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楼上一番畅饮之后，韦昭和姜玄风先后离开。
楼下。
韦昭抬腿出门，正巧遇见一人迎面走来。
“哟，这不是韦家二郎么？”
左宝玉！韦昭凝眉看去，“韦昭见过左将军！”
毕竟身份有别，韦昭还是懂事的，拱手行礼之后不再搭理他，自顾转身便走。
这边左宝玉悠然说道：“不知韦公子知道了么，你大哥如今已经回来了，不过军中军务繁忙，想来还得过了一两个月才能有时间回京了！”
左宝玉扔下一句话，迈步进入月满楼。
正巧姜玄风带着两名飞龙卫从店中走出。
“见过姜公公！”
左宝玉殷勤地上前问候一声。
姜玄风就像没有听到一般，从一旁走过。
咱们飞龙卫从来不需要讨好哪家高门子弟！
这边左宝玉气得不轻，沉声骂了一句：“骚臭的阉人，神气什么！”
远处姜玄风虽然已经走出几步，但习武之人耳目远甚于常人，此时已经将左宝玉的话听到耳中，猛地回头看向左宝玉，阴森地笑了一下。
这边左宝玉都吓尿了，姜玄风的笑意简直太过瘆人了。
…………
“今日韦昭说什么了？”
苏弘一边批示奏疏，一边问了句。
殿中姜玄风回道：“韦昭问了三殿下出镇陇右的事，还有韦渊尚未回京的事情。”
“韦渊尚未回京？”
埋头书写的苏弘，抬头问道：“这是为何？”
“这个咱家也查过了，是左宝玉指使的，将卫府中军务全部交给了韦渊处理，故此韦统领难以抽身。”
苏弘面色沉了一下，又是左宝玉。
禁军十六卫中卫府将军十六个，加上左右统领，一共四十八人，其中将近四十人都是高门出身。
而如此之多的世家子弟中，左宝玉的名号最臭……
真特么当初他是怎么坐上卫府将军这个位置的？
“行了，你先下去吧，唤田文珍进来。”
“喏。”
姜玄风缓缓退出去了。
这边苏弘拿起朱笔，在一张名单上猛地下笔，划掉了一个人名。
几经思索，又勾掉了几人，拿起另一张名单，圈起了几人……
就先拿这些人动手吧，等到这两天，边军的那几个人都到了长安，就对禁军全面清洗！
田文珍走了进来：“陛下。”
“将这张纸上的人全部撤职，找些好听的罪名……还有替补上去的，在这张纸上，告诉贺若云和吕璟，今天办妥！”
“喏！”
田文珍上前接过两张纸，缓缓退出。
~~~
几个时辰后。正在月满楼中拥着美娇娘饮宴的左宝玉，收到了一个消息。
他左翊卫大将军的职位没了……
没了……
不是调任，不是贬官，是直接一撸到底！
左宝玉手中的酒杯瞬间脱手，砸落在地。
与此同时，禁军都督府的军令公文正在各个卫府中传达通报，长安诸多衙门、高门中也收到了消息。
左翊卫大将军左宝玉贪墨军饷、徇私舞弊，褫夺军职，不再叙用！
左翊卫卫府左统领韦渊，出任左翊卫大将军！
褫夺左千牛卫大将军陆安国之职，由左千牛卫左统领苏操接任。
褫夺左龙武卫大将军皇甫青之职，由左龙武卫云阳营参将聂宋出任。
褫夺右武卫大将军段猎之职，由右武卫宣武营参将沈诸梁接任。
又换掉了四个！
其中韦渊、苏操还算世家出身，那聂宋、沈诸梁则是妥妥的寒门子弟。
两天时间，换掉了十六卫一半的将军！
剩下的人有的人是心中忐忑，有的人则是毫不在意。
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天换掉的人在纨绔子弟中也排得上名号的，飞龙卫给出的罪名，着实是一点都不冤枉他们。
类似的罪名，陆登、童开甲、万千策这些卫府将军麾下就查不出来。
童开甲这种顶多有些渎职，和左宝玉、陆安国、李寿、张元之流比起来，他们是禁军十六卫中的清流，勉强还有着些许战力的禁军了。
在都督府公文下达的同时，长安城中不少人都开始有所担心。
忽然之间撤换八名卫府将军……天子意在何为？
十几年前，当时皇帝想从世家高门手中将皇权和军权一一收回，就遭遇了极强的抵制。
甚至冉家为了协助苏弘削弱高门豪强，背负着‘叛逆’的罪名，从陇右起兵，一路杀往长安，重创多家，甚至当年郑家、梁家、上官家就此衰落……
当年苏弘最终和诸多世家妥协，派出苏越协调禁军和高门剿灭了冉氏……
妥协结果则是，苏弘如愿以偿，废除了丞相、尚书辅政的体制，完善了三省六部，建立了由天子独决的政事堂体制。
而诸多世家依旧在朝中占据一席之地。
从另一个层面讲，正是冉家的牺牲，才为后续开创科举，收回盐铁大权铺开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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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堂中轮值的陆文荣和左梦桥脸色都不大好看。
先是禁军十六卫开了先例，由寒门出身将领出任禁军卫府将军，紧接着就是皇帝直接褫夺了数名世家出身的将军之职。
左宝玉是左梦桥的儿子。
陆安国是陆文荣的儿子。
此时，两家在禁军中栽培多年的势力一下子削弱不少。
陆家还是有陆登等人在，左家还有左宝文、左图等人任职……
“陆相，今日陛下又换掉了四位将军，这等手段雷厉风行，从我等听到消息，到现在不过一天有余，已经换掉了八个人……”
左梦桥沉声说道：“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陆文荣凝眉：“乔家、赵家也都没话，你我若是开口，倒显得我们两家不是了。”
左梦桥冷笑一声：“乔家打得好算盘，除了乔玉明做个闲职都督，都没几个人进禁军……赵家基本都在边军，禁军中除了你我两家，也就是秦家、张家、吕家、林家了……”
“他们几家指望不上！”
陆文荣沉声说道：“吕家向来惟圣旨是从，秦家、张家这几年态度也模糊得很，林家……当年冉乱之后还算什么？”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我们两家对禁军最为依赖？”
左梦桥笑了，你们陆家还把持着河东军，终究比我左家强上不少。
毕竟左家当年也只是二流门第，在平定冉氏之乱的战争中，覆灭衰落了几大世家，但也又世家趁势而起，比如左家左梦桥。
“依我看，不妨再观望一番看看……”
陆文荣有所犹豫，陆家这些年除了制盐问题上和盐铁司有所摩擦，整体还算蒸蒸日上，颇得天子信任。
如今陆家陆琨坐镇河东军，他陆文荣高居政事堂，陆登等人身在禁军……
如今只是陆安国被撤了，还不至于和皇帝过不去。
再观望一番？左梦桥气笑了，我们左家可是除了左宝文、左图还在禁军之外，军中就在没多少势力了。
毕竟是新兴没多少年，底蕴还是差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