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然的问题太猝不及防,饶师凌欢准备好了他会问自己,也没想到会直接问到这个层面上。
凌欢很勉强的抬起头,又缓慢的低下去挡住了自己的视线,自欺欺人的认为她看不见白然,白然就看不见她。
“你说的是谁,为什么我没听说过。”
看不见白然的目光,可他不知喜怒的声音还是畅通无阻的传入了自己的耳中。
“小欢儿,你从前可是从来不说谎的啊。”
自己最大的秘密被勘破,凌欢瞬间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充满了戒备和警惕,对周围的一切的无法产生丝毫信任,指压奥又一点点风吹草动,她都会风声鹤唳的绷紧神经、反应过度。
历劫回来之后,凌欢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模样了。如今却因为白然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再一次将差点被遗忘的本能表现出来,可见这对她来说依旧是不能提及的隐秘。
白然着实没想到长空这个人名的提及居然会令凌欢有这么大的反应。同时也证明了凌欢的确知道这个在所有记载中都没有痕迹的上古之神,也在刻意隐瞒他的存在。
“确实,所有的典籍中都找不到这个名字,要不是流荼帝尊说过我根本就不会知道。为什么,你们一定要隐瞒他的存在,知情人你、帝尊都秘而不宣。一个故去的人,为什么你们都将其列为禁忌。”
“舅舅。”
凌欢的声音格外的清冷,饱含着她独自隐藏了太久的秘密和痛苦,白然自认为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都忍不住又些可怜她。
“别问了,不能说。就让这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埋葬起来吧。如果长空帝君不能正大光明的回到玄冰寒天,那还不如就这么无声无息的隐没于黑暗,永远在死亡的深渊中带着期待与执念坚持下去。
“背负着秘密很累,可是这注定是我的使命。长空帝君之后我是唯一活下来的冰凤凰,总有一些事情不能做,一些故事不能说。所以,别问了。”
凌欢不想说,白然不敢问。就在这个离九天云海不远的地方,两个神界中通过各种方法知道上古秘闻的上神各自沉默着,思虑中尽是担忧。
“你们怎么在这里,欢欢你别是又要上演三过家门而不入啊。”
一个声音从不远处而来,带着意外和疑惑,还有专属于景华的促狭。
白然没什么反应,凌欢却是被吓了一跳。
景华到底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那些有关长空的事情,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既然选择了和景华走在一起,有关长空与九离那些上古时期的纠葛早晚都是要告诉他的,但不是现在。
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够安长空之魂,解真神之愿,那便是自己告诉景华的一天;如果自己肯没有机会去完成这些事情,那么她也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他,把这些事当成一个故事云淡风轻的讲述出来,两人之间再无秘密。
可现在时机还没到,事关重大不能轻易说出来,他知道了岂不是要让多一个人来承担压力和责任。
九天云海和青丘已经因为收留她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毓青和白然的事情已经让凌欢痛苦了很久,她实在不敢想象那些有可能送命的事情落到景华的身上,自己到底还有没有承接住的能力和勇气。
白然伸出闲的无聊的狐狸爪,把景华整整齐齐的头发揉成了一团乱糟糟的杂毛,令一向珍视自己头发的小龙神瞬间暴走。哟不是凌欢担心他回家之后挨罚死死拽着他,他绝对会以下犯上的揍这个坑小辈的舅舅一顿。
“舅舅!赶紧回去吧你,让忘心上神好好修理修理你!”
白然吊儿郎当的抱着胸,站也没个站相。“要是姑姑不在家我就在狐狸洞呆着了,你这倒霉样绝对是被姑姑扣下开小灶了。她在家我回去,当我傻啊。”
不傻的白然上神被出来找孩子的毓青亲自逮住,客客气气的送回了青丘。至于后面的事情,那就不是景华和凌欢需要担心的了。
回去的路上,凌欢和景华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可景华能察觉凌欢格外的沉默,伴随着担忧和防备,飞升上神之后就已经控制自如的寒气又不知如何不由自主的散发了出来。
九天云海很大,大到仅凭两条腿、不用神力徒步行走从大门走到冰雪殿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可这段路也没有很长,对于情侣来说能多粘一会是一会,再长的路也感觉不够长。
自小精研武艺,走路飞快,随时善用法术,绝不浪费一分一秒修炼时间的凌欢从来没发现回冰雪殿的路居然有这么漫长。心中有所思,走得再快也感觉度日如年。
凌欢很能忍,虽然提剑上阵的时候动若雷霆,办正事的手段也是急风骤雨,但一旦需要隐忍,她的坚韧简直不像是一个两万岁的神仙能有的。毓青很多时候都私下里自叹不如,他十几万岁的年纪,某些时候还不如凌欢能忍。
简简单单的把事情锁死在心中,完全不去在乎景华的感受,凌欢不是做不到。只是现在的心境不同于以往,她纠结了。
思量许久,她还是选择直白。
背负着长空所有的期待,背负着所有尚未破壳就已经死去的冰凤凰的执念,已经足够辛苦了。正是尚且未完,她不想再继续因为自己的事情而不断耗神去了。
“刚刚我和舅舅的谈话,你听到了多少。”
景华努力思索着,因为印象并不深刻而回忆的格外艰难。
“正经听到的只有你最后说别问了,前面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凌欢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一点都不怀疑。
“你不说谎,我相信你。对你我也不说谎,有些事真的还不能说,日后必不瞒你。”
景华微笑着看着她,心头却感觉无比沉重。
上古神族后裔多秘密,九天云海、青丘也不例外,一箩筐烂账的凤凰族更是如此。
她虽从一开始就被凤凰族遗弃,但到底身上还流淌着正统王族血脉,还有着凤凰族真正身份象征的凤凰尾羽,这份羁绊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割裂的。如此,一些不为凤凰族外所知的责任也得压在她的身上。
责任这种东西,太过沉重,一日未竟,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