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听澜一拳开道,直冲陵光神君的房间,拳罡凌冽,瞬时便将密室的门窗震得爆碎而开,显露出了陵光神君的身影来。
陵光神君身着红衣,以面纱蒙面,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看着破门而入的曹听澜,冷笑了一声,抬手便是卷起一股赤炎的一掌,与曹听澜砸来的一拳轰然交接,一股股火焰四处飞溅,将曹听澜震得踉跄后退数步,又退出了密室。
“曹听澜,我观你有伤在身,今日不与你计较,待你什么时候伤势好了,再来跟你算这笔账。”陵光神君一挥大袖,将散落在地的一团团火焰尽皆扑灭,继而又坐了下来,满屋陈设在方才的对掌之中全部碎裂成为齑粉,只有他身后的那张椅子得以保全。
曹听澜微微颔首,又看向了监兵神君的密室。
监兵神君叹息了一声:“好吧,请曹大人进屋一叙。”
曹听澜推门而入,将房门虚掩在了身后,片刻之后,曹听澜从监兵神君的密室走出,向着孟章神君的密室走去。
孟章君悠悠说道:“请。”
曹听澜依然推门而入,入屋片刻便离室而出,紧随着在执明神君一声不吭的情况下,走入了执明神君的房间,依然面不改色地走出了执明神君的房间。
“曹大人还要检验我们吗?”太微垣开口,听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好似是故意在掩饰自己的本来声音。
曹听澜摇了摇头。
三垣都没有阅读“七使徒”卷宗的资格,他之所以请三垣也到场,是为了以防万一。
现在四隐他都已经确认过,虽然也都没有看到本来面貌,但是近身的交谈已经足以让他确认四隐的身份并没有问题,他们的身上也没有沾染上丝毫妖血符的气味,这说明对方至少不是今夜现身的那两个人之一,但是却并不能排除他们的可能性。
四隐两少卿一侍郎,他要尽快从这七个人中找出幕后黑手来。
“诸位请回吧。”曹听澜微微一揖。
“哼。”陵光神君冷哼了一声,室内灯灭,人影失去了踪迹。
其余的房间里灯光也随之熄灭,人影各自消失。
曹听澜这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嘴角浸出了血渍来。
“老曹,你是不是太冲动了一些。”田朗上前,给曹听澜递了一方手绢,示意曹听澜擦一擦嘴角的血渍。
曹听澜摇了摇头,也是骑虎难下,不得不为,这是目前唯一一个突破口,却没有能够突破成功,接下来幕后黑手会不会再采取行动就未可知了。
对方拖得越久,越不肯行动,他就越难以安心。
“老曹,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的比试我和展玥看着,也不会出什么大事。”田朗有些忧心地说道,曹听澜的脸色之中有些苍白,显然是没有从破邪龙牙的反噬之中缓过劲来。
曹听澜瞑目片刻,知道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再强撑的必要了,轻声说道:“多谢。”
千里之外山野小溪畔。
谢鸳在擦洗着自己的面庞。
解白坐在小溪畔的大石上,双手托着腮,痴痴地看着那轮快要变得饱满的月亮。
解白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是比起前日才受伤的时候却已经明显好了不少——她在医术之上的造诣很高,足够自己处理自己的伤势,更何况她的体质特殊,有时候,肉身的伤势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小白,喝口水吧?”谢鸳站起了身,她把随身带着的水囊灌满了水,拿到了解白的身前,她已经喝过了,这溪水很清甜甘冽,正适合用来解乏,尤其是这仲秋时节难熬的闷热烦躁,随着一口泉水入腹,却是消散得差不多了。
谢鸳和解白在逃亡的路上一直选择偏僻的道路行走,尽可能地避开人烟,自然而然地就走入了山林之中,谢鸳更喜欢山林,她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她觉得人大多都是很讨厌的,能像小白这样的人很少,她宁愿整日与野兽为伍,也不愿意跟那些心思复杂的人有什么过多的往来,那实在是太累了。
“谢谢鸳姐姐。”解白接过了水囊,微微啜了一口,眉眼又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甜甜地笑了起来。
谢鸳看着解白的笑颜,有种莫名的安心之感。
这世上,总有些人,你只需见他一眼,连话语都不需多说一句,你就觉得无比安心。
“鸳姐姐,你在看什么?”解白小声问道。
谢鸳摇了摇头,她也抬起头看了看夜空中的那轮月亮,轻声问道:“小白,你见过血色的月亮吗?”
解白仔细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没有见过。”
谢鸳皱了皱眉。
“怎么了?”
“没什么。”谢鸳在解白身前蹲了下来,示意解白到自己的背上来,背起了解白,继续赶路。
为了逃避追杀,为了减少被人撞见的可能,谢鸳和解白现在几乎都是昼伏夜出,趁着夜色好赶路。
说是赶路,实际上也只是确定了一个大方向而已,她们都是第一次出远门,手里也没有地形图,完全凭着解白仅有的记忆前进——先向东北方向,等到逃过了追杀,然后再向南,南下之后再往西。
“鸳姐姐见过血色的月亮吗?”解白趴在谢鸳的肩头,轻声说道。
谢鸳迟疑了片刻,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总是能在满月的时候见到血色的月亮,那血色的月亮还洒下了血色的光辉,为时间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光泽,让人忍不住迷醉在了其中。
谢鸳记得自己似乎在很小的时候就见过血色的月亮,但是那记忆太模糊了,模糊得让自己都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因为她无比清晰地记得,自己童年的时候,看到的月亮还是正常的月亮,只是随着她年纪的增长,那月亮才一点点地渐染上血色。
“唔——”
解白陷入了长考之中。
“鸳姐姐看月亮一直都是血色吗?”
谢鸳摇头:“只在满月的时候。”
解白歪着头,想了想:“鸳姐姐,你介意我去你意识深处看一看吗?”
谢鸳扭过头,看着解白搭在自己肩头的那张面庞,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就是我可以去姐姐的记忆深处看一看啊,那样我能看到姐姐你的记忆,也能知道姐姐你在想什么。”解白轻声说道。
谢鸳愣了好一会:“就像上回你突然说出齐老三想要剁掉他媳妇手指一样的?”
“嗯。”解白点头,“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他的思绪波动太强烈,又没有设防,所以我就知道了他在想什么。”
谢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你随时都能感受到别人的想法吗?”
“也不是。”解白摇了摇头,“其实大多数时候是感知不到的,只有其他人的情绪太过强烈,我才能感受到一些,但是很多时候人都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所以只要设下心防,我就感知不到了。”
谢鸳沉默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她不是有什么想要欺骗解白,她只是不想让解白看到自己的过往,看到自己的娘亲。
如果小白知道自己是那么懦弱的一个人,会抛弃自己的娘亲独自逃生,对自己一定会很失望的吧?
解白看着谢鸳的面庞,突然抬起手,擦了擦谢鸳的眼角,轻声说道:“没关系的,鸳姐姐,不要难过。”
谢鸳勉强地笑了笑,她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没事,我不难过。”
解白轻轻应了一声,又安安静静地趴在谢鸳的背上,与谢鸳在夜色之中穿梭。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谢鸳与解白开始寻找白昼的藏身地——远离人烟是她们不变的宗旨。
“饿了吗?”谢鸳问道。
解白点了点头。
连夜的奔波,解白的体力消耗其实并没有那么大,反倒是谢鸳的体力消耗巨大,因此谢鸳在将解白在林中安顿好之后,便在附近狩猎了一些野兽返回了藏身的山林深处。
解白坐在地上,身前散落了一地的野果,她正拿着野果一个个端详着,鼓着腮,瞪着眼,模样颇是滑稽。
“小白,你在做什么?”谢鸳将肩头扛着的野兽放在了地上,取下了腰间配着的小刀,一边剥皮放血,一边问道。
“试毒。”解白认真地说道,她只认识药材,可不认识野果,所以这些野果有没有毒,她都要仔细试一试。
谢鸳愣在了当场,随之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放下了小刀,随手拿起了一枚果子:“这个叫做龙血果,没毒的。”
谢鸳说着,将那些果子一个个拿起,仔细给解白介绍了这些野果的名字口感,她看到解白的喉头微微蠕动着,嘴角竟然是有口水流了下来,忍不住笑意更甚,原来小白也这么喜欢吃东西的。
解白抬起手擦了擦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你饿了先吃两个果子垫一垫。”谢鸳放下了果子,继续剥皮野兽,“很快我就把它们烤好,我们也好好吃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