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定是有人在其中动了手脚,但滴血验亲可被人为改变吗?二位太医有何看法?”太后一语中的抓住关键,韩院判和杜太医一时犯了难,努力思索着自己所翻读过的医书中有没有涉及这个方面。
太后所说的与昭韵所想的一样,有人在滴血验亲时动了手脚,血液是现采的,定是那碗水有问题。
“老臣记得,当年主导此事的是梁太医,以他的经验,应该不会出错才是。且当年庄妃的孩儿与陛下和那侍卫都是验过的,总不至于两碗水都被动过手脚吧?”韩太医直言自己的疑惑。
昭韵思忖片刻,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冲太后和皇后施一礼,转而看向韩院判“臣女斗胆,向院判大人请教,若在水中加入白矾或清油,是否可以影响滴血验亲的结果?”
杜太医一愣,他显然是没有听过此种说法的,韩院判若有所思,片刻后眼睛一亮“是了,医术古籍有着,若以白矾置于水中,非亲生父子血相亦可以相融,若加清油,则是相反的效果”
“妙!甚妙!县主好见识,下官行医数十载,竟忘了还有这回事,实乃惭愧”若不是昭韵提醒,韩院判并未想起这茬。
皇后娘娘顿感奇怪,莫不是杭昭韵还会医术?“昭韵也涉猎歧黄之术?”昭韵回礼答道:“娘娘谬赞,臣女只是听一位走方的郎中提起过,并不通医术。”
民间多高人,这一点太后和皇后心里都有数,只是太后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这可是真的?”
韩院判笑道:“一试便知”杜太医立马下去准备,今日正巧夫人带着儿子来太医署给他送吃食,便把自己的儿子领过来了。
两个瓷碗中分别装着加入了白矾和清油的水,杜太医和昭韵先后滴入一滴血,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两滴血仿佛找到组织一般,迅速地融在了一起。
另一个碗中滴入的则是杜太医和他的儿子的血,两滴血珠友好地彼此相望,就是不融到一起去。
太后感慨不已,亲眼见到这种颠倒是非的操作真是不可思议。若照这个结果看,亲生儿子反被证明不是亲子,太扯淡了。
“看来当年正是有人用这法子,瞒过了本宫和皇上的眼睛”皇后娘娘眼底蕴藏一丝愠怒,前朝方平反一桩冤案不久,后宫又要再出一桩,看来这后宫的风气,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太后冷哼一声“其心可诛”谋害皇子,这是何等险恶的用心,更何况这是她的亲孙子,这五年都孤零零地待在冷宫里无人照拂,作祖母的怎么不心疼不内疚。
“慧芳,去请陛下来一趟”心中有数的太后这才命人去请明丰帝,韩院判和杜太医被待到偏厅,等候陛下的到来。
杜太医是韩院判一手带出来的学生,为宫中太医多年对后宫的手段多少知道一些,见四下无人悄悄与师父低语道:“师父,梁太医是不是要倒霉了?”
当年庄妃私通一事能最终定案,梁太医主导的滴血验亲结果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今这一环被推翻,他必是首当其冲的那一个。
韩院判深深地叹口气“若他不知情,尚且只是失职之过,若他知情,谋害皇子陷害嫔妃是何等罪责,不用为师多说你也明白”
五年前梁太医是太医院医术仅次于封院判的人,当时庄妃案他得到的封赏可不少,很得陛下与贵妃娘娘器重。
然而两年后,陛下体恤梁太医年过花甲,让其恩养在家,衣食俸禄不减。当时太医院上下无不艳羡,现在回想起来,韩院判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梁太医恩养在家,究竟是陛下的意思还是贵妃娘娘的意思?是恩赏有加还是卸磨杀驴?
若当年庄妃一事确系人为,梁太医难逃一死,难免会祸及家人,韩院判唏嘘不已,害人终害己。
明丰帝是个孝子,接到通传母后身边的慧芳姑姑亲自前来请他去永寿宫一趟,明丰帝丢下毛笔及御书房的一干臣子,直奔永寿宫而去。
秦公若有所思地看着陛下离去的方向,他入内阁多年,太后身边的慧芳姑姑是何许人也自然知道,她亲自来请陛下的时候可不多,难道宫中出什么大事了?
陛下的后宫之事,他一介外臣不宜打探,若真要让他知道的时候,陛下自然会让他知道。眼下,他要和内阁的其他同僚商讨出四月二十西厥使团来访的招待安排。
年前杭穆烽回京时转递了西厥国王塔库斯的议和国书,欲与大周结盟,如何建立和维系两国之间的关系,是内阁近日来最主要的议题。
太傅朱裕建议两国结秦晋之好,明丰帝深感赞同,欲选一位宗室之女去和亲,只是人选暂时还未确定。
等待陛下到来之际,太后让人给小宝好好洗漱和收拾一番,又让人备了些吃食放在屋里,孩子饿了几天定是饿坏了。
先前昭韵给的东西还没吃几口就被慧芳姑姑拉来了永寿宫,想必小宝定然还饿着。
这时皇后娘娘身边的得力宫女彩云来报“启禀娘娘,甘泉宫那位…殁了”彩云领着两个胆子大的嬷嬷走进甘泉宫时就闻到一股异味,入内一看,床榻上躺着的夏晗早已气绝。
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太后早已心里有数,若夏晗还活着,又怎会让小宝饿几天以致他饿得受不了跑出甘泉宫找吃的。
昭韵心中一紧,对小宝甚是同情,他对于皇子之位或许没什么概念,相依为命的娘亲没了,他会很难过吧…这是谁也弥补不了的。
洗漱干净的小宝穿着新衣裳,到底是孩子心性喜欢新东西,乐得眉开眼笑的,一进门便跑向太后跟前“谢谢奶奶,衣裳很漂亮”
孩子纯净无邪的笑脸与声音刺得众人心中一痛,新衣服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珍贵的礼物,此时的他还想象不到,他的亲娘已经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