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过后。
一名白衣儒衫青年来到了那片已经枯死的大地上。
他皱着眉头,看着这方圆十余丈的土地,神情满是愕然。
“这里发生了什么?”青年看向唐茹。
“那个叫做解白的少女和她的同伴在这里遭遇了一个戴着银质面具的人。”唐茹如实回答,“在战斗之中,解白体内有阴气扩散了出来,才把这片土地变成了这个样子。”
“结果如何?”青年问道。
“面具人在那之后就退走了,解白她们一伙人也赶紧逃亡了。”
青年颔首:“那个什么面具人,你知道是谁吗?”
唐茹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知道是谁呢?
但是至少不是太纯府的人。
青年笑了笑,看向唐茹怀里抱着的一:“剑好像很不错?”
“多谢夸奖。”唐茹淡淡回应道,不卑不亢。
青年人微怔,大笑了两声:“解白她们往哪里走了?”
“西南。”唐茹抬手,指向西南方向。
“嗯,反其道而行之,想得倒是不差。”青年人向着唐茹微微揖手,“多谢了。”
“分内之事。”唐茹欠身,算是还礼。
青年也不再多言,接连几个起落,便已经消失在了西南方的夜色之中。
唐茹抱着剑,叹了一口气,走到了一棵大树下,背靠着大树,若无其事地说道:“好了,人已经走了。”
“这个人修为高,所以来得快,还会有一些修为低的人,等他们全走了,我们再出发。”青霜道。
“你感知有这么强吗?”唐茹有些无法相信,一个鬼物的感知会强到这个地步。
“只是有那么一点突出而已。”青霜回答道,不置可否。
她的感知到底是个什么水平青霜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毕竟跟她一起比较的是姚阡陌,他只对妖和鬼感知敏锐,论起对人的感知来,姚阡陌实在太糟糕,所以青霜觉得在姚阡陌的衬托之下,任何人的感知都会很出色。
唐茹也没有再问,只是那么抱着剑,靠在树下。
一夜之中又过了三四拨人,都在唐茹的指引下往西南方向去了,到了天将明的时候,青霜才说道:“好了,我们赶快出发,必须赶在他们回过神来之前进山。至少进了山中,藏身更方便一些。”
休息了半夜的谢鸳点了点头,她背起了还在昏迷中的解白,抱着柳斩跳下了大树。
“唐姑娘,柳斩就由你来照顾吧。”青霜说道。
唐茹一愣:“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吗?”
“你骗了这么多平妖士,等他们回过神来,你不也是要被当做同党处理?”青霜轻笑了两声,说道。
拉唐茹入伙本来就在她的计划之中,她看得出来唐茹好像并不想选边站,或者说唐茹好像觉得两边都有那么一些道理,所以她干脆利用唐茹欠姚阡陌的人情,把唐茹逼到一个没得选的境地,然后再把唐茹拉上贼船。
唐茹的修为并不算高,但是她怀中那口剑不错,她体内还有不知道哪里灌入的强大剑气,对于她们这个队伍来说,依然是不俗的战力,尤其是在她们三人一鬼都受了重伤的情况下,唐茹的战力其实已经是最强的了。
唐茹愣了好一会,才终于微微瞑目,艰难地点了点头。
她留下的话的确会被太纯府当做同党处理,不过她也知道就算当做同党处理应当不会伤及她的性命,毕竟她又没有杀伤太纯府的人。问题是,她也不清楚太纯府会怎么处置她,如果太纯府要监禁她,那她要怎么办?她的灭门之仇还报不报了?剑师让她去济民草庐附近领悟剑意,才能学天道剑诲,她还学不学了?
这些都是大问题,她其实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选择跟解白一行人先逃走。如果真的有一天,她们无路可逃了,她在束手就擒就是了,反正不过是把最坏的结果往后推了推,她也不算吃亏,还能接受。
唐茹默默地背起了柳斩,跟在谢鸳的身后,匆匆地向着山中走去。
谁也没有想到,她们才离开这片大山不久,又只有硬着头皮回到山中藏身。
更南方的济民草庐。
申无咎默默地看着对面坐着的文曲。
文曲已经苏醒了过来,他的伤势不轻,但是好在济民草庐擅长的就是给人治病疗伤,申无咎此道也极为擅长,在他全力救治之下,文曲早已苏醒,而今伤势也已经稳定,开始好转了起来。
“小友此来是向我辞行的吗?”申无咎说道。
文曲慢慢地点了点头,解白失踪,他不能坐视不理,他要去找回解白。
“你想要去找回那个叫做解白的少女?”申无咎问道。
文曲依然颔首。
“但是你要去哪里找呢?”申无咎又问。
文曲不语。
他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但是只要去找,找到的可能性就比不找的可能性大。
姚阡陌把自己带到了济民草庐,让那位少女给自己看眼睛,如果哪天姚阡陌回来了,自己在,那位少女却失踪了,他没办法跟姚阡陌交待。
申无咎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他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痛难忍。
他是少数几个知道解白真相的人之一,他也很清楚,现在单凭自己的力量已经无法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了,只有一个人能够解决这个大麻烦。
那就是他的师尊,解白的娘亲。
但是师尊不知何故,事变已经发生了多日却都还未曾现身,他自己在与阿软的一战中负伤也不曾痊愈,更不敢轻易离开济民草庐——不然万一什么时候解白回来了,他又不在,那要怎么办?
师尊啊,您到底去哪里了?
“前辈可知道解白姑娘的下落?”文曲轻声问道。
申无咎摇头道:“确实不知。”
“那我也要去找找。”文曲站起了身。
“你虽然修为不错,能够依靠感知行动无碍,但是却终究还是有太多的不便。”申无咎说道。
文曲不语。
这一点他自己也很清楚,他能够依靠感知进行行动,但是那需要他不断地消耗真气,而且更糟糕的是,就算是感知,也并不是万能,感知这种东西,基本只能确定附近有个什么模样的东西,在以怎样的状态运动着,却无法分辨出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是什么材质。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用铜和铁在同一个模子里浇筑出来的东西,在感知之中就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如果不是专门训练过,根本无法分辨出来其中的区别。
所以哪怕他能独自行动,但是真的在路上遇到了各种情况,他其实是没有力量独自处理的——就像他的打算是利用太纯府的情报网进行侦查,但是现在的他,就只有暴露自己身份这一条路可以走,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文曲有些烦躁不安。
“我的小弟子也到了该出门游历的年纪了,不如我让他与你同行吧。”申无咎突然说道。
文曲微怔。
“你在此稍候片刻,我吩咐人去叫他过来。”申无咎说着起身,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按照师尊的意思,济民草庐,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要卷入与解白有关的事情,因为那与他们都无关。
但是申无咎还是决定违逆师尊的意思,那可是师尊最疼爱的孩子,也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亲眼见过师尊为了挽救解白的生命付出了多少的牺牲与努力,于公于私,他都不愿意解白出什么事情。
他自己不能离开济民草庐,那就只能将这件事托付给他的诸位弟子之中,唯一的一个掌律堂剑修,小弟子兰晴。
他也知道那个自称韩饮冰的青年来历不俗,所以他也愿意让兰晴跟韩饮冰一道出去历练历练,年轻人不能总窝在这个山沟沟里,要出去开开眼界,见见大世面的。
申无咎吩咐了人去请兰晴过来,便返回了自己房中,又与文曲闲谈了几句,便有一名眉目清朗,慈眉善目的青年走入了房中。
那青年一身青衣,长发如瀑,面容有些阴柔之美,尤其是一双眼眸,如同流水一般,清澈万分。
“师父,您叫我?”兰晴入门便见礼。
“你也到了该出门历练的时候了。”申无咎说道。
兰晴红着脸说道:“师父,剑堂的那么多剑谱我都还没有看完,现在就出门去游历,只怕是要丢人的。”
“不急在一时,多出去看看外面的同龄人是怎么用剑的,对你来说,比自己埋头学剑大有裨益。”申无咎说道,有些话他不能如实相告,如果兰晴找到了解白,能够得到解白体内剑意的馈赠的话,对于兰晴在剑道上的精进是大有裨益的,远甚于剑堂的诸位同门的教学。
“徒儿领命。”兰晴只能应了一声。
“这位是韩饮冰韩小友,别看他年纪尚轻,修为却已然是少师中,他将带着你进行游历,你一路上万事都听韩小友的安排,凡事不懂就问,多向韩小友请教。”申无咎介绍文曲说道。
兰晴张大了嘴,看向文曲的目光满是崇拜,少师中!
这样年轻的年纪就有少师中的修为,那可是天才之中的天才,让他怎么能不崇拜?
“还有,如果你路上见到了你白姨,或者见到了解白妹妹,就让她们赶快回济民草庐。”
兰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