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话说回来，若是能将灵武卫全歼在鸣沙山上，那对盐州战局影响极大。
毕竟这支军队可是常年凶名在外，当年能在西凉军优势重围之下组织突围杀出。后来重建之后，为了恢复战力屡屡出击，主动突袭草原各部。
这几年边境并无大战，但小规模战斗隔三岔五，从未断绝。
灵武卫是在大漠上杀出来的，绝非寻常边军可比。
莫罗的话是有道理的。
霍兰多依旧在沉思，谋划利弊，此时盐州城中将灵武卫派出来夺取鸣沙塞会不会有什么其它谋划，毕竟这支军队的一行一动都被各方关注着。
霍兰多自诩为右贤王麾下智囊，和那些只知道赤身打滚的莽汉不同，中原人惯用阴谋技俩，若是被灵武卫之事冲昏了头脑，中了计就不好了。
赞王冷声说道：“既然右贤王不愿调派援兵，那本王只好将泰赤乌部和乃蛮部其余兵力投入鸣沙山了！”
这是威胁！
右贤王皱了皱眉，看向右相霍兰多。
泰赤乌部和乃蛮部大部都作为前锋军分派到盐州城外各处占据了要塞通路，此时抽调意味着将前一阵的外围接触作战所获取的战果拱手相让。
赞王麾下暂时无兵可调。
霍兰多有些犹豫。
灵州大都督吕进才到灵州镇守三年多，对此人谈不上熟悉，但就先前谍报看来，吕进能在三年前灵武军覆没的危机中安定数州之地，那就绝非碌碌之辈。
此番盐州城中直接派遣灵武卫进攻鸣沙塞，必定还有后手布置，吕进的目标是针对鸣沙塞乃蛮部的，还是针对将要派遣的援军的？
霍兰多不决。
但右贤王既然负责统筹盐州战事，就不能继续搪塞拖延下去。
增派援兵是必须的，不能寒了各部的心，而且在战事初起之时拿下灵武卫也没什么不好，无非是多派些人马，换掉它就是了！
右贤王阿史那提莫不再沉默，开口说道：“赞王说笑了，本王自然不会看着乃蛮部陷入覆没境地，夺取鸣沙塞不就是为了消耗周军的吗？”
“既然如此，栾提顺，你率本部人马赶赴鸣沙塞支援乃蛮部！”
赤狄部头领栾提顺哈哈大笑：“大王放心，这次定要杀光灵武卫，我要拿吕文焕的头颅做酒器喝酒！”
一旁右相霍兰多出声提醒道：“还得警惕盐州城中周军会不会有什么布置……”
阿史那提莫点头：“白狄部将大帐前移，随时准备参战！”
白狄部头领栾英昊点头。
赞王这才静了下来，转身出帐去了，诸部头领也先后退了出去。
右贤王这才看向右相霍兰多：“右相所担忧之事固然重要，但赞王麾下也不得不顾虑到啊。”
一言点醒霍兰多。
右相霍兰多这才反应过来，战事开启之后，他的注意力就过多的放在了战场之上，为如何夺取盐州周边要隘费尽心力。
但此时他却疏忽了。
右贤王麾下诸部和赞王麾下诸部不同。
右贤王地位略高于赞王，右贤王由突勒王室阿史那部出任，赞部则是当今王汗阿史那庆丹上位之后，重新组建的。
换言之，赞王贺兰重山乃是突勒王汗阿史那庆丹的亲信。
王汗能派遣贺兰重山听从右贤王调遣，将他麾下派为进攻盐州的前锋军。
但右贤王不能真的不顾虑赞王和王汗的感受，因为这在旁人眼中，可能意味着右贤王公报私仇，借着战事铲除王汗亲信势力……
救援赞王麾下的乃蛮部是必要的。
不论有没有成为王汗的野心，阿史那提莫此时都不敢犯他那族兄阿史那庆丹的逆鳞。
乃蛮部，必救！
霍兰多也只好点头，依照他的性格，往往都是谋定后动。
虽说盐州城中周军未必敢此时全军压上，出城决战，但霍兰多总有些忧虑。
以情报中所言，吕进此人不像冒险之人，派出灵武卫是为了在城外设计歼灭草原援军吗？
当然不是！
此时索杰已经下城去安排了，吕进和左天放站在城头上观望着远处。
要快！
胡族可能为了聚歼灵武卫大举出兵，但只要在胡人反应过来之前，拿下鸣沙塞，那此次战斗就圆满结束了。
在战况传递到右贤王营帐中时，鸣沙山上的战事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一个时辰已经不短了，在战况变幻莫测的鸣沙山上，尽管乃蛮部在狄部援军配合下全力阻击，还是节节败退。
吕文焕一马当先将乃蛮部阵型来回杀穿几次，路彦成与灵武军精锐穿插其中，灵武卫步卒列阵突进收割，完全压制！蛮阳在亲兵保护下退守在鸣沙塞中一处营房内。
乃蛮部、狄部合起来不足五千人了，而且还是连续作战一天多，许多人身上带着伤。
此处被灵武卫围攻的战报已经传递了出去，有没有顺利抵达右贤王帐前呢？
赞王大人有没有看到呢？
不得而知。
再死守下去，怕是半个时辰就得完！
蛮阳心里清楚，尽管这些年来，王汗大力扶持汉人在突勒帝国中任职，教授胡族兵略和制作攻城器械……
但实际上突勒人守城远不能和汉人相比。
他们的主场在草原上。
可是面对凶猛无比的灵武卫骑军，即便是骑射这一优势，乃蛮部也抬不起头。
毕竟灵武卫骑军不仅骑射出众，还人人披甲，不是寻常突勒人能抵御的。
也就王汗帐前精锐亲军才能和灵武卫一较高低吧。
蛮阳非常有自知之明，骑射打不过，守城受不住，再打下去就是被屠杀了。
就算拼光麾下乃蛮部的勇士们，也未必能在援军到来之前挡住灵武卫……
“传令给各千夫长、百夫长，全军退出鸣沙塞！”
片刻之后。
鸣沙山上鸣沙塞各处拼力杀出一支支胡族骑士，他们尽量躲开灵武卫正面突击，四散奔逃。
吕文焕将铁枪从一名胡人身上抽出来，冷冷说道：“不用追了，抢修工事！”
路彦成弯腰喘气：“明白！”
这是他们从盐州城中杀出来的时候，吕进叮嘱过的。
鸣沙塞胡族若是顽抗到底倒是蛮烦的，若是四散溃逃，没必要深追。
吕文焕只管杀人，清理鸣沙塞即可。
至于动脑子的事情，是父亲吕进和其余几位都督、督军的事情。
不过，胡族溃败地比预想的要快不少。
不多一会儿，蛮阳俯身在马上奔逃，身边只跟随着千余人，他不时含恨回首看看鸣沙塞。
鸣沙塞失守了！
但下一瞬间，他就看到前面不远处尘沙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