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听澜看着任纵横。
任纵横木然地站立着,等待着曹听澜的裁决。
展玥则站在一旁,神情肃然。
“你可知道,你险些犯下大错?”曹听澜听完了展玥的汇报,见任纵横也没有任何的异议,不禁开口说道。
任纵横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道,这是要严惩的?”曹听澜继续说道。
“我自愿弃赛。”
曹听澜好似没有想到任纵横会如此刚烈,他皱了皱眉,沉吟了片刻,才看向展玥:“展少卿,麻烦你暂时回避一下吧,我需要跟任少侠好好谈一谈。”
展玥沉吟了片刻,便退了下去。
曹听澜见展玥退走,才看向任纵横:“我给你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任纵横瞑目。
“你这几天应该看到了,太纯府下达了对一个叫做解白的少女的通缉令。”
任纵横一愣。
“我要你尽快去找到她,把她带回煌天。”曹听澜很认真地说道,“而且,此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既然太纯府已经通缉了,又何须我出手?”任纵横皱眉。
“太纯府的命令是‘能擒则擒,不能则杀’,但是我估计十有八九,到了最后所有人都会下死人,但是我不能让她死。”曹听澜说道,“我需要活着的她。”
任纵横愈发有些不解,需要她活着,那你下令的时候就不要来个“能擒则擒,不能则杀”,直接“务必生擒”不就可以了?
此间的思量曹听澜自然不会给任纵横解释,其中的牵扯太多,一旦解释起来,就有许多不该任纵横知道的事情不得不说了,所以他只能选择什么都不解释。
“我已经让可靠的人手去找她了,但是那些人手行动都在明面上,他们有可能会被针对。在他们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需要你在暗中出手,务必要带着解白,来到煌天。”曹听澜淡淡说道,“我会给你凭信,你见到了他们,凭借凭信可以让他们帮你,但是切记,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与他们的联系,更不能让人知道你的真实目的是带着解白来煌天。”
任纵横皱了皱眉:“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值得信任。”曹听澜很笃定地说道。
任纵横当然值得信任,因为任纵横的背景太干净了,他的言行与他的背景也完全吻合,是曹听澜现在唯一能够选择的对象了。
除此之外,他本来还有另外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选,但是那个人现在已经被人暗算,负伤在身——田朗。
田朗在校场之中被任纵横和刘晚阳战斗的余波重创,这是曹听澜无法理解的事情,田朗好歹也是少师顶的修为,虽然距离太师还是差了那么一大截,但是两个少师的战斗引起的余波重创一个少师顶的高手,而交战双方却没有什么大碍,这多少有些古怪。
所以曹听澜怀疑是暗中有人趁机重创了田朗。
而最可疑的人,就是展玥。
展玥的履历看似很干净,但是自从他起疑之后,就一直在留心所有人的动向,所有人的动向都很清晰,就只有展玥总会有那么一些时候动向只能她一个人作证,根本没有其他的人证。
更可疑的是展玥这两天好像在与什么人接触,而且目标是文料司,好似是要帮对方从文料司里取得什么资料。
这让曹听澜没法信任展玥。
他不能经由展玥之手去布置任务,而且展玥管着内四司,其中就包括了掌握着情报网络的清静司。
在没有充足的证据之前,他哪怕作为正卿,也无法将展玥调离职位——那是煌帝才有的权力。
所以他现在不能动用太纯府机构内的人员,那些人员的调动都逃不过展玥的眼睛。
他只能把期望放在平妖士的身上,那些顶尖高手太引人瞩目,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寻找一些次一级的年轻一代的高手来帮他进行这个任务。
现在既然任纵横已经到了他的手边,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别说他觉得任纵横可信,就算他觉得任纵横身上有疑点,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时间越来越紧迫,拖得越久,变数越多。
解白真的能杀吗?
他比谁都清楚,解白杀不得。
绝对杀不得的。
解白一旦死了,那必然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根本于事无补。
他之所以下达可以杀了解白的命令,是因为他知道解白不会那么容易被杀害的。他需要用解白来作饵,把那些藏在暗处的人钓出来——因为最希望解白死的人,毫无疑问就是袭击济民镇的人。
但是时间一点点过去,到了现在都没有解白的信息传回来,曹听澜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安。
会不会解白已经死在了那个袭击济民镇的人的手上?还是她还在躲藏?
这是曹听澜现在最担心的事情,所以他需要有人能去找找看解白,而且不能通过太纯府的情报网,不然一旦展玥得到了消息,那很可能袭击济民镇的人也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反而让解白陷入危机。
所以他选择了任纵横,让任纵横去将解白带来煌天——如果他能做到的话。这已经是他现在所能下的唯一一招变手了,另外一招变手已经带着靖海刀,早早地出城去了,但是他也不知道,那一招变手又能起多少作用——因为那一招变手与其说是变手,倒不如说是明手,面具人的目光始终都落在那张脸上,他瞒不过的。
任纵横默然不语。
曹听澜没有急着催促任纵横。
过了许久,任纵横才说道:“我有的选吗?”
曹听澜摇头:“或者你就只能选择进入罪海铁牢。”
任纵横嗤笑了一声,目光微冷:“既然如此,曹大人何必问我?”
“至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曹听澜淡淡说道。
任纵横瞑目道:“我真气已然耗尽。”
“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丹药,让你能够快速回复过来。”曹听澜说道,“离开此地后,你务必尽快离开煌天,然后隐蔽自己行踪,一路往西南方向前进。如果你在哪里听闻了角宿的存在,那目标就在那附近。”
曹听澜说着话,从袖中取出了一块看似寻常的玉珏和一个细口瓷瓶,递给了任纵横:“记住,不要用你自己本来的面目,也不要用会暴露你自己身份的功法。”
任纵横收起了玉珏和瓷瓶,点了点头。
“好,你赶紧出发,就是现在,不要有任何的停留。”曹听澜挥了挥手,“你出门的时候,把展少卿叫过来。”
至少不能让展玥第一时间就吩咐人咬死任纵横的行踪,要给任纵横遁入黑暗制造机会。
任纵横离开片刻过后,展玥就踏入了屋内,她有些愕然地看向曹听澜:“就这样让任纵横离开,在刘晚阳那边没法解释吧?”
曹听澜摇了摇头道:“听你方才所说,刘晚阳自身似乎并不介意战场之事,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为此过于苛责任纵横。年轻人血气方刚,求胜心切,一时之间没能控制好自己,所以有些失手,既然没能酿成大祸,当事人也并不介意,我们也不能因此坏了一个年轻人的前程。”
展玥微恼道:“太纯府的规矩,即便从轻发落,那也是要发落的。与同僚下杀手,致人死亡或者重伤,当以命偿。下杀手者,即便无伤,那至少也要一年牢狱,怎么能就这般放任他离开?日后人家再说起太纯府的规矩来,只怕是说我太纯府的规矩是看人下菜碟的笑话,再不足为信,长此以往,我太纯府还有什么威信立足于这诸多门派之中,发号施令!”
曹听澜瞑目道:“展少卿不必着急,此事我自然会有个交待。”
“此事应由巡检司公办。”展玥斩钉截铁地说道,“绝不能让任纵横逍遥法外。”
“难道我太纯府正卿说话也不管用了吗?”曹听澜声音一沉。
展玥看了一眼曹听澜,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曹大人说话自然是管用的,既然曹大人决心如此,那展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一切听凭曹大人吩咐。”
展玥说着,退后了一步:“展玥还要去安排明日比试事宜,请恕展玥先行告退了。”
曹听澜猛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展玥回过头:“曹大人是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近日翻阅了一些卷宗档案,刚好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展少卿,还请展少卿在此多逗留一些时间为我解惑。”曹听澜微微笑道。
展玥抿了抿嘴唇:“这些东西,文料司侍郎所知比我要清楚不少,不如我去请侍郎大人过来为曹大人解惑。”
“那大可不必了。”曹听澜挡在了展玥的身前,笑着说道,“虽然相隔不远,但是一来二去还是要耗费一些时间,还要麻烦展少卿奔波,我心中有愧。更何况,这些问题也都不算太过艰涩,展少卿应该都是知晓的,也就不劳侍郎大人专门跑这一趟了。”
展玥咬了咬牙,暗骂了一声老狐狸,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强笑道:“那请曹大人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