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人对新来到的姚阡陌感兴趣,姚阡陌才进入帐篷不过短短的一刻钟,他就迎来了三拨客人——毫无疑问的是,这些人都是男人,他们每一个看向姚阡陌的目光都让人有些背心发毛。
但是他们中绝大多数在知道姚阡陌是个男人之后思量了片刻,都退却了,毕竟男女有别,哪怕眼前这个人生得让多数女人都黯然失色,他们在心理上也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送走了第三拨客人,姚阡陌愈发有些恼火,反倒是青霜一直“嗤嗤”地笑个不听,对于姚阡陌吃瘪这样的事情,她是最乐于见到的——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大快人心的事情吗?
当然是没有的了。
姚阡陌刚刚放下帐篷门帘转过身还没有走出两步,身后就突然传来了一个粗犷的声音:“听说你个娘希匹的是个男人?”
姚阡陌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一扬,转过身看向那个走入了自己帐篷中的不速之客——那是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男人,五大三粗的,体格魁梧,一身精壮的肌肉根本无法掩藏,要比姚阡陌高出整整两个头。
“兄台有何贵干?”姚阡陌的眉眼又垂落了下来,他双手笼在了袖中。
“你说呢?”那男人“嘿嘿”一笑,他放下了帐篷的门帘,走到了姚阡陌的跟前,舔了舔了嘴唇,双眼之中有一股异样的光彩。
姚阡陌微微瞑目:“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娘希匹,生着这么一张好看的脸,真是可惜了是个男人。”那男人伸手捏住了姚阡陌的下颌,慢慢地将姚阡陌的脸勾得上扬了起来,“不过没关系,想来你也没少干卖屁股的事情,今儿个你跟大爷我好好快活快活,后面的日子大爷我罩着你!”
“青霜,干活了。”姚阡陌扶额,没办法了。
“哎,公子,跟这种下三滥的肮脏货动手,可不是脏了我的手么?”青霜满是嫌恶地说道。
青霜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却还是准备动手,只是她刚刚准备显现,就又缩回了玉佩之中,与此同时,一个温婉的女子声音响起:“姚师弟,你怎么也来了?”
姚阡陌看向了门口,只见一名腰间挂着玉笛的蓝衣女子掀开了帐篷的门帘走了进来,赫然正是杨茹。
杨茹看了那男人一眼,皱了皱眉头,抢过了一步,一把打开了那男人的手,站在了姚阡陌与那男人之间,冷声笑道:“怎么,阁下难道忘了这里是少纯府的治下,明目张胆地行为非作歹之事,不好吧?”
男人看着杨茹,冷哼了一声,有些悻悻,却又不愿就这么退却,杨茹愈发有些不悦,她蹙眉道:“怎么,还不离开,非要我请府宰大人来看看么?”
那男人咬了咬牙,这才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帐篷。
杨茹微微松了一口气,转过身,看向姚阡陌,笑道:“我听人说来了一个容颜绝美的青年,就猜到可能是你来了,这边的情况我略有耳闻,所以就来看看你,还好赶上了。怎么样,没事吧?”
“多谢师姐挂心,没有事的。”姚阡陌微笑着回答,虽然杨茹即便不到他也不会真有什么事情,但是杨茹这份好意他却很是受用。
“没事就好。”杨茹笑了笑,“只是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也会来,不怕过来白白送死的么?”
“不怕的。”姚阡陌摇头。
“你啊,有心平妖,维护世间太平是好事,但是也要先护住自己的安危不是?不然平白无故的伤亡,有什么意义?”杨茹有些嗔怪,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袖中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塞进了姚阡陌的手里,“但是你来都来了,现在若是离开你的记录不好看,日后对你也难免有些影响。你就先呆着,若是有些轻伤,就吞服这些丹药,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你也莫要嫌弃。”
“杨师姐,这哪里使得……”姚阡陌推辞。
“好歹生死与共一场,这么客套是看不起我啊?”杨茹笑骂了一句,“那我就先走了,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尽管来医卜司营地找我,我在那边帮手。”
杨茹说完就匆匆离去了,姚阡陌无奈,只能笑着将那瓷瓶收入了袖中,又是一份人情,迟早是要还的。
“这位杨姑娘倒是好心,可惜,一片好心全部白费喂了狗。”青霜微嘲道,对于杨茹这种心思纯善之人,她还是极为钦佩的,所以言语不会有任何不逊,攻击对象自然就只剩下了姚阡陌。
姚阡陌一脸无辜:“谁叫你本事不济……”
姚阡陌话还没说完,之前那魁梧汉子就又掀开了帘子走入了帐篷之中,他放下帘子,冷笑了一声:“别以为有个小娘皮愿意看顾你你就有恃无恐……”
姚阡陌眼帘微微一抬,汉子只觉一股寒意顿时将自己笼罩,他整个人都如同坠入了冰窟一般,浑身止不住地战栗了起来。
姚阡陌慢慢地走到了汉子的身前,一伸手,搭在了汉子的肩头,微微向下一压,汉子的身躯便骤然跪在了姚阡陌的身前。
姚阡陌低着头,俯瞰着跪在跟前的汉子,嘴角微微扬起,轻声道:“你想要罩着我?”
冷汗涔涔地从那汉子额头上浸了出来,他只觉得自己的五脏都开始抽搐了起来,他想要叫喊,却根本叫喊不出声,他只能无比惶恐地看着姚阡陌,期望姚阡陌能够忌惮太纯府的规矩,不敢对自己下手——他眼中写满了惶恐与不可思议,怎么会,大家不都说他不过是一个使师吗?自己可是主师修为,怎么就这样被一个使师给制服了?
“太纯府的规矩?”姚阡陌似乎看出了那汉子到底在想着什么,嗤笑了一声,悠悠地说道,“你信不信,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死无全尸,凄惨万分,太纯府却怪不到我头上,甚至还要褒扬我为民除害?”
那汉子心中“咯噔”一声,想要强行鼓起勇气与姚阡陌对峙,但是却已经是心气彻底丧尽,根本没有那样的勇气。
“青霜。”姚阡陌轻唤了一声。
“公子,还要做什么?”青霜撇了撇嘴,“我可不想碰他。”
“有的人脑子里装的秽念太多,你帮他从生理上戒除戒除,要永久的那种。”姚阡陌笑眯眯地蹲了下来,凑到了那汉子的跟前。
青霜翻了翻白眼,显现身形,袖中垂下了一缕玄黑的气息,与她周身翻腾的怨念有些相似,却又泾渭分明——那是作为鬼物的本命之物,在生灵为阳气,在鬼物则为阴气。
那阴气在青霜的操纵之下如同是有灵识的一条小蛇一样,慢慢地延伸到了汉子的手边,从汉子的毛孔之中渗透了进去——刹那之间,那汉子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浑身战栗不止,他体内原本的阴阳平衡被这股渡入体内的阴气所打破,就好似是开了锅一样的,令他痛苦至极。
“我帮你断了尘念,从今以后,你就可以专心修行了,感不感谢我?”姚阡陌笑问道。
姚阡陌说完这句话,那汉子便觉得自己身上巨大的压力一松,他终于能够说出话来了,他刚刚想要大喊一声救命,青霜就极其善意地提醒他道:“你觉得,是救你的人来得快,还是我家公子杀你更快呢?”
那汉子猛地闭上了嘴,旋即疯狂点头,硬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滚吧,这里发生的事情,你要是敢泄露一个字,我保证,你的死法会比你能想象到的都更惨烈。”姚阡陌站起了身,收起了笑容,平静地说道——那其中并没有多少威胁的意味,而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汉子迟疑了好一会,猛地朝着姚阡陌磕了一个响头,才站起身,离开了帐篷,他走出帐篷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声喊道:“从今天起,我看谁敢来烦他!谁来烦他,谁就是跟我铁煊过不去!”
“中气很足啊,你料没下够?”姚阡陌扭头看向青霜。
青霜“咯咯”笑了起来,不说话。
“还不算太笨,至少没蠢到无药可救。”姚阡陌坐了下来,有些百无聊赖地仰头看着帐篷顶,有那个汉子做挡箭牌,至少能够免了他许多的麻烦,他只需要专注应对接下来这个局就行了。
希望金州少纯府这边已经做好了准备,不需要他插手吧。
*************************************************************
阳城郡少纯府,最深处的那座原本作为藏书楼的楼阁里,在夜色里掌起了一盏灯。
那个戴着哭脸面具的男人正在烛火旁,慢慢地翻阅着一本泛黄的书籍,那书页已经有些脆弱,所以他翻阅的时候很是小心谨慎,生怕自己一不注意便将这本古老的书籍损毁了。
地面上有一团影子倏然从门缝中挤了进来,它如同游鱼一般游弋着,爬上了男人身前的书桌,而后一个唇红齿白,煞是可爱的十二三岁的男童从那团影子之中蹦了出来,他双手一插腰,兴高采烈地朝着那男人大喊道:“老东西,老子回来了!”
男人没有理会那少年,那少年嘴角一抽,吸了吸鼻子,又大喊道:“老东西,你聋了?”
男人将翻书的左手慢慢地抬了起来,一扣中指弹出,打在了少年的额头间,发出了“砰”的一声来,使得那少年顿时捂着额头,发出了一阵哀嚎,直嚎得眼泪花都出来了,男人才慢慢收起了书籍,淡淡道:“没大没小。”
少年撇了撇嘴,冷哼道:“你个老不死的,就知道支使我,你也不看看我才多大年纪?”
“那个肖成业有什么古怪?”男人问道。
“嗯,你还别说,真让你说对了,那个肖成业的身上还真有古怪。”少年倒在了桌面上,四仰八叉的。
“说。”
“肖成业的修为在……变化。”少年眨了眨眼。
“变化?”那男人抬起头,眼中有些茫然,“怎么个变化法?”
“很不稳定。”少年挠了挠头,“我从他散发出来的气息波动上感知,他的气息在波动剧烈的时候几乎有太师中以上的修为水准,但是每当出现这种波动的时候,他都会吞服下一些丹药,将波动压制下去,恢复正常。”
男人沉吟不语,压制自身修为吗?
“这可能是某个失传了上古秘术。”少年又说道。
男人点了点头:“其他的呢?”
“你查了肖成业的档案没有?”少年没有回答。
“我自己有计较。”男人避而不答。
“老东西,你连老子都要瞒!”少年一下又蹦跶了起来,他越想越是气恼,“老子真是瞎了眼,才选了跟你走!”
男人微微一眨眼,那少年便如同蔫了的茄子一样,有气无力地说道:“其他我还发现了一件事。”
少年顿了顿,他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男人,见男人没有任何的颜色变化,才继续说道:“我回来的时候路过了玉桂山,我发现那里多了一股怨念。”
“不是玉桂山眠穴里那一只的?”
“对,不是。”少年很笃定地回答道,“那一股怨念在强度上虽然比不上玉桂山里那一只,但是我能感觉到,那股怨念在精纯上来说,绝对比玉桂山里那一只要精纯许多。”
“有契在身?”男人微微蹙眉,能够让这少年察觉却又没有插手的,多半是有契在身的,不然他不至于置之不理。
“是。”
“慕容拓擅长的是驱妖,鬼物应当与他没有什么关系。”男人捻了捻下颌,他蓦地一愣,“邵先云的鬼胎就是我们一直没有找到的鬼胎之一,他体内的怨气都被蚕食干净了,说不定,这二者之间有所关联。”
“我也是这么想的。”少年答道。
“没有凑近去看个究竟吗?”
“我……不敢。”少年有些不好意思。
男人满是诧异地看着少年,能让眼前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说出“不敢”来,那他所面对的压力其实已经可以想象一番了。
“对方察觉到你所以在警告你?”
“那倒没有。”少年吞了一口唾沫,他现在回想起来也依然觉得有些后怕,“在那股怨念附近,有一个深渊一样的存在……我觉得……我要是再敢靠近一步……可能就此万劫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