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绾怎会听不出魏知语气中的埋怨,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将医药箱打开,取出纱布、棉棒和金创药。
魏城璧看向魏知,“你去告诉魏骏,即刻启程!以防追兵!”
“可是您的伤...”魏知担忧不已。
“这些都是皮外伤,绾绾在,她的医术精湛,这些小伤不碍事...”
魏知还欲反驳,魏城璧已经板起脸来,魏知知他不悦,不敢再说,退了下去。
车帘被放了下来,车厢里鸦雀无声,清绾从头至尾没有看两人,只专注于手中的动作,她从腰间拿下自己随身携带的医药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将瓷瓶的软木塞取下,一手拿着手帕,将瓷瓶倒在手帕上,然后才看向魏城璧,“把衣服敞开...”
魏城璧看着她,“我没力气,你帮我...”
清绾倒也没怎样,顺从的帮他把外袍褪下,里裳解开,露出腹部的伤口,她冰凉的指尖落在他腹部肌肤之上,她垂眸伤口处查看。
魏城璧则靠着软枕,低眸看着她的脸颊发顶。
他的目光如暗芒,炙烈如火,她怎会感受不到,只是强装无视罢了,“还好,伤口不深,略有些长,血流出不少,只是看着凶险,我帮你包扎一下,会痛,你忍着些...”
“好...”他轻声咳了一下。
清绾手帕已经盖在他皮肤之上,烧灼的刺痛感,刺得他闷哼一声,头皮发麻,清绾解释:“这是我新调配的消毒药水,清洗伤口用的,可以加速皮肤愈合,但是刺痛感会强一些...”
魏城璧看着她的脸颊,“你是故意的?”
清绾没有出声,取下手帕,然后将金创药倒在他伤口上,再剪下纱布缠在他腰间,然后将他衣服盖好。
“好了...”
魏城璧始终看着她,抿着唇,她目光闪了闪,又将目光落到他手臂上,“手臂上的伤,也包扎一下吧...”
见他没反驳,便亲自割开他袖子,将手臂上的伤口快速处理了,然后慢条斯理的将东西收好,把医药箱放回车厢一侧,自顾自的坐回车厢一侧,靠在软枕上,拿起看了几天被她随手放在一边的书,随手翻看起来。
魏城璧看着她的动作,眼眸更冷了几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说什么?”清绾埋首书籍,翻了一页,眼皮未抬问。
魏城璧双眼如刀,狠狠的挟着她,“在我身边你就这么漠不关心吗?”
清绾闻言确是淡淡一笑,“我虽然并不见得冰雪聪明,倒也不傻,今天一早原本跟着我们的侍卫突然撤掉了大半,虽然魏知说是先回魏国都城报信去了,但是我们才刚入魏国边境,这时报信未免太早,而且即便是报信也没必要去这么多人,不是吗?想必,你是为了方便某人下手不是吗?”
说到这,她终于从书中抬起头,斜向他。
魏城璧却是笑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什么,那笑意不达眼底,甚至没什么温度,“我有什么要对付的人?”
清绾神情淡淡,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却是一无所获,才道:“这个人怕是魏国那位二皇子吧...”
“我的手足众多,虽不比楚国皇室,倒也有八位,你为什么会认为是二皇子?”
“虽然魏国皇子不少,但是从你平日里的言行中,我也能猜出,这位二皇子心狠手辣、刚愎自用,却城府不足,对你众多猜忌,再加上之前你已经得知二皇子派出了几波杀手要除掉你,你又怎么会明知他要杀你,还将人撤走,这就说明,你想借这次机会解决掉你这位二哥...我说的对吗?”
“有的时候,还真是不喜欢你的敏感!”
清绾却是一怔,抿了抿唇,“你若是不喜欢,我可以装作一概不知...”
“不必,你在我身边就做你自己就好...”
清绾喉咙干涸,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低头将视线落到书上。
魏城璧见她不再说话,他有些气闷,就知道不能期待这女人做什么,他从一旁拿出衣袍,“帮我换...”
清绾抬起头,迷茫地看着他,见她这样子,时光仿佛被一双手拨回了两人甜蜜的旧时光,那是她经常是这样,退却了冰雪聪明,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像是小鹿一般看着他,楚楚可怜之中又有着小孩子的可爱依赖,让他莫名便是心中柔软。
想到这,他胸口便被装满了柔软,“我受了伤,你要帮我换衣服...”
清绾被他眼睛里的深意烫的耳唇一热,咳了一下,若无其事的接过衣袍,低头找起来衣领。
魏城璧笑意终于达了眼底,明知故问道:“怎么?”
清绾一言不发,避开他滚烫的视线,靠向他,伸手向他的衣领,帮他把外袍脱了下来,就要穿上。
“等下...”
清绾一怔,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魏城璧却突然有了些作恶的心思,看着她:“内袍也沾上血了,怎么能只换外袍呢?”
“什么?”
“怎么了?你又不是没帮我换过...”
清绾脸颊一热,无语凝噎,还是帮他把内裳退了下来,魏城璧饶有兴致一边顺从的让她帮忙穿上衣服,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白皙的脸颊,看到她耳唇可疑的红了,他心情大好起来。
仿佛刚才那些闷气都烟消云散,清绾帮他把衣袍的系带系好,然后飞快的退回原位,拿起书来掩饰自己的慌张。
他也没有揭穿,靠着软枕,闭上了眼睛,嘴角却是微微勾了起来。
车厢里又恢复了安静,清绾却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的跳,几乎要跳出了胸口,她暗骂自己,渐渐平复了下来。
魏城璧到底是受了伤,流了血,渐渐睡了过去。
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她才从书中抬首,坐在原地看着他的脸,他睡着的时候也是一副淡漠的模样,白玉般的脸庞,呼吸平淡,皱着眉头,不知梦到了什么令他头疼的事情。
不像一般男子,不会说梦话,也不会打鼾,一贯的克制,一贯的好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