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清绾总觉得今天有些紧绷,不知道怎么的,在来的路上她已经隐隐有些不安,眼皮一直在跳。
伴随着一声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清绾才回过神来。
她站在御案旁边,挺直脊背,将注意力放在台阶下。
“皇上,臣有事启奏...”一道雄浑有力的嗓音传来,清绾转头去看,那是陕豫巡抚楼镇,这位大人也是位刚正不阿的清官,平日里也从未掺合党派之争,在朝堂上也甚少说过什么,但凡出口也是有理有据、不偏不倚,所以他嘴里说出来的话,皇帝也格外重视一些。
这时,他说有事,众人也把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只见楼镇抱着拳,弯着身子,一丝不苟的说:“皇上,近日丰镐、咸阳地出现了一号称前朝李氏皇族后裔,称章德太子之人,遇星士推算,有帝王之命,顺应天命,取圣上而代之,臣服者甚众。陕豫两地窃盗频发,均以章德太子为名,摇惑人心。再加之近日天气异常,桃花异常乱季盛开,民间更是谣言纷乱,均说这是我楚氏皇族行德有悖,上天示警。这伙人更是以此蛊惑人心...”
皇帝一听,大为震怒,“荒谬!前朝末代皇帝李望之是个十岁大的少年天子,能有什么遗腹子!荒天下之大极!”
阮彦这时站出来,“皇上,老臣记得,当年先帝打进李朝京师丰镐之时,兵临城下,李氏皇族上下见大势已去,以一条白绫上吊于金銮殿上,三十二人一同殉国,皇上也是亲眼所见,这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前朝章德太子,臣以为这分明就是有人借前朝之名,行悖乱之事,意图不轨!”
李朝皇室?清绾记得这些事,这些事她小的时候听鸾飞讲过,那时天下还是一统的,由李氏皇族统治,而先帝则是李朝的大将军。
李氏统治百年之久,吏治腐朽,皇室封闭骄奢,早已尽失人心。
李望之年纪虽小,但是却生性多疑,任人唯亲,肆杀成性,一天之内斩杀三十六位大臣,人人自危。
对外更是苛捐杂税,百姓不堪重负,民怨沸腾。
据说当时民间有一个很有名的术士,名叫佟天纲,李望之得知之后,小孩心性,来了兴致,便化妆平民,微服出宫,找那人测字卜卦。
佟天纲问他是问前程,还是吉凶?
李望之心想国家兴亡,与个人前程应该是一体的,就说问前程。
佟天纲让他写一个字,李望之看看天,看时辰已经是酉时了,便写了一个酉字。
佟天纲看看李望之,便说:“这个酉字是尊字少了手足,而尊字指的又是尊贵之人,而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就是天子...”
不言而喻,李望之脸色阴沉的难看,他的近臣更是说这恐怕是有人要造反了,目前最有威胁也最有可能的就是手握兵权的楚郗辰。
李望之阴沉着脸回了宫。
李望之准备在宫宴之上鸩杀楚郗辰,楚郗辰在宫中遍布眼线,早一步收到消息,干脆揭竿而起。
李氏虽不仁,但疆域辽阔,再加上仍有死忠之臣,这场战争持续了一年半才打下了大半的城池,直捣李朝京都。
李朝宗族、皇室知大势已去,三十二人一同生殉。
鸾飞亲眼见证过,但是那时她还不大,但是却记得很清楚,三十二个人一起吊在金銮殿上,场面“壮观”极了,深深震撼了鸾飞的心灵。
李氏皇族尽没,天下初定,谁做这个皇帝?
众人产生了分歧,都是臣子,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产生了三派,一派是支持大将军楚郗辰的,毕竟楚郗辰是推翻皇室的最大功臣;一派是支持丞相魏无忌;一派是支持当时的三公之一任职太保的齐飞鸿。
这就是合久必分的大势吧,天下三分为如今的三国。
再加上因为这样的场景,楚郗辰找来了佟天纲算上了一卦,佟天纲预言楚朝盛位在东北方,将国都改为如今的邺城。
从那天起,她见识了皇权斗争的可怕,三十二悬于梁上的画面一度成为她的噩梦,所以她对自己的弟弟们格外的关怀保护。
但是又总是事与愿违,毕竟,皇权的争夺历来残酷。
清绾将注意力从记忆里转回,只听台阶下众人已经争论了起来,纷纷对此事发表了看法,七皇子站出来,“皇上,事关皇室,臣有信心可以彻查此事!”
皇帝应允了下来,七皇子踌躇满志,跟着楼镇询问详情,一道离去。
下了朝,清绾跟着皇帝回到养心殿批阅奏折,奏折里许多都是说各地窃盗频发,纷纷打着章德太子之名,俨然已经刮起了一股旋风。
清绾揉揉酸痛的额角,看看窗外的天色,夕阳已经渐渐下山,一轮红日高挂,染红了天边。
手边搭过来一杯热茶,她顺着那只手看向手的主人,“沉溪...谢谢...”
她淡笑如菊,沉溪反而说道:“郡主最近心情很好?笑容也比前些日子多了...”
清绾一愣,脑子里涌上了那天魏城璧的脸,她心头漫起了丝丝甜蜜,她甜蜜的一笑,“或许吧...”
沉溪望着她的脸一愣,不太明白她似是而非的回答,沉溪的心头却沉了下去。
沉溪愣神的功夫,清绾已经站了起来,她看着外面的夕阳,像是感叹了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但那双眼仍是看着夕阳艳羡不已。
沉溪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她已经转身看着沉溪一笑,“我走了。”
沉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看了好一阵,只见不远处一个身影走近了清绾身边。
他捏紧了拳头,又无可奈何的松开,直到身边一个声音,“沉溪公公...”
沉溪转过头看了看身边的小太监,“怎么了?”
“荣总管找您...”
沉溪才跟着离开。
清绾这才注意到走到身边的人,恭恭敬敬的行礼,“五殿下...”
楚寒筝看看她,自嘲的笑笑,“我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