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荣...海,纸...笔...”他无比艰难的咬字,说完这句话就已经满头大汗了。
荣海不敢怠慢,“哎...”连忙取了笔墨,将皇帝扶起来,为他垫上软枕,皇帝在纸上落笔,“朕如今这身体...有些事是时候该准备了...”
荣海立刻道:“皇上,您会好起来的,太医也说了您目前这状况只是暂时的。”
“你不用安慰朕,朕的身体朕清楚,有些事情还是早做准备。”
皇帝在写下这句话的时候,一双眼睛里满满的不甘,手下的动作停了停,他抬起头,看了看门口,“今天有人来看过朕吗?”
荣海不敢隐瞒,只是那话语里到底带着底气不足,避重就轻道:“早上您病倒了,皇后娘娘、贤妃娘娘、淑妃娘娘一直陪在陛下身边,娘娘让奴才取消了早朝,大殿下和五殿下与阮相都来瞧了您,皇后娘娘怕打扰您休息,就让大家都回去了。”
皇帝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堂堂皇帝,皇帝抱恙,本该是嫔妃环绕、皇子表现的时候,以往生病的时候,哪个妃子、哪个皇子不想在自己面前图一图表现,争一争宠。
没想到如今,真的病重了,身边除了一个荣海,反倒空无一人,可悲呀!
他似是想到什么,复又低下头去,“去吧,取一道空白的圣旨过来。”
荣海知道皇帝这是要写遗诏以防万一了,荣海依言取了圣旨交到他手上,为了避嫌,荣海道:“皇上,寝殿里都是药味,奴才去取些安神香来,让陛下之后可以安心睡个好觉。”
皇帝点点头,荣海便转身出了去。
出去之后,他往御药房走,沉溪见着他,便迎了上来,“荣总管,您这是去哪?”
荣海本在低着头想事情,听见声音,这才抬起头,“是你小子呀,奏折都送去五殿下那里了吗?”
“送去了,总管放心。”沉溪一脸笑容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说着又低下头去,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思量。
沉溪见他面容并不轻松,“总管可是在担心皇上?莫非皇上的病真的很重?”
荣海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下,“皇上的事,也是我们这些奴才可以议论的!”
沉溪笑了笑,“奴才这不是担忧皇上龙体吗?”
“有皇后娘娘,有各宫娘娘,有皇子在,轮不到你关心,奴才就是奴才,要知道什么事是我们可以关心的,什么事是我们不能宣之于口的!”
沉溪连忙收了笑,脊背挺得笔直,正色道:“奴才明白了!谢总管教导!”
荣海倒是没在这个问题上纠葛,抬头看看擦黑的天,他只是叹了口气,“这天怕是要变了。”
“哈?”沉溪没有听见荣海小声说了什么,“总管,您说什么?”
“没事儿,我去御药房取些安神香,你守好了御书房,等我回来。”荣海不耐的交代他。
“是!”沉溪见他已然不快,也不再缠着他,连忙应了,目送荣海离开,往御书房的方向快步走。
荣海已经离开很远,一路上本一直心事重重,脚步也颇为沉重,这时突然抬起头来,左右看看,已经走到了皇宫东侧,四周怎的这么安静?
若说皇宫东侧一直是较为偏僻的位置,内务府和御药房都在这边,为了避嫌,这里除了安排的宫人和值守的侍卫也较少。
虽然此时已入了夜,部分宫人已经离开,但是也不该如此安静才对?
他这才想起,奇怪在哪?对了,这一路走来,没见到巡逻的侍卫!
他转身往外走,竟是一个人都没有,心中立刻就升起些不好的感觉,他按捺住心情,往回走,再跨过一道门,听见了些急促的脚步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也顾不上仪态,脚下的步子也改为了小跑,再迈出一扇门的时候,还未及反应,就被一柄刀拦住了去路,他抬起头,“荣总管,这是要去哪呀?”
“是你!”荣海道,“蒙统领,你知道杂家是谁吗?”
“荣总管何必明知顾问!”
“既然并非误会,那蒙统领这是何意?”荣海冷冰冰道,他常年伺候皇帝,耳濡目染,也有几分气势。
蒙天笑却是一笑,很是不屑:“下官想要做什么,不如总管跟下官一道去看看。”说到这,也不再想跟他废话,转头指着身边一个侍卫,“把人看好了!我们走!”
荣海这才瞧见,原来这不只蒙天笑一人,他带着一队侍卫,不远处火把冲天,一大队禁军正往远处快步走,那是御书房的方向。
荣海又怒又怕:“你...你这是谋逆!”
蒙天笑哈哈大笑:“谁知道?”又似讥讽,又似毫不在意,“荣总管不如担心担心自己的性命!”
荣海知道光凭这人是做不了这些事的,又担心皇帝那边,也就任由这些人押着他,等着找机会逃。
他能看出来,这些人押着他的方向是御书房,他当下心又提上来几分,在御书房外那侍卫便将他按跪在地上,他只挣扎了两下,便不再乱动,这才看见御书房被围了个严严实实,台阶上几个小太监、宫女都被侍卫们抓住了,跪在台阶上,隐约能瞧见几个小太监脸上都挂了彩,御书房门口的那个一张脸都被按在了地上,恐怕是刚才动了手,好像是沉溪。
荣海也顾不得多想,御书房门口两侧站了六个侍卫把守,台阶边缘,站着蒙天笑,他背手站在那,在等着里面的动静。
蒙天笑的背后主子是谁?是谁行了这大逆不道之事?
他正想着,背后传来一声嗤笑:“荣总管在瞧什么?还真是一日为奴,终身都是奴才!”
原是他低着身子,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瞧,被看着他的侍卫踢了一脚,疼的他“啧”了一声,然后就不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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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海好奇谋逆的那位此时正站在皇帝的榻前,手里扯过皇帝写了一半的圣旨,居高临下的瞧着皇帝,“父皇不好好养病,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