钱双双听她说到这里,不由得一阵唏嘘,那人是有多糟糕,才会拿着女人给她的卖身钱,去赎她的好姐妹。
想来她应该也不会在这上面说谎,所以这件事情大概率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话,好像也不难理解,为什么露蕊,看着会那样的难以让人接近。
“所以呢?”钱双双问,所以这件事情跟案件有什么关联?
香娘继续说道:“那人想要将我赎了去,我如何能愿,那是露蕊心爱的男子,纵使他是个畜生,那些银子,是露蕊辛辛苦苦攒下来的,我如何能拿得心安理得?所以我不愿。
可我与露蕊终究是隔了什么,她认为,都是我勾引的他。”
说到这,她似是自嘲般的笑了笑,“我们十年姐妹,抵不过这相识数月的男人,自此之后,露蕊总是躲着我,甚至,每每见到我时,都遇我横眉冷对,我知道,她心里必定是恨透了我的,纵使我并没有错,但她已然把错都归在了我身上。”
钱双双看着她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忆往昔,追愁思。
这世上又有多少姐妹为爱针锋相对,又有多少兄弟为争夺一个女子反目成仇。
香娘抬手抹去了眼角泛起的泪花,美人垂泪,自然别是一番韵味。
虽然钱双双看她这副模样,也觉得有些怜惜,但她深知此行目的,便也没有去管她如何的泪流满面。
她只看着她,等待她接下来说的话。
香娘黯然神伤片刻,抹去了眼泪,才又苦笑着说道:“其实这一年来,露蕊给我使了很多绊子,或是向外散播我的谣言,说我长了疹子见不得人,或是在我茶水中掺了让我暂时说不得话的东西,这些我都能忍,可,她竟然指使小梅指出,当天,也就是你们说的案发当日,她竟然让他那痴傻的妹妹说当时见到过我,可我并未见过她,我顾念着与露蕊的姐妹情谊,但又怕小梅乱说,只的找了个由头让希妈妈将小梅关起来,可她还是告诉了大人你们,我实在是不能忍受,便给她用了药。”
听到香娘说起小梅是痴傻儿来,钱双双和聂尌不经对望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钱双双的错觉,她怎么觉得聂尌看她的眼神,有点意有所指。
拜托,她现在真的不痴傻了好吗!她这么聪明机灵的一个美少女,谁再说她痴傻她跟谁急了!
“所以你是承认了,你对小梅下药了。”钱双双紧紧盯着香娘,生怕放过她脸上的一丝一毫的表情。
“是。”香娘梗着脖子,艰难的吐出一个字。
随后,她又像是掉进泥潭中的人,抓到了一条救命绳索,紧紧抓住不放,眼中迸发着求救的光芒,“大人,小梅她向来就有些神志不清,您向这录香坊中的人打听,奴家所说绝无虚言,她说的话根本不可信,这些都是露蕊教她的。
方才奴家也说过了,露蕊与奴家有些私人恩怨,她是以此想要来击垮奴家。”
看来还是得去找这个露蕊聊一聊。
从香娘的厢房中出来,钱双双拧着眉头,一副很苦恼的模样。
“那便去会一会她。”聂尌走在前头,察觉到钱双双没有跟来,便停下脚步,等着她走上来。
钱双双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随后又向露蕊的厢房方向去。
上次他们虽然见到了露蕊,但也只是匆匆一瞥,毕竟露蕊的性子实在是太高傲了,满脸写着生人勿进。
不过这次不一样了,他们是秉公办事来的,就算她不想见,也得见。
好在露蕊不用接客,也不会担心打扰。
走进露蕊的厢房中时,她这安静的坐在屋子里绣着衣裳,声色极为认真,仿佛在给重要的人做着衣裳,每一针每一线都汇聚了她的一份心意。
见到他们来,露蕊只是抬了头瞧了他们一眼,又继续的去做自己手上的事。
钱双双也没有被忽视的不快,她找了一块地方,自己便坐下了。
她见露蕊还是缝着手中的衣裳,便开始打量起了这间屋子。
这间屋子比起香娘那间屋子,显得素净许多,没有名贵的字画,也没有金银玉器,架子上只摆放着再普通不过的玩意儿,钱双双倒是在街边小贩上见过。
倒是与她录香坊头牌的名号十分不相符,再看她手中绣着的那件衣裳,青灰色的袍衫——很显然,不是女子的样式,倒像是给男子缝制的。
钱双双见露蕊还是专注在自己的事情上,只能出声,打破这片宁静。
“露蕊姑娘,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露蕊将手中的银针摩挲在自己的发间,又在衣服上缝了一针。
“何事?”还是那幅高冷的模样。
“我们刚才已经去访问过香娘了,她与我们说起了和你的一些过往,你们之间似乎有些嫌隙,不知此事可否为真?”
露蕊手中的动作未停,又继续在那青灰色锦袍上绣着的一朵祥云上刺了一针,她开口,声音极为冷淡,“既然你们已经问了她,又何需再来问我?”
“自然是要进行两番对比的,当然,我们也自会去问其他人,若是你们哪方有言辞不正确的地方,那就可得注意了。”钱双双同样是一副清冷的神色,此时,她眼中看不出半分笑意,到有点“冷面司直”的意思。
露蕊手中缝着的针微微一滞,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缝着,嘴上说道:“有嫌隙又如何?难道大人竟然连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管吗?”
“你们有无恩怨,我们管不着,但你是否指使过小梅,也就是你的妹妹,你是否让她作假,说在四月初五时,在后院见到过香娘?”
“没有。”露蕊回答的十分干脆,青葱的指尖又捻起了细针,将那朵祥云又仔细的缝了一针。
“没有吗?”钱双双再次问道,语气中尽显怀疑之色。
“没有。”露蕊回答的还是那样,毫不迟疑。
钱双双听她语气决绝,便也不再追问,转而又问起了其他事,“那你可知晓,香娘对你妹妹下了药。”
“知晓。”她还是那样,神色平平,语气简短,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钱双双皱着眉就没放下来过,她说:“小梅不是你的妹妹吗,为什么你竟一丁点儿也不关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