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一挥手,浅依将小宫女嘴里的布团扯掉,小宫女咽了一口口水,手脚并用的爬到贤妃脚下,抱着她的脚踝:”娘娘!是仪嫔!是仪嫔逼奴婢做的!娘娘饶奴婢一命吧!“
贤妃看着她那奴颜屈膝的样子,皱皱眉,一扯裙摆,收回小腿,“我还没问,你就吐了个干净,像你这般贪生怕死的丫头,本宫是断断不敢再留!”
那宫女一听,怕极了,”娘娘,您饶过奴婢吧!奴婢真的不想死!“
“你不想死!你不想死就要出卖主子吗?这世上断没有这样的道理!你有难,若告知本宫,本宫自会帮你!但是偏要做出这等背主之事,焉知不是贪图富贵、背主求荣之人?!”
小宫女听她言语决绝,是断断不肯再留自己了,她更激动,往前爬两步,去求贤妃,“娘娘,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贤妃低下头去声音极轻,“御花园仪嫔临走之际那句话,本宫就已经猜到她有后招,只是本宫也很好奇,我这宫里到底谁是奸细,本宫早就在等着你自投罗网!本宫这宫里,蠢可以,但是绝不可以背叛!我已经为你安排了后路,你去吧!”
声音极轻极温柔,但说出来的内容却极其冷酷,小丫头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转瞬就被人拉了出去。
贤妃闭了闭眼,似是极乏累的手支在椅子扶手上,手支着下颌,闭上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没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棍棒打在身上的脆响,伴随着呼痛声,每个人都被那一声声尖锐的惊呼声震住了,直到那人彻底没了声息,众人仍旧觉得浑身冰冷。
“娘娘,她断气了...”就在浅依以为贤妃不会开口的时候,贤妃极慢的抬起头来,声音充满了疲惫,“拉去乱葬岗吧..”然后慢慢站起身,走进了内殿,”本宫乏了,去睡一会儿...“声音遥远的仿佛回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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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绾与魏城璧一道入宫,马车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若有所思,不知道分别在想着什么,清绾想的是,该如何去接近仪嫔,魏城璧想的却是那克夫的谣言传遍了大街小巷,仍是没有绝了某些人的心思,如何才能一劳永逸?
两人都不清楚对方想的是什么,就这么安静的入了宫。
清绾本来想整他,让他穿女装,让他也在她面前出次丑,但是想到他那张脸,想想还是算了。
入了宫,两人在养心殿外分道扬镳。清绾随着荣海去准备上朝,魏城璧则在外殿等她。
魏城璧为在宫中行动方便,今日是穿了太监服的。
他往淑妃宫里而去,淑妃宫里的人见到他,拦下他:”你是谁?“
“我...是灵鸳郡主让奴才给淑妃娘娘送药的...”
蒹葭上下打量他,才说:“你进来吧。”
说完带着他往内殿走,进了内殿,这些日子,淑妃脸毁了,很是排斥见人,此时见到人来,极激动:”谁?出去!“
蒹葭刚想解释,魏城璧在她身后抬起头,眼含深意的看着她,她一呆,“是你!”
蒹葭闻言一头雾水,刚想问她在说什么,只听淑妃说:“你出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蒹葭点点头,不明所以的出去了。
淑妃见到他,转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鬼样子,“你来做什么?”
魏城璧没回答,绕到桌前自顾自的坐下,还慢悠悠的极其优雅的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她见他没出声,回头一看,一愣,暗叹这男人良好的教养,优雅的姿态,一举一动都深深吸引人。
魏城璧莞尔一笑:”这才多少日子没见,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淑妃暗自咬唇,怒目而视:“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魏城璧闻言朗声一笑:“阿妩,你要知道,这后宫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愚蠢的下场就是死!”
淑妃听到这句,眼睛里的泪水几欲夺框,咬咬牙,强自撑大了眼睛,让泪水不至于流出来,本来在见到的他的一瞬间,她是脆弱的,但是此刻,她笑了,”魏城璧,我真想问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心?“
魏城璧一拍衣摆,站起身来,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转身离去,走出数步,脚下微顿:“我有没有心,并不重要。愚蠢一次就够了,不要再蠢下去。”
门在外面被关上了,她闭了闭眼,泪水终于汹涌而至。
那天,她流了自入这后宫以来的第一次泪。
她承认,他看穿了她,或者该说,她并不想好,也不是不想好,而是不想好的那么快,脸刚坏的时候,她确实很怕就此丑了,但是慢慢的她不见任何人,将皇帝拒之门外,也不禀告自己脸的事,只是任由自己失宠。
因为她不想去争去夺,去以色侍人,她承认,在这时候,她分外的想他,希望她从此失了宠,他能够出现将她接回去。
她不知道这张脸为自己带来了多少灾难,若非生得如此,她又怎么会被卖进青楼呢?若非这张脸,她又怎么会被他发现送入楚国皇宫呢?
她还留有一分幻想,渴望他能够怜惜她,带她走。
他的确出现了,却彻底粉碎了自己心底所有的幻想,如此决绝。
她恨他!但是她更爱他!
她趴在榻上哭了很久,脑子里一直回响的是他的那句:阿妩,不要再蠢下去。
她哭累了,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和白鹭低低的声音:“娘娘,奴婢来为您换药。“
白鹭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她苦笑一声,看来这些日子自己的脾气确实是很暴躁。
她坐直身子:“进来吧!”
白鹭推门进来,看她坐在榻边,脊背挺的笔直,微微觉得有些异样,她慢慢靠近,将瓷盏托放到榻边的矮几上,刚要抬起手去松她脸上的纱布,她拉起她双手,“白鹭,我这些日子心情不是很好,你不要生我气。”
白鹭见她双眼终于有了笑意,眼睛也跟着湿润了,“娘娘,您说的哪里话,可折煞奴婢了。”
淑妃摆摆手:“不要这样说,我会振作起来的,你们都不要担心。”
白鹭含泪点头,两人相视一笑。
既然宿命如此,她该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