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祭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时,少萤的绣鞋正碾过朱雀街的碎金箔。那些本该喜庆的炮灰却黏在鞋底,化作腥甜的污血,月光下泛着金红光泽的血线如同活物,蜿蜒着钻进地砖缝隙。她俯身轻触砖面,指尖竟被灼出焦痕——地脉深处传来擂鼓般的心跳,每一声都震得她丹田金丹颤动。
“仙姑,买个糖人吧。“扎羊角辫的女童突然拽住她衣袖,竹签上的糖人咧开三张血口,六只复眼滴溜溜转动。少萤的九节鞭还未出鞘,女童的耳孔突然钻出细如发丝的魔藤,藤尖裂开露出针尖大的紫瞳:“这糖人用的是往生河的蜜,甜得很呐......“
整条长街骤然死寂。卖冰糖葫芦的老汉头颅后仰一百八十度,后脑勺裂开的血盆大口喷出腐臭黏液;舞狮的壮汉撕开彩绸,脓包遍布的躯体上睁开密密麻麻的魔瞳;茶楼二层的雕窗“吱呀“推开,贵妇脖颈上的九条毒蛇吐着信子,蛇鳞纹路竟与清风佩剑的云纹如出一辙。
“喀嚓——“
宫墙突然渗出沥青般的脓血,琉璃瓦片在月光下叮当作响。少萤踏着沧溟凝出的冰阶跃上飞檐,望见太和殿前的广场正在举行诡谲夜宴。百官朝服上绣的不是祥云瑞兽,而是扭曲的魔纹,蟒袍补子里的龙睛正淌着黑血;舞姬的水袖甩出人筋编织的长绫,绫面浮动着“忠孝节义“的血字;御案上的蟠桃宴里盛着跳动的脏器,每块肉上都烙着“万寿无疆“的金印。
魔宴狂舞
“恭迎国师——“太监尖利的嗓音刺破夜幕。金辇碾过血肉铺就的红毯,辇上端坐的蓑衣少年已褪去粗布麻衣,披着星宿纹的玄色长袍。他掌心的月见草纹路蔓延至脖颈,发间新生的嫩芽开出血色小花,每片花瓣都映着魔尊爱尔狞笑的脸。
皇帝突然掀翻御案,龙袍下钻出藤蔓般的触手:“爱卿,这长生酒为何发苦?“触手卷起鎏金酒壶,壶中倾出的液体里浮沉着婴儿头骨。蓑衣少年轻弹指尖,头骨化作金粉没入皇帝七窍:“陛下饮的,可是万民福泽。“话音未落,老皇帝的面皮突然皲裂,露出内里蠕动的根须团,头顶冕旒的玉珠迸裂成三百颗魔种!
少萤的九节鞭绞碎扑来的触手,断肢却在地上扭曲成“灾“字。雪影灵猫从她袖中窜出,金瞳光束洞穿三名侍卫——他们的锁子甲下没有血肉,只有缠绕着铜钱的根须团!焚天的尾焰扫过宫墙,烧熔的琉璃汁中竟爬出数百只带翅肉瘤,每只肉瘤都生着清风残魂的眉眼,口吐《黄庭经》的颂词。
御花园的牡丹突然爆开,花蕊中射出沾毒的银针。少萤旋身避让时,假山石洞内的寒光刺入眼帘——半块神农鼎残片嵌在岩缝中,鼎耳拴着的剑穗流苏上,清风残魂正被根须贯穿胸膛!她并指斩断根须的刹那,整座皇城地动山摇,地脉中浮出参天巨树虚影。树干上睁开的魔瞳与蓑衣少年额间印记如出一辙,根系缠绕着历代帝王的尸骸,枝头悬挂的干尸皆着龙袍!
“你拿他的魂魄养树?“少萤的鞭梢月见草突然暴长,刺穿扑来的魔化禁军。那些尸体炸开的血雾里,浮现出三百年前诛仙台的画面——清风被铁链悬在巨树枝头,树根正吸收着他被剜出的仙骨灵气!每一根枝条都连着九州地脉,树冠遮蔽的天穹上,血月旁的第二轮紫月已生出獠牙状的晕环。
蓑衣少年踏着血雾走来,星宿袍上的魔瞳接连睁开:“师尊说,紫薇帝气最是滋补。“他袖中抖出卷明黄圣旨,玉轴滚落时化作双头巨蟒,“这江山龙脉,本就是最好的苗圃。“蟒首喷出的毒雾里,浮现出历代帝王在寝宫中暴毙的画面——他们的枕下都埋着刻有少萤生辰的巫蛊人偶!
沧溟掀起的浪头撞碎宫门,浪中浮出阿福残破的尸身。老农手中紧攥的《净世咒》已染成血色,咒文正反向侵蚀他的魂魄。少萤的九节鞭缠住巨蟒七寸时,突然感应到地脉深处传来清风残魂的波动——那魂魄被分割成三百份,正沿着巨树根系输往九州各地!每道残魂途经之处,都有新肉瘤在城池地底滋生。
太庙突然炸开,列祖牌位中飞出万千萤虫。少萤斩碎虫群的刹那,怀中往生镜碎片突然共鸣——太祖灵位下埋着的,竟是镜子缺失的核心!镜面拼合的瞬间,她看到骇人真相:三百年前神农氏剜心镇魔时,暗中将半颗魔心封入初代帝王血脉。蓑衣少年心口跳动的漆黑帝星,正是初代帝王的转世灵核!
“现在知晓,为时晚矣。“少年扯开星宿袍,紫薇帝星迸发的魔光将少萤震飞十丈。皇城地脉沸腾如熔岩,巨树根系刺破云霄,枝头悬挂的干尸突然睁眼,齐声诵念《魔典》。树冠顶端结出的魔茧搏动着,表面浮现出爱尔吞噬清风残魂的画面。
少萤的月见草纹路突然逆生,根系刺入自身经脉。她忍着经脉寸断之痛将往生镜按进胸膛,镜光透体而出的刹那,三百道轮回残影同时结印:“以我神魂,祭天地清明!“焚天长啸着炸成漫天火羽,沧溟化作滔天巨浪冻结时空,雪影灵猫的金瞳迸裂成星尘重塑镜框——这是她在诛仙台便埋下的后手,以三猫本源为祭,重开天地法则!
镜光扫过之处,巨树虚影寸寸崩解。蓑衣少年胸口的帝星裂开蛛网纹,发间血花尽数枯萎。他跪在废墟中呕出黑血,血泊里浮出往生河畔的残影——风披着蓑衣垂钓,钓线末端拴着的魔髓晶正在吞噬他的神魂:“原来我才是...被钓的鱼......“
少萤踉跄着走向太庙残骸,每步都在地上烙出金莲。太祖灵位下的密匣自动开启,半枚染血的玉珏泛着微光——正是清风当年赠她的定情信物。当她将玉珏按向心口时,九州大地腾起三百道光柱,每道光柱中都有清风残魂在微笑。光柱交汇处,被魔气污染的月见草尽数凋零,新生的嫩芽从焦土中钻出,叶脉流淌着金银双色灵光。
三日后,朱雀街的茶摊重新开张。老板娘擦拭着新制的“逍遥“茶盏,檐角镇兽口中的肉瘤已化作石雕。蓑衣少年蹲在护城河边埋下最后一粒种子,身后的影子突然扭曲——地底钻出的根须缠上他的手腕,须尖魔瞳里映着极北冰川下的黑影。那黑影的轮廓逐渐清晰,竟是三百年前被封印的魔尊本体,正在吞噬冰川中的往生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