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城璧轻笑两声,不置可否。
清绾见状也摇头低笑起来。
魏城璧挑眉问她:“你在笑什么?”
清绾漫不经心地抬头看看他,说道:“我在想若是以后跟你做敌人的话,那会很恐怖...”
魏城璧一怔,心中低念,敌人?他还能吗?
清绾不知他所想,她想的却是他这样肆无忌惮的堪破人心,利用人心,可怕的对手。耳边没再传来他的声音,她也静了下去。
车轮“哒哒”飞转,轱辘声一声声传来,马车终于停下。
魏城璧先行跳下,然后回身去牵她的手,清绾一愣,将手放在他手心,随着他的动作慢慢下了马车。
几人抬头看看大门上的牌匾,大理寺几个金灿灿的大字在阳光下闪着光芒,清绾递给克察一个眼神。
克察连忙将马背上的尸体捞下来,将尸体往肩膀上一扛,站在清绾身后。
清绾见他扛好,脚下微动,一捋裙摆,抬步向内走去。
衙役们见几人进来,当先一女子,身后一男子,两人气度绝非凡品,两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异域打扮的汉子,一人肩膀处竟还扛着一个人。
几个衙役面面相觑,忍不住开口呵斥:“什么人?!竟敢擅闯大理寺!还不速速退出!”
两一人见几人气度不俗,不似寻常百姓,不敢大意,提醒道:“几位还是赶快退出府衙,若有冤情可在门外击鼓鸣冤!”
清绾却是淡淡一笑,“劳烦衙役大哥,代我通报杜大人!”
之前呵斥几人的衙役上前一步,哄赶几人:“大人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吗?没听见让你们有冤到门外击鼓吗?!快走!”
后面这衙役连忙上前去拉他,示意他客气些,这几人身份不俗,莫要得罪贵人。
一边和颜悦色的对几人说:“几位还是到门外击鼓吧!这大理寺不是寻常地方,杜大人清正廉明,纲纪严正,若是众位不按规矩办事,杜大人定不留情!”
清绾点点头,这杜大人有意思,她也不气,略略施礼,“既然如此,那就谢过几位衙役大哥了。”
她抬起裙摆,领着几人走出府衙,看见门外果然立着一木架,木架之上,静静地放着一只面皮有些破旧的鼓。
这鼓恐怕也在这年岁已久,鼓边赫然放着两只鼓棒,鼓棒下端竟有些发黑,再结合那鼓,使用之频繁,可想而知。
清绾刚要上前,魏城璧淡淡在她耳边说道:“我来...”说着就迈步上前,拿起鼓棒,在手中掂了一下,敲击起来。
立刻就有衙役出来,还是刚才那语气温和之人,看见鼓下果然站着一人,刚将两只鼓棒放回木架,他立刻上前,将几人带入内堂。
只听脚步声渐起,跑出六个衙役,手持廷杖,分列两侧,以廷杖敲击地面,口里齐齐喊着,“威武...升堂...”
在这吆喝声中,从堂后走出两人,一个坐在堂桌之后,一人走到他堂下侧桌,慢慢坐下。
堂桌后身穿官服之人声音清明,问道:“堂下何人?有何冤屈?”
清绾抬起头,含笑看向杜谦。
杜谦一愣,“灵鸳郡主?”
清绾点头,“杜大人...”
杜谦连忙走下台阶,向她行礼,她一摆手制止了。
杜谦不卑不亢,问:“郡主为何会在门外击鼓鸣冤?”
清绾一笑,眼睛轻轻一瞟身后那两个衙役,见两人面露紧张,清绾转过头来,对他说:“无妨,杜大人,我今日来,是想借衙内仵作一用...”
那两人一听,有惊诧,不解之余,又大大松了一口气。
杜谦一愣,清绾向身后克察一挥手,克察走上前来,将肩膀上的人放在地上,这时众人才发现,这汉子肩膀上竟然有一个太监尸体。
杜谦周旋官场日久,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只是向身后师爷点点头,师爷便立刻去找那仵作。
杜谦吩咐衙役,拿上来一把椅子,让清绾坐下,又吩咐衙役备上茶水糕点,清绾缓缓坐下,颈背挺得笔直,缓慢而优雅的去拿拿茶杯。
三人则站在她身后,一派闲适。
杜谦虽也在宫宴,朝堂见过这位郡主,却无甚交往,且他平素不喜结党谋私,所以从不结交权贵大臣,与谁都是清淡如水的交往。
此时方才是第一次近距离与她接触,见她如此做派,举手投足间的优雅高贵,不由心下赞叹长公主与大将军家风严谨。
清绾就这么不紧不慢的饮着茶,但那碟中的糕点却纹丝未动。
没一会儿,师爷就带着仵作进了来,两人一起给她行礼,她淡笑着两人免礼。
清绾淡淡说道:“我今日是为调查怀柔王子被害一事而来,还想劳烦仵作大人为我查验一下这具尸体。”
杜谦早已猜到,此时听到她说明来意,她丝毫不意外。
仵作淡淡去看杜谦,只见杜谦点头,仵作会意,走到尸体一侧,蹲下身子去查验。
清绾也不急,坐在椅子上等着,她只是看向杜谦,语气温和,交代:“杜大人,事涉邦交,今日不论查验是何结果,还望大人与众人切莫外泄!”
杜谦不卑不亢,回答道:“郡主放心!”
清绾闻言一笑,“杜大人之言,清绾自然放心,若是此间事传了出去,我也只好算在杜大人头上...”
虽是威胁,但杜谦见她嘴角含笑,一派温和,可那眼中的严厉、沉稳的气度,无一不彰显着这位郡主的气魄,他暗暗点头,不禁赞叹,女子之身,却有世间男子少有的气魄,真乃神人也。
清绾自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见他不说话,也不在意,只静静等待。
那仵作摸摸索索半晌,站起身来,对清绾禀告,“郡主,这小太监乃是身中剧毒而死,这伤口不在口中,在其后腰处...”
说着掀起他后腰处的衣服,露出一枚针眼,四周泛着青紫的肌肤。
仵作又说:“他身上只有这一处伤痕,想必是凶手将针从背后刺入,神不知鬼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