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使者到来,所谓何事?”
“贺兰是为鄙国王座送上书信一封,请楚国皇帝陛下过目!”
皇帝看看贺兰哲双手捧起的一封书信,然后向荣海点点头,荣海会意,走下来接过信件,递给皇帝,皇帝接过,展开来看,看过之后,脸上颇有些意味深长:“贵国怀柔王想要与我国和谈?“
“鄙国王座认为这几年两国征战连连,老百姓苦不堪言,于两国来说,劳民伤财,死伤无数,也非上算,为与民生息,鄙国王座愿与楚帝共谋和平,故特派臣前来楚国递上盟书...“
“怀柔王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杀了我楚国大将军,又连累我楚国将士死伤无数,再者,怀柔三番五次出尔反尔,怀柔王又凭什么认为我楚国会放心与之结盟?”
“为表诚意,鄙国王座愿意献上我怀柔驯养的大苑良驹雄驹作为礼物,换取合作!”
大苑良驹是怀柔饲养的战马,以迅猛、能趴山路、耐力强劲,闻名天下,却只供怀柔兵将坐骑,从不向外输出,这么多年来向外输出的都是与其他品种战马杂交出来的品种,虽战力优异,却到底是比纯种大苑良驹差出一截来。
楚帝闻言,眼中一亮,“怀柔王交出战马,倒是颇有诚意,只是不知这怀柔王可有什么所求?”
贺兰哲闻言一笑,“为两国长久和平,鄙国王座想要求娶贵国灵鸢郡主,以结秦晋之好!”
“灵鸢?”皇帝偏头瞟了瞟外面台阶下的沈清绾,”怀柔王倒是慧眼识珠...“
贺兰哲莞尔一笑,”鄙国王座曾在楚国邺城小住过一段时间,便对贵国灵鸢郡主心生倾慕,想借此机会迎娶郡主,还望陛下成全。”
“心生倾慕?”皇帝咬着这几个字,“既然如此,朕也要问问灵鸢愿不愿意,荣海,你去吧,让郡主进来...”
荣海走到外面,贺兰哲这才意识到刚才在门外看见的便是那位郡主,只是不知这位郡主犯了什么错,竟被皇帝罚在外面跪着。
“郡主,皇上有请...”
清绾怔愣片刻之后,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她双腿早已跪的没了知觉,此时只觉双腿麻木无力,她站起来停了好一会儿,才不至于摇晃,脚下的知觉终于找了回来,她极慢、略带些僵硬的走了进殿,“臣女参见皇上...”
声音清冽之中带着沙哑,落入贺兰哲的耳中,贺兰哲也终于看清了这位郡主的正脸,果然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清丽脱俗,又带着冷清如玉,两种感觉交织在她身上,竟将矛盾融合,萌生出一种别样的美。
只听皇帝清了清嗓子,道:“怀柔王意欲于我国联姻,谋求和平,怀柔使臣传达了怀柔王的心意,怀柔王想要求娶灵鸢你为王妃,灵鸢你意下如何?”
清绾惊讶,看向贺兰哲,贺兰哲含笑点点头,“鄙国王座乃是真心倾慕郡主,若郡主答允,一来可以缔结两国盟约,结秦晋之好,二来,鄙国王座定会待郡主极好,郡主觅得如意郎君,皆大欢喜...”
夙泠...
想到夙泠,清绾满脑子都是父亲惨白的脸,胸口的伤疤,如果没有怀柔,如果不是他发动了战争,怎么会给胡之遥机会?父亲又怎么会被人借机杀害?
但是她知道仅凭胡之遥自己独木难支,怀柔一定是有人与胡之遥里应外合。
否则夙泠怎么会在开战之前相约父亲,又怎么会致父亲兵困山谷?
她看向皇帝,她没有忘记皇帝一贯多疑多思,今天这番,到底是真的想让自己嫁过去,还是想要试探自己父女是否真的跟怀柔有所联系?好做实父亲罪名?
面对的是皇帝,她不得不走一步看三步。
她企图从皇帝的眼神里读出些什么?
清绾泪盈于睫,跪在地上:“皇上,臣女父母亡故,按理应守孝三年...恕臣女不能答应!”
皇帝审视着她眼底的泪,“你起来吧...”
转而看向贺兰哲,“贺兰使臣,关于此事,朕还要考虑须时...使臣不如先行住下,游览一下楚国风光,三日后朕再给你答复...”
贺兰哲知道此事不能急,而且他还有大汗交代的事情未做,所以他礼貌的一笑,“那贺兰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荣海,带贺兰使臣下去...”
“是...”
荣海带着贺兰哲一同离去,殿内安静了下来,清绾感到一道视线凝结在自己头顶,她低着头等皇帝发话。
皇帝始终没有让她起身,皇帝收回视线,拿起面前的参茶,喝了一口,才放下杯子,开口:“灵鸢,你是朕的侄女,皇姐临终前,叮嘱朕要好好照顾你...你今岁已经十八了,父母都不在了,孤身一人,至今也没个归宿,朕实在于心不忍,寝食难安,新任怀柔王曾出使楚国,朕亲眼瞧过,品性相貌与你可堪匹配,朕以为,若你可以嫁给他,便是怀柔国母,身份尊贵,朕也可以对九泉之下的皇姐有个交代...”
若非清绾梦中所见皇帝如何与阮彦合谋害死自己父母,她恐怕真的要感动了,清绾面容未见丝毫改变,“皇上...”
皇帝抬起手,制止了她:“你先回去吧...朕要再想想...”
“是...”
清绾走出很远,脸上已经一片清明,走出皇宫,到了府邸,下了马车,入眼的便是魏城璧坐在马上,魏知在后,魏知身后停着一辆马车,清绾当即震在原地。
一眼即万年,两眼第一时间便看定了对方。
魏城璧一直拖着没走,便是在等她,想要看她一眼再走,他贪婪的看着眼前的人,胸腔里那颗心脏狠狠跳动,牵动着他的伤口也疼了起来,他却仿佛没有感觉,只看着她。
清绾看见他的一刻,已经猜出他这是要离开了,她双眼又干又涩,干巴巴的难受起来,两眼的视线在空中交织成网,包围了他,也挟裹着她。
她在那网里泥足深陷,无法自拔,他却心甘情愿在那网中沉沦,步步为营,却又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