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山闻言很是愤怒,他很想大声的反驳她:他从没打算抛弃她,是她嫌弃他窝囊,是她看不起他的出身,是她将他狠狠的推开。
若不是因为这个孩子,他连官都不想做了,他连包裹都收拾好了,也许这个时候他都已经在路上了!
可是哪怕他心中思潮涌动翻江倒海,此刻却只能全部压下。
他不想和昌平吵架,她怀孕了,正是身体虚弱的时候,而且她刚刚经历了一夜的低烧,情绪不能激动。
“你不要多想,好好养胎,接下来我都会在府里陪着你的。”
昌平先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眼,后又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叹道:
“孩子,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啊,你的好驸马爹本来都要和娘和离走人了,没想到因为你又留下了。我是该说他重情重义呢还是薄情寡义呢。”
“窝囊废还是窝囊废,连实话都不敢说,哼!”
赵小山捏紧拳头额头青筋暴起,隐忍了很久才低声道:
“昌平,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吧。我会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照顾你照顾孩子。”
昌平猛的抬头看向他,眼中迸裂出凶狠的光,恨声道:
“好,既然你要和我好好过日子,那你答应我帮我哥哥官复原职,否则我心绪难安,没法养胎!”
赵小山昨天已经知道兰郡侯被申斥的事了,闻言摇头道:
“你也说了我是窝囊废了,我自觉没有那本事能做的了陛下的主。”
说这话时,赵小山是心虚的。
昨天得知兰郡侯被贬昌平又被叫进宫罚站侯,他的心底便不由冒出个大胆的想法:难道周彻是在给自己出气?
不过理智让他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
他虽和周彻相识于微末,可现在两人的身份天壤之别,一个君一个臣,一个君王能为了给臣子出气做到这一步?
这绝对不会!
可这个念头却不时冒出来,扰乱他的心神。
兰郡侯干的好好的,一直没犯什么错,没道理前脚他刚从周彻那离开,后脚皇帝的圣旨便送去了,这也太巧合了。
之前皇后孙英儿对昌平还算礼遇有加,怎么昨天突然大中午的将人叫过去罚站。
此间种种,让他不得不强迫自己接受这个猜测:周彻就是在给自己出气!
虽然从臣子的角度觉得周彻此举太过儿戏有损君威,但无人处,赵小山简直要乐开了花,心里美的直冒泡。
周彻这厮,够意思!
能处!
关键时刻是真给力!
釜底抽薪这一招算是被他玩溜了!
他心虚的同时不免解气!
昌平公主一直觉得赵家出身低微,可现在他爹是郡侯,而她哥哥却变成了县侯,还不如赵家。
昌平还肖想让她哥哥做宗正寺的寺正,可现在别说三品的寺正了,连原来的四品都没保住,直接降到了五品的顺天府治中。
一连降了两级,又从清贵有油水的宗正寺到了鱼龙混杂官员避之唯恐不及的顺天府,这落差可真够大的。
最主要的还是面壁一个月,这可真是将兰县侯的脸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估摸着现在兰县侯还在府上纳闷呢: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得陛下如此厌恶。
昌平公主像看仇人一样看向对面的丈夫,恨声道:
“赵小山,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我哥哥明明是先皇的亲子,现在却变成了县侯,还赶不上你们家这个外姓的爵位高!”
“我明明是公主,却只能借着肚子里的孩子来要求你!我们兄妹在新帝面前卑微如狗,连你这个外人都不如,你看到我们这样是不是很开心?”
昌平越说越疯癫,惹得彩屏都不得不在一旁劝道:“公主,慎言!”
“我还慎什么慎,我哥哥都一落千丈了,全京城的人指不定都在笑话我们,我还有什么不能丢的!”
赵小山冷冷的回她:“你还能丢命!你再胡说八道胡言乱语就是丢命!”
昌平尖叫:“赵小山,你威胁我?”
“是你自己在找死!”
昌平看向赵小山的眼神仿佛要喷火,“赵小山,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去陛下面前搬弄是非才惹得陛下厌弃了我们兄妹?”
赵小山心虚,却不敢表露,“昌平,你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话,我若有那个能耐又何至于只是个五品小官。”
昌平怀疑的看向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蛛丝马迹,却发现赵小山隐隐有丝不耐烦,并没有其他表情。
赵小山看向昌平苍白的脸,叹了口气:
“昌平,我们是夫妻,现在又有了共同的孩子,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的好好过日子呢,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太医说了让你好好修养身体的。”
“你安心养胎,我等下就去帮忙打听一下你哥哥的事。”
昌平听他总算说了帮忙的话,眼圈陡然一红,却还是梗着脖子道:
“赵小山,若你想要这个孩子平安降落,你就答应我帮我哥哥官复原职。”
说了这么多,昌平竟然还在痴心妄想,赵小山气的站起来,怒道:
“昌平,你就非要难为我么?”
昌平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眼泪,嘶喊道:
“我不为难你,那我能去找谁?我虽生在皇家,却是个无权无势的透明人,我连自己的婚姻都由不得自己,我又能怎么办?!”
“我和哥哥从小相依为命,我好不容易盼到他回来,我好不容易……”
说到后面,昌平的声音越来越低,身体摇晃一下又要晕过去。
“公主……”
“快,去太医院将昨天的太医请来。”
两个大丫鬟急忙扑了过去,接住昌平的身体,掐人中的掐人中,顺气的顺气。
赵小山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看到昌平虚弱的样子,后悔的很。
他明知道昌平身体虚弱,怎么还非要和她争执!
自己真不是个男人!
彩屏见他只知道站在那,连动都没动,气不打一处来,也忘了上下尊卑,怒道:
“驸马,你明明知道公主有孕在身身体不好,就不能少说两句么。”
昌平重新躺回床上,此时她脸色更白,喘着粗气,眼睛半睁着,刚才的凶狠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了脆弱无助。
赵小山见到她这样,心底不免泛起一丝心疼,上前道:
“你安心养胎,我现在就进宫。”
昌平的嘴唇嗫嚅了一下,到底什么也没说,只将脸侧过去,眼泪顺着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