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之遥握着拳放在唇边,咳嗽起来,带着哽咽之声:“我们被怀柔军队打散,引入山谷,结果却是条死路,被困山谷之中,后来将军发现生机,下令挖地道逃生,怀柔军竟然用了火攻,地道也终于挖通,众人逃生之时,大将军为了给众人争取时间,留下断后,我们逃了出去,但将军他...他却...”
他说这话的时候,清绾双目锐利,一直紧紧盯着他的脸,他低下头去,一脸内疚,清绾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厌恶,不再多看一眼,抬脚往后面的马车走。
看见鸾飞站在马车前,抖着手,不敢去掀开帘子,郎白几人跪在地上,一脸自责。
见清绾走过来,满是愧色,几人低着头,“郡主!是末将等没有照顾好将军!请郡主责罚!”
清绾摇摇头,沙哑着嗓音:“我知道此事与你们无关!你们已经尽力了!”
清绾已经走到鸾飞身边,沉了沉心,掀开了帘子,马车里躺着一副敞开的棺椁,清绾也看见了棺椁里一张毫无生机的脸,自她出生以来,她见过很多面的父亲,却从未见过眼前这般的父亲。
她眼眶一热,却忍着眼泪不让他流下来,鸾飞已经脚下一软,她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鸾飞,鸾飞站稳了一个箭步跨上了马车,抱着棺椁,跪坐在旁边,哭的泣不成声,“阿迟!阿迟!你不是答应了我一定会回来的吗?你不是说了这次的事情处理好了以后,就卸甲归田,带着我归隐田园,过些平凡日子吗?你怎么可以食言呢?你怎么可以呢?!”
清绾脚下仿佛生了根,看着马车里的一切,拳头攥的越来越紧,指甲陷进肉里,连疼都没有知觉。
鸾飞还在哭,清绾不知该说些什么,雪花翻飞,压在她的肩头,发丝上,她也不管不顾,直到后来,鸾飞抱着棺椁哭晕了过去,清绾才终于冲到马车前,抱住她,“娘!娘!娘!”
郎白几人也忙站了起来,冲到她身边,帮她接住鸾飞,清绾将鸾飞背到背上,郎白几人在后面扶着,怕她力气不够,陆扬先道:“郡主,还是末将来背吧!您脸色不好!还是不宜受累!”
清绾固执地摇摇头,将鸾飞背到身上,才发觉母亲的身子居然这么单薄,“劳烦几位帮我父亲赶车,我们回家!”
“好!”郎白几个大男人见她这副倔强却一脸坚定的样子,也是眼底一热,但清绾已经背着鸾飞走了,容隐看着她的背影,幽幽一叹,“阿白,我来赶车,你跟阿扬上马,我们护送将军回家!”
两人点点头,心里干巴巴的难受,分别上了马,容隐驾着马车,速度极慢的跟在清绾身后,清绾背着鸾飞每跨出的一步都非常艰难,但是她心无旁骛,只想着将父母带回家。
她每走一步,双眼也越来越清明,眼神里的神采也越来越坚定,那天她固执的走回了家,清漪芊羽就跟在她后面,双手护着她身后的鸾飞,另一边眼疾手快的看着清绾,在她脚虚浮的时候上前扶她,一路上也是半吊着一颗心,直到她一条腿迈进了家门,才算是放下了心。
容隐三人也紧跟着到了,将马车停在府门外,三人合力将棺椁抬了进府,几人刚进门,胡之遥的马车也紧跟着到了,下人扶着胡之遥到了门口,管家面无表情,但是语气却还算客气,将他拦在了门外:“胡大人留步!府上主人身体不适,实在不是接待胡大人的时机!还请大人见谅!老奴在这里向大人致歉了!”
胡之遥眼底一寒,面上却不动声色,点点头,“那我先行进宫复命!稍后再登门向长公主致歉!”
管家点点头,胡之遥便扶着下人转身离开。
清绾一路背着鸾飞进了她的房间,将鸾飞平稳的放在床榻上,脚下便是一软,“小姐!”
清绾自己站直,摆摆手,“我没事!你们照顾好母亲。”
“可是小姐...”芊羽抢白。
“我说了没事!”清绾已经冷冷开口。
清漪拉住芊羽的手臂,摇了摇头,然后向清绾点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会照顾好夫人的!”
清绾点点头,自顾自的转身离开了,她亲自辟了一间房作为灵堂,身手布置好了一切,容隐三人在一旁帮忙,灵堂布置好厚,清绾才走到父亲的棺椁旁,终于敢仔细的去看父亲的脸,父亲的脸颊上还沾着灰尘,她从袖子里拿出手帕将父亲的脸擦干净,然后才对着棺椁里父亲的脸起誓:“父亲,我一定会帮您报仇!”
容隐几人跪在了棺椁前,“郡主!是我们的错!我们没有照顾好将军!”
“我父亲的死一定与胡之遥脱不了关系!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容隐将他发现的事情详细说了出来,又道:“而且我们运送大将军棺椁回来的路上,大将军的尸身险些被怀柔人夺走,为什么好端端的不夺金银珠宝,偏生夺一副尸身,这不是很奇怪吗?”
“你是怀疑胡之遥跟怀柔人早就私下达成了协议,所以怀柔人会来抢尸体,也是胡之遥安排的!为了毁尸灭迹?”清绾接道。
容隐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我还怀疑一个人!”
“谁?”清绾问。
容隐薄唇轻启,吐出了两个字:“王猛!”
“王猛?”她对这个人有些印象,出身贫寒,但是却脾气耿直,虽比不得容隐等人,却也格外得到沈迟信任与提携。
容隐点头,“他定是知道什么,本来这次护送大将军回来,胡之遥借口不让王猛跟着回来,但是这却更坚定了我的怀疑,我便设法伪造一封信,假作他母亲给他写的,他担心便跟着一起回来了。”
“我们一定要设法让他说出事实!”
三人点点头,“小姐放心!将军对我三人有知遇之恩,我三人赴汤蹈火,定要为大将军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