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大周警事
魏高走了,这个大周皇室的弃子,这个伺候了三代帝王的大周忠奴,选择了一种相当体面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他忠爱了一辈子的大周天下。
他死在了自己的府邸内,死之前他遣散了所有的家丁,给了他们足够下半辈子的银子,而后,将所有的家财清点好,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他明白,他死之后,这些东西,都会入国库,这是他能为大周,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他吃了最后一顿饭,难得的喝了一杯酒,然后沐浴更衣,在府上最显眼的位置,面朝着皇宫的方向,深鞠一躬,然后,上吊了。
他其实有很多选择,以他的身手,云游天下也未必有人能真正的拿住他,江湖,也会是他的一个归处,他可以扮可怜,求皇帝宽恕,给他一条生路,皇帝也希望他选择这条路,但是最终,他选择了一条,对大周最好的路。
他将自己的一辈子,都留在了皇宫,也选择了一种最体面的方式,对大周做了最后的告别,但他死的并没有不甘,他知道,他留下的一切,在某一天,会给南境最致命的一击,大周不会因为一个萧御南而有所动摇,哪怕他死了,大周的江山,尤在。
皇帝念他旧情,将他葬在了自己的陵寝边儿上,这对于一个太监来说,已经是无上的荣耀了,至于他的家财,并没有没入国库,而是陪着他一起,永远沉睡着了那片土地之下。
魏高死了,这个二十多年前策划了上京城那场大事的人,带着那些秘密,离开了。
“魏高,快传朕的龙撵,朕今日要去见太皇太……”
那一日,皇帝跟往常一样叫唤了一声,这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魏高已经不在了。
“陛下,魏公公他已经……”
新上来的小太监并不像魏高一般贴心,上来直接回了一句,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就在这一刻,大周当今的陛下,对南境,对萧御南或者说对萧家的恨,开始滋生,他在心底里暗暗发誓,要萧御南,为现在的一切,付出代价。
“你叫什么?”
皇帝问刚要出门的小太监。
“小的,小的叫李善。”
小太监怯生生的回答。
“谁让你过来的?”
皇帝继续问道。
“是……是那日魏高魏总管出宫前,吩咐奴婢进来伺候陛下的,还……还……”
小太监看起来有些害怕。
“还跟你说了什么?”
皇帝看向李善,问了一句。
“还跟奴婢说了好多陛下的习惯,让奴婢往后,要伺候好陛下。”
李善回答。
“就这些吗?”
皇帝现在很想知道魏高走时说的所有的事情,他甚至将魏高遣散的家丁都找了回来,一一问过了,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这些事,却是他最爱听了。
“还……还让奴婢盯着马、李、张、黄、齐、周几位公公,他们要是有什么异动,就说让奴婢赶紧禀报皇上。”
李善的回答让皇帝心头一震,他现在有些后悔,后悔没有护住魏高,没有护住这么一个忠心的仆人。
“你下去吧,有事,朕会叫你,对了,你跟我说的话,千万不要跟第三个人说,要不然,会掉脑袋的。”
皇帝叮嘱了一句,皇宫之中一直暗潮涌动,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身在宫中,他的身边,从来不平静,这就是身为帝王,要承受的一切。
“奴婢明白。”
小太监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对了。”
皇帝又叫了一声,那小太监又折了回来。
“去把管相跟陈相都诏进来,就说朕,有要事相商。”
失去了魏高,很多事情,皇帝也没法直接找人商量了,宫中那些人,他是一个都不信任,现在唯一还能信任的,就是这左丞右相两人了。
没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御书房,行了礼之后,皇帝让他们俩都平身,而后说道:
“魏高的事情,想必,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
“臣,已得知,魏公公忠心为国,以一己之力杀了秦王,不过,陛下,老臣觉得,魏公公此举,虽然是为了大周着想,但那秦宗权,毕竟是个王爷,如今魏公公身死,陛下把他葬在自己的皇陵边上,以老臣看来,有些不妥。”
既然说到了魏高,陈公一,先开口了。
“陈相觉得此举,有何不妥?这魏高,也算是我大周忠臣,如此待遇,难道不应该吗?”
皇帝反问。
“老臣知道陈相之言,陈相觉得,这秦王也算是个王爷,如今被杀,这凶手居然还这般优待,怕是会让秦王府不满,再加上陛下并没有对秦王府做什么,还让秦宗权的独子承袭了王位,如此一来,怕是会被人诟病。”
边上管元让替陈公一解释了一句。
“那管相以为呢?”
皇帝问。
“老臣以为,无妨,他秦王府本身就无兵权在手,这次凉州平乱,还出了不少力,这出力的目的,自然是秦宗权希望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得到一些兵权,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倒是替陛下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以臣之见,陛下可以下一道旨,肯定秦王府平叛之功,然后把秦王的俸禄,往上提一提,就当是嘉奖了,再让人带些布匹,物件过去,再暗下一道秘旨,给秦宗权的儿子,让他知道,秦宗权买卖儿童之事陛下已经知道了,但是,此事就此为止,不想声张,那这事儿,就算平了,秦王府没有兵权,再加上这样的恶事,陛下不追究,就已经算是天恩了,如此一来,魏公公之事,就可以定了。”
管元让要比陈公一圆滑不少,他知道他的陛下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正因为这样,他才可以在这皇城,这在朝堂左右逢缘,相比之下,陈公一如今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虽同为丞相,但整个朝堂现在站在他这边的人,已经几乎没有了,更别说管元让府上,还有三千门客,这些人或是江湖人游侠,或是落第秀才,平日里也会给管元让出谋划策,也会做一些,管元让平日里不方便出面做的事情,比如,威胁异己。
现在的大周朝堂,可以算是管元让一手遮天,好在陈公一跟管元让的关系还算不错,就算政见有些不和,倒也没有到势同水火的地步,一直以来都深谙权衡之术的大周皇帝,却不知大周的朝堂,早就已经失衡了,这也是为什么大周的朝堂对南境会有这么多的不满,原因之一嘛,就是这个管元让。
“嗯,管相所言极是,那,此事,就按管相所言行事便好,魏公公之死,也算是为我大周,除去了一大患,但是,南境尤在,二位,任重道远啊。”
皇帝看着两人,继续说道。
“老臣觉得,南境之事,陛下不必如此忧心,正如陛下所言,任虽重,道却远,如今李长恭已然入了凉州,陛下到时候以平叛有功,将他升为节度使,如此一来,就可以将他留在凉州,南境,算是失去一大臂助,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陛下还可以用此法,将固超、薛丁义等人都调出南境,定南王府失去这四个统领,就靠着一个萧御南,根本不足为俱,南境之所以强,强在一个萧纪跟那四大统领罢了。”
管元让听罢,立马进言道。
“话虽如此,可是这般行事,倒是太慢了一些,而且李长恭此事,只是因为凉州之乱,朕,总不能指望我大周四处有乱吧?”
对于这个事情,管元让的回答倒是让皇帝有些不满,最主要的是,现在南境的局势不容乐观,他要是真把四个统领全调走了,那南越怕是会立马进犯,他总不可能指望一个才承袭王位不到半年的萧御南守得住南境吧?
“此事倒也不急,管相之言,只是为了让陛下解心,南境之势,不是一朝一夕起来的,也不可能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只要他萧御南没有反意,此事,倒还不是最紧要的,不过,管相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凉州之事,陛下大可以将功劳算在李长恭手下,升他做个节度使,节制凉州兵马,如此一来,他就回不了南境了,这样的南会,千载难逢,陛下,切不可错过。”
对于李长恭的事情,陈公一难得的认同管元让的想法,这样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上的。
“如此,甚合朕意,李长恭之事,就权且这般办了吧,南境之事,还请二位,多多费心,魏高新丧,宫里头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两位卿,先回吧。”
两人听罢,没多停留,与皇帝行了礼,走出大殿。
“陈相今日对李长恭之事,倒是出奇的与我一致,让本相,受宠若惊啊。”
出去的路上,管元让回了一句。
“陈某行事说话,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如果此事对大周有利,陈某,自然不可能因为是管相提的就反对。”
陈公一回答道。
“呵,陈相高洁,倒是让管某,自愧不如,只是,如今魏高没了,这皇宫之中,怕是到处都是耳目,咱们这一路过来,不知道被多少双眼睛盯着,陛下多疑,如今,怕是没有多少人能得到他的信任了,咱们两人精诚合作,将一切隐患,解决在未燃之下,以前的种种,先放下吧,如今咱们要全力,替陛下分忧。”
管元让,到底还是妥协了。
“管相说的不错,不过,有句话说错了。”
“哦?”
管元让有些吃惊。
“以前哪来的种种,你我都是为大周,为陛下,从未有过私心,以前如此,今日如此,将来,亦是如此,我相信管相的忠心,管相,自然也明白我的忠诚,我二人,从未有过嫌隙,往日种种,也只是政见不合,你我要是事事皆合,这该担心的,怕是陛下了。”
陈公一笑着回了一句,管元让一听,指着陈公一连连摇头,这左丞右相第一次如此和谐的走出了皇宫。
两人一走,皇帝直接让人叫过来一公公,这人名叫马玉文,也算是宫中老人了,此人就是刚才那李善说的几个人中的第一个,马姓,也是宫中的秉笔太监,主要负责给奏章朱批的。
“奴婢马玉文,见过陛下。”
马玉文上前行礼。
“马玉文,你进宫,多久了?”
皇帝问道。
“回陛下,奴婢入宫,十七年了。”
马玉文回答道。
“十七年了,这十七年,倒是辛苦你了,如今魏高已经走了,朕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看到你们,就想到魏高,这日子一久,朕就无心处理政事了,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法子,马玉文呐。”
“奴婢在。”
马玉文一听,认为皇帝这是要把魏高的位置让他来,或者是让他来批那些奏章,这可是天大的权利,赶紧回道。
“你明日,去司礼监报备一下,告老还乡吧,朕会给你一个,下辈子都使不完的富贵。”
让马玉文大吃一惊的是,皇帝并没有这么想,而是直接让他告老还乡了,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怎么?”
皇帝一听他没动静,立马又问了一句。
“啊?哦,奴婢领旨。”
马玉文立马反应了过来,赶紧回话,然后,退了出去。
这一退出去,他找来了其他几个一起在宫里做事的公公,将这事儿一说,几个公公就开始琢磨了。
“你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是想将咱们都清退了,还是只针对马公公?”
说话的叫李矛,管的是宫内膳食。
“怕是魏高走的时候,跟陛下说了什么,他娘的,他在的时候,一直压着咱们,弄的咱们有苦难言,人都死了,还跟咱们过不去,陛下很听魏高的话,这突然来了这么一手,估计,是魏高在当中起了作用。”
马玉文很是郁闷,这魏高一死,他以为自己就可以出头了,没想到这头没出,先要失业了。
“如今陛下这般行事,咱们,如之奈何啊?”
李矛有些担心,他怕马玉文之后,接下来,就会轮到他了。
“如果陛下当真如此绝情,那咱们,就想办法,换个陛下吧。”
马玉文想了半天,突然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