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就在沈淸颜收拾好衣服,准备离开房间时,君湛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咳咳……爱妃,你这是要去哪里啊?”昨日风寒未愈,再加上顶风走了趟无银小筑,以致于君湛病情加重,说不了两句话就要咳嗽上好几声,即便如此,君湛仍不忘亲自到沈淸颜房间奚落她一阵。
“王爷记性真差,淸颜不是说了,今日淸颜要去无银小筑。怎么?王爷不许?”看着君湛走两步就似要摔倒的虚脱样,沈淸颜压下了欲唤出墨武的冲动,冷声开口。
“不敢,本王对爱妃的决断一向举双手赞同,可是……咳咳……爱妃真的确定夜无痕的那句邀请是真心的?而不是与爱妃你说的客套话?”君湛扶着桌边坐下来,一脸怀疑的看向沈淸颜。
“王爷若没别的事,可以滚了!”沈淸颜冷瞥了眼君湛,客套话?若是客套话,有必要从山腰追下来么!
“咳咳……好!”君湛出奇的没有反驳,而是起身极为顺从的走出房间,这让沈淸颜颇感惊讶,难得君湛还有这么听话的时候,可当钟叔出现在沈淸颜面前,且告知沈淸颜主人昨晚出门,若她仍愿意到无银小筑的话亦可以去时,沈淸颜终于明白君湛是干什么来了。
沈淸颜终究没有去成无银小筑,这让君湛心情分外愉悦,病也跟着好了不少。接下来的几日平静无事,若说能让沈淸颜操心的,便是穆晴死也不肯嫁到摄王府。
君悦酒楼,沈淸颜倚着椅子,手里握着茶杯,思想着穆晴这个人,颇有些不忍,想这怡春院里有哪个女子不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就如柳如烟,明知敦亲王府里有个比毒蛇还狠的宋秀容,不也削尖了脑袋想入敦王府做妾么!
虽然妾室不如正室来的风光,可对青/楼女子来说,却也是跳出火坑的唯一法子,毕竟伺候一个男人跟伺候一群男人还是有区别的。
然则穆晴却跟这些女人不同,除了她见识到穆淸瑶的跋扈之外,沈淸颜觉得她也是在穆及君飞扬的身份,堂堂皇上亲弟,在北齐威风八面的摄王若是娶了个青/楼女子,不管从哪方面来讲,都会成为笑柄。
由此可见穆晴是个多么单纯而又善良的女子,报仇固然重要,但沈淸颜却不想牵连无辜,尤其在知道穆晴的凄惨身世之后,沈淸颜也很同情穆晴的遭遇,可是就算她不想利用穆晴,穆晴就能安然的过她的平静日子么?沈淸颜唇角苦笑,且不说穆淸瑶不会放过她,就连君飞扬,穆晴也是这辈子都摆脱不掉了。
既是如此,她的推波助澜于穆晴而言,未必是坏事。
就在沈淸颜思虑之际,月竹已然将冬梅带进了雅间。
“奴家冬梅叩见逍遥王妃。”自那日怡春院外自己被两个外乡人欺辱,沈淸颜挺身相助之后,冬梅对沈淸颜的恩情一直铭记于心,此番听月竹说沈淸颜找自己有事,冬梅自是不敢耽搁,撩下手中的事便来了。
“起来,坐。”沈淸颜音色轻柔,看向冬梅时眼底透着淡淡的温和之意。
“奴家不敢……”冬梅显得有些局促,起身时就站在一侧,说什么也不敢坐下,沈淸颜瞥了眼月竹,月竹自是心领神会的上前一步将冬梅拉到桌边坐下来。
“本王妃已经查到,那日欺辱你的两个外乡人是有人刻意指使,目的便是让你难堪。”沈淸颜不能贸然接触穆晴,就算君飞扬脑子不算灵光,但也不笨。
“刻意?这……这怎么可能?奴家似乎没得罪谁啊?”那日的事在冬梅心里是根刺,即便她卖身卖笑,可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扒光了当众糟蹋也超出了她的底线。
“你是没有得罪谁,但你跟了不该跟的男人,所以有人看你不顺眼了。”沈淸颜提起茶壶,倒了杯清茶后推给冬梅,幽幽开口。
“跟了不该跟的男人?”冬梅惶恐接过茶杯,柳眉纠结在一起,她跟过的男人太多了,实在想不出哪个男人是不该跟的。
“摄王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你怎能做此痴心妄想?”沈淸颜似是无意的呷了口茶,眸子扫过冬梅,落在了茶杯里的几片嫩叶上。让冬梅传话给穆晴,无疑是最恰当的办法。
“摄王?王妃是说奴家跟摄王?没有啊!”冬梅惊诧看向沈淸颜,惊呼道。
“没有?如果没有,那摄侧妃何致跟你这么过不去,辱你清白也就算了,居然还让那两个下作的男人当众糟蹋你?”沈淸颜不紧不慢的说着,宛如秋水的眸子轻瞥向冬梅。
“王妃是说那两个男人是受了摄侧妃的指使?”冬梅惊怒之余,眼底恨意一闪而逝,偏生被沈淸颜捕捉的清楚。
“本王妃自有手段查出这个人,但却没办法替你出面作这个主,你也知道摄侧妃不仅是敦王府的庶女,又是夜熙的义女,即便是逍遥王也得给她三分颜面,本王妃实在不想跟她扛上,也希望你能体谅本王妃的难处。”沈淸颜的话令冬梅受宠若惊,她万没料到自己这么个卑微如蚁的人竟被逍遥王妃放在心上。
但也愤恨至极,自己充其量不过是给摄王送了回甜汤,却替穆晴受此无妄之灾,这穆淸瑶的心也忒狠了!
“王妃折煞奴家了,一切皆是命,奴家既是进了怡春院,命也不是自己的了,可王妃明鉴,奴家与摄王断无半点瓜葛!如今摄王与穆晴的事已经闹的沸沸扬扬,想来摄侧妃当日必是认错了人!”冬梅苦怨开口,心底却是恨极了穆淸瑶,连带着也怨恨起穆晴来。
“这件事本王妃也略有耳闻,原是想这摄王若对你有几分情意,那日你也不算白受了委屈,可转念便与怡春院另一名女子恩爱缠/绵,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可见当日你还真真受了极大的委屈。”沈淸颜有些叹息启唇,复又给冬梅蓄满茶水。
“奴家的事让王妃费心了,若日后王妃有用得着奴家的地方,冬梅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冬梅见杯里蓄满的茶水,感动的眼圈儿泛泪。
“看你说的,好像本王妃做的这些事是想让你回报一样,罢了,既然这件事你已知晓,以后便别去招惹摄侧妃,离摄王也远些,要懂得避嫌,不然吃亏的总不致于是摄侧妃就是了。”沈淸颜一句一个“摄侧妃”,听的冬梅火冒三丈,虽在沈淸颜面前,她不好表露,但这仇她却记下了。
直至冬梅离开,沈淸颜方才舒了口气,若穆晴能同意这门亲事,也不知道君飞扬该怎么感谢自己呢!
摄王府,后宅。
自那日与林峰颠鸾倒凤之后,穆淸瑶终是找到些平衡,回府后心情稍有缓和,原是想着这两日找君飞扬好好谈谈,却不想君飞扬竟一直没有回府,不用想穆淸瑶也知道他在哪里。没了彼时的冲动劲儿,穆淸瑶独自坐在房间里细细思量。
依着当日君飞扬的态度,自己若此时下手对付穆晴,只会激化与君飞扬之间的矛盾,如今的她,再也不能失去摄王侧妃的身份了,所以为了保住这个身份,她只能忍辱负重,且等君飞扬把穆晴那个小贱蹄子娶进府,她有的是法子让她生不如死。
只有这些还不够,她还需要得到林峰手中的雀翼佩,有了这个保障,她若想要穆晴的命可就容易多了,介时就算君飞扬不肯,皇上也一定会让她如愿。
就在穆淸瑶思忖之际,门外突然传来春灵的声音。
“奴婢叩见王爷!”几乎同一时间,君飞扬已然推门而入,脸上冷若冰霜。春灵随后进来,却被穆淸瑶挥手退到了门外。
“淸瑶以为王爷不会再迈进这里……”穆淸瑶收敛起脸上的精明算计,摆出一副凄怨的表情,眼底的泪,盈盈欲坠。
“晴儿死都不肯嫁进来,这都是你的错。”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君飞扬冷眸站在穆淸瑶身边,薄唇紧抿,带着丝丝怒意。
自那日穆淸瑶离开后,不管君飞扬说什么,穆晴都不答应嫁入摄王府,甚至拿死威胁他,这让君飞扬苦恼的很。
“淸瑶错在哪里?”穆淸瑶漠然抬眸,泪水溢出眼眶,这个男人在偷/腥之后半点愧疚没有,半句解释也无,到头来,竟还责怪自己,如果说君飞扬曾经真的爱过自己,那么他那些所谓的真心,许都已经喂了狗。
“如果不是你闯进怡春院,吓坏了晴儿,她怎么可能……”君飞扬愤然斥责,话音未落时便被穆淸瑶截断。
“罢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今在王爷眼里,淸瑶便是个碍眼的人,就算淸瑶没有到怡春院,也是满身的错。王爷来想说什么?想娶穆晴进门?想封她为侧妃?这些淸瑶都同意,也不敢不同意。”穆淸瑶以为君飞扬是来与她商议迎娶穆晴之事,毕竟摄王府没有正妃,她好歹也算得上摄王府的女主人,娶妾这种事该经她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