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就是清明,南宫若和洛望泞又忙碌起来,“明日便是清明,各府都会在院子里放风筝,咱们也出去看看有什么。”
“好。”
两人在街上走着,南宫若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拿袖子当扇子扇了扇,“如今才到清明,怎么就这样热了。”
洛望泞点头表示认同,“那边有个茶楼,我们进去看看?”
南宫若眼睛一亮,“那不是一品楼吗?听说他们楼里说书人口才一流,咱们也去瞧瞧。”
一进茶楼,墙上赫然是一副草书“天下第一”,洛望泞一笑,“这茶楼倒是狂妄。”
“两位小姐第一次来吧。”小二很有眼色地凑上前,“咱们的茶楼可是曾得过苍玄府的云遥君的赞誉,苍玄府仙界第一,那咱们茶楼自然是天下第一了。”
南宫若哑口无言,洛望泞捂嘴偷笑,“小二都这么灵光,说书的一定是更胜一筹了。”
“是嘞,咱们这说书的沈先生可是很有名气,两位小姐是在楼下随意坐还是楼上雅间?”小二一甩手巾,笑着说。
“楼上雅间。”南宫若率先走上楼梯。
“小姐这边请,小心脚下,小心台阶。”小二落后半步,伸出手引路。
洛望泞一看,每一间雅间都有竹帘遮掩,看上去十分雅致,名字则都是茶的名字,贵定云雾、青城雪芽、蒙顶甘露、阳羡雪芽、鹿苑毛尖、霍山黄芽、顾诸紫笋、涌溪火青、敬亭绿雪、九华毛峰等等,小二引着两人进了“蒙顶甘露”,入内又是另一番景象,一方竹塌,一张矮几,素胚青瓷茶碗,墙上一幅对联,“琴里知闻唯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
“两位小姐点些什么?”
“既然都进了这间雅间,自然是要配蒙顶甘露了。茶点便要枣泥卷酥、荷花酥和栗子糕这三样。”
“好嘞。”小二说完便下去了。
南宫若撩开帘子,楼下柜台旁边站着一个说书人,正在和底下的听众闲聊,好像准备开腔了。说书人穿着一件素白袍子,腰间绑着一根栗色荔枝纹玉带,一头一丝不乱的头发,有着一双懒洋洋的俊目,身形修长,看着很年轻潇洒的也挺白净。
“各位街坊乡亲,江湖兄弟,达官贵人,小人沈通,今儿给大伙说段书,您要是觉得好,有钱就捧个钱场,没钱就捧个人场,沈通自小儿,就在这闹事花街长大,身边的故事那是说也说不完,今个各位老爷且听小儿说上一段,要是说得好,您下次可记得再来。”说罢,沈通作了个揖,准备开始说书了,“上回说到……”
“诶,沈通,你这妖神的故事都讲了好几遍了,今天换点新鲜的呗。”
“那客官想听点什么?”沈通笑着问。
人群中不知何处传来一个声音,“你既然说自己就在这闹事花街长大,不如就说说隔街谢家那个谢庭芝如何?”
“那今日咱们就讲讲这个谢庭芝。”
南宫若听着,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洛望泞也一边小口啃着栗子糕一边听着。
“大家都知道,谢庭芝是世家谢氏的长房长子,北昭国师,也有人说他十句话里九句是假的,剩下一句是编的,是个连自己都骗的疯子。但少年时,他也是天纵英才,风流潇洒,轰动一时,曾拜在苍玄府前掌门崇虚上仙座下,是新掌门泽明君穆轻寒的师弟,被师尊赐予佩剑莫问。那他又为什么回了谢家呢?这就要从当年众仙门到苍玄府听学说起,当年谢庭芝最擅长的便是御剑,与当年还是逸剑阁少主的临渊君沈君阳起了冲突,两人约在苍玄府青光涯比试,是谢庭芝略胜一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逸剑阁世代习剑,沈君阳自觉被辱,后来竟派人绑架了谢庭芝的三弟谢庭玉,威胁谢庭芝自断筋脉。”
“后来呢?”茶楼一片寂静,突然有人高声问。
“后来谢庭芝的手筋被云萝璇接回去了,听说当时沙华也在,只是谢庭芝再也不能修炼了,最后只能回到谢家。”
南宫若浅抿了一口茶,入口只觉苦涩在口腔中化开,滑入喉咙,融进五脏六腑。南宫若叫来小二,丢给他一锭银子,“剩下的钱打赏给那个说书的。”
“好嘞,小姐您慢走。”
“我看街上的风筝都大同小异,也没什么好挑的,咱们今年自己画好不好?”南宫若心中莫名烦躁,无名之火熊熊燃烧,在街上绕了几圈,最后也没挑上风筝。
“那我们画什么?”
“来回也就是燕子,蝴蝶,金鱼,螃蟹,凤凰……还有蝙蝠,鲤鱼,大雁。”暖春想了想。
“我们既然要自己画,就画些别的。”回了谢府,南宫若就指挥着下人去找做风筝的竹条,熟宣,棉线,蜡烛,颜料和毛笔。
“要蜡烛做什么?”洛望泞不解。
“竹条折弯后要在需要弯的地方烤才好定型。”南宫若解释到,“不如我们画个莲花吧,元宵去赏花了没能去灯会看莲花灯,这次我们便做个莲花灯笼。”
“这种无厘头的想法也只有你有。”谢庭芝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谢大人。”洛望泞冲他礼貌地笑笑。
“郡主。”谢庭芝也冲她点点头,“若若给郡主添了不少麻烦吧。”
“喂,谢庭芝你才给人添麻烦呢。”南宫若愤愤地瞪了他一眼,眸中却闪过一些莫名的情绪,“你来的正好,我们还缺一个苦力呢。”说着便拉着谢庭芝走到案前。
谢庭芝任她拉着,到案前挑出一条细细的竹条便动起手来。
洛望泞看着两人,突然想到了洛城翊,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洛城翊平日随心所欲惯了,也不得东皇宠爱,身为嫡子在朝廷却没什么支持者。父亲又如何了呢?太子殿下一直忌惮父亲手里的兵权,还有母亲和哥哥,她自己又会如何?
“这样子的风筝能飞得起来吗?”南宫若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看过去,风筝已经有了雏形,不过就如南宫若所说,竹骨很多,怕是飞不起来。
谢庭芝眨眼,轻笑,“若飞不起来,你便提着玩好了。”看南宫若像是要生气,他垂眸一笑,从袖中拿出一支笔,轻轻一划,那风筝竟摇晃着飞了起来。
“飞起来了,望泞,风筝飞起来了!”南宫若拉着洛望泞的手,看着天上飞舞的风筝。
远处屋顶上,云曦冷冷地看着三人,“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云皎,还是那么讨厌。”当年,神帝知道太一被云皎拉着跳下下轮回池,勃然大怒,重罚月白,他竟然寻到轮回池,要替云皎受罚。她站在轮回池前看着那个人,“那我呢?龙珏,你告诉我,我算什么?”他居然告诉她,他只是认错了人。为什么,爹爹也好,娘亲也好,都偏爱云皎,好不容易,她夺了云皎所爱之人,却又受到这样的羞辱。
“龙珏,你会后悔的。”云曦丢下这句话,离开了。
正帮南宫若拉着风筝线的谢庭芝突然回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云曦离开的方向,“逸剑阁少主,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