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长安殿门外——
东陵墨低着头默念了一遍准备好的说辞,“父皇受病痛折磨如斯,儿臣恨不能以身替之。”确定自己不会出什么差错,才低着头走到殿前,守在殿门前的小太监打起帘子,正要放他进去,东陵墨却被身后传来的一个声音叫住。
“七弟,七弟,等等为兄。”四皇子东陵骁小跑着从殿前的台阶上跑上来,“七弟略等等为兄。”
“皇兄。”东陵墨看着东陵骁浑圆的身子,眸中闪过一丝嘲讽,面上仍温和一笑,行了一礼,做足了兄友弟恭的架势。
“七弟太见外了,你我兄弟,行礼做什么,七弟也是来给父皇请安吗?”东陵骁终于迈上最后一阶台阶,站在比他略高的东陵墨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七弟从西洛回来,碍于父皇病重不好举办宴会,皇兄没给七弟设宴接风洗尘,七弟不会怪罪皇兄吧。”他一边拍打,一边打量着东陵墨的神色,这些年,他和老十一龙争虎斗,你死我活,早忘了在西洛还有这么一个弟弟,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早就被放逐了的皇子,竟然从西洛回来了,还要娶萧将军的妹妹为妻。还住到了老十一的把柄,让他被关了禁足,连到长安殿请安都不能。这个老七,真是让人不容小觑。要不是他平日行事谨慎,恐怕被关禁足的人就是他了。
“怎么会,皇兄多虑了。”东陵墨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个惊喜又感激的表情,“皇兄还记得七弟,七弟感激不尽。”
东陵骁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得色,很快又被忧虑掩盖。
跟在东陵墨身后的萧文远见状,眉头微皱。
“啊,萧将军也在。”东陵骁仿佛才看见萧文远一般。
萧文远眉头皱的更加厉害,正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殿内传出一室“呜呜”的哭声,然后是一个尖锐的声音:“皇上驾崩了——!”
萧文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东陵墨飞快地转身掀开锦帘奔向殿内。东陵骁楞了一下,也飞快地晃着肥胖的身体跟了上去。萧文远跟在两人身后,小跑进殿。
东陵墨一路听见有人不断喊“七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但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径直冲到东皇的榻前跪了下来,他此刻手心冰冷一片,双手紧握成拳,伏在龙榻边,定了定神,闭上眼睛屈起食指,用力地想自己穴道戳去,一瞬间的痛觉让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他突然凄厉地大声哭喊,“父皇!”然后伏在榻前大哭起来,周围的宫人被这一声哭喊惊到,接着马上跟着哭起来。
后面赶到东陵骁见状,一咬牙,也“扑通”一声跪下,扯着嗓子大声哭起来。宫室中哭声一片,萧文远在东陵墨身旁跪下,看着东陵墨低垂的脸上满脸的泪痕,垂眸,心想到底是骨肉至亲,皇上毕竟是墨哥哥的父亲,哪怕墨哥哥被皇上送出东陵国十几载,可皇上驾崩,墨哥哥心里怎么能不难过呢?墨哥哥从前是那么地孺慕皇上。萧文远垂着头,却忽然听见一个带着些许沙哑哽咽的冷淡的声音低声说,“文远,你溜出去,带人把长安殿围起来。”接着,一个冰冷的令牌被放进他的手里。是东陵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向后挪了一点,挪到了他的身旁。
他错愕地抬头,对上东陵墨哭红的双眼,东陵墨趁四皇子伏在榻前痛哭,对他比了个口型,“快去。”然后又低头哭起来。
萧文远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走出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东皇和两位皇子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他,更没人注意到他脸上恍惚的神情。萧文远在殿门的门槛处趔趄了几步,撞上了殿门的锦帘,一阵凉风吹过他的脸,他猛然清醒了许多。他刚刚以为墨哥哥是因为伤心过度才忍不住哭了出来,可真正伤心过度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哭到一半,还能回头将令牌交给他,让他带人围宫?萧文远低头看着手里冰冷的令牌,“墨哥哥,不难过吗?”
东陵墨余光目送萧文远离开长安殿,一边低声哽咽,一边望向站在一旁的太傅,也是他安排在东陵朝廷的棋子,安执。安执朝他点点头,清了清嗓子,悲痛地说,“两位皇子还请节哀,悲伤之前,还是先听先皇的遗旨吧。”
“父皇有留下遗旨?”东陵骁愣了一下,突然停了眼泪,诧异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