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莫苍的信送到昭熳的手里的时候,她的情形跟奕璨差不多,也面临着魔教教主要娶自己为妾的处境,而那里也有一个因她而深深着迷和沉陷的男人,巧合的是那人恰好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就是来自本土魔教的厉维胜,正是厉维胜将她从绰号“人邪”的洪十爷洪魁达手中救了下来……与奎扎罕不同的是,厉维胜对昭熳的沉迷,喜欢和倾慕,到了一个陷入深渊不可自拔的地步……在他眼中,昭熳那魔美邪丽的气质正符合他的外观审美品味和精神审美品味……既然是魔教,就应该要带有点魔性的气质和味道嘛,而昭熳那一双冷傲天下的眼睛和矜傲天下的气质里又正好带有一种魔性的梦幻奇诡与放浪野辣……这刚好契合了魔教的气质,以至于被魔教教主突奇奥和厉维胜二人都认为这是上天赐予他们魔教的礼物,因而对昭熳厚待如珍宝,视若至尊上宾……厉维胜甚至在私下称她为魔教公主或魔幻女王,倾倒拜服得那是五体投地,甚至甘心为奴,受她派遣,为她驱驰,效命……
可骨子里高傲到极点的昭熳又怎么会看得上突奇奥和厉维胜这等魔教中人呢……?在她心中永远只有一个让她甘心拜服,为他作奴,为他牺牲的男人,那就是云飞龙……除了云飞龙之外,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一个能入她的法眼,让她瞧得上……就算是那些男人英俊高大,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挺拔帅朗,位及至尊,财富天下,权倾朝野,不可一世,也让她不屑一顾……她并不是一个仅仅只看重外在相貌与财富权势地位的人,她也有她的精神幽秘与需求,尽管她的精神需求里带有魔性邪味的特征,按说与外在举止温柔温吞,柔善爱悯,信仰虔诚坚定的云飞龙是差异甚大,冲突很厉害的……然而精神的幽秘与吊诡之处就在于它自己也说不清讲不明,莫名地就喜欢上了,莫名地就身不由己不能自拔了,莫名地就沉陷其中了,莫名地就甘心为奴愿为他去疯去死了……
然而如今身陷魔教,又是被人家所救,想要对人家摆脸摆色于情于理也说不通……其实在突奇奥和厉维胜看来,即便她摆脸摆色,他们也是能够接受的,不但能接受,反而还认为那才是她该有的特色,那才是魔教公主魔幻女王该有的气质……突奇奥和厉维胜待她如此,其它魔教中人就自不待说了……
假如她嫁与突奇奥的话,她无疑会名正言顺地成为魔教女王,从而一举大权在握,地位高迈……然而她实在不愿接受除飞龙以外的其他男人,也不想以此为代价来换来权势地位……然而没有权势与地位又怎好行事……?于是她陷入在困惑之中……如何即能掌控权力地位又能避免这种代价的付出,与奕璨如出一辙的是她想到了厉维胜,利用厉维胜对自己的疯狂喜欢倾慕来周旋突奇奥对自己的那种非份想法……于是她便颇有心机地主动地故意地给厉维胜创造接近自己的机会……一方面打探一下他内心的真实愿望与想法,一方面想了解一下他这个人的性情性格特征等,以便以后更好对之驾驭操控……
有一次她便故意向厉维胜请教了一句西面神州大陆的儒家圣人孔丘的一句名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以了解厉维胜对这一说法的见解……
“也许我的引伸能力有点儿强,因此我并不想只仅仅把它看做是一个将心比心,换位思考的情形……”厉维胜上来就开门见山地说道,他试图要借此机会要向昭熳显示自己并不只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自己其实也是有一定的思想能力的。
“哎,你还有很强的引伸能力啊,这点使我很好奇,我倒想听听你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引伸法……?”昭熳说道。
“每一个人天性通常都偏向容易以自我为中心的。他们虽然都知道人同此心,情同此理的道理,但却往往仅仅只把它运用于将心比心与换位思考的层面,却不知道它还有更深的意思,那就是人与人之间其实是共心共情的。也就是说你有的心思别人也有,你有的情绪别人也有,你有的梦想别人也有,你有的欲望别人也有,你想统一这个世界,别人也是怎么想的,你想全天下的绝顶美色都被你体验和拥有过,别人也是这么想的,你想名利双收荣耀满满,别人也是怎么想的,你对存在之谜感到好奇和不可理解,别人也是这么想的,你对自我意识这种感觉现象感到不可思议,别人也是怎么想的,你对宇宙充满好奇,别人是怎么想的,你对存在的真相充满着自己的想象与猜测,别人是怎么想的,你喜欢干净整洁美好优雅的事物,别人也是这么想的……总之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才有这样的心思与意识,其实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心思与意识,这就叫推己及人,由自己的真实感受便可以判断出别人的真实感受……”厉维胜说道。
“这不还是将心比心,换位思考吗?就是说人的心思都是一样的,差不了多少的,你喜欢的别人也喜欢,你不喜欢的别人也不喜欢,所以你就不要把自己不喜欢的施加给别人……只要大家互相调换一个位置就能理解对方了……”昭熳说道。
“那么这就有个问题出现了,就是你可以发现,既然人与人之间都是共心共情的,那么别人好也罢,坏也罢,就是另一个你,因为你身上也存在着同他一样的好与坏,而你就是另一个别人。这就是上天创造的威力所在,看来袘对此似乎是有意为之地设计的,只不过人们不容易看出袘的这个目的罢了……因此你并不比别人多出什么,别人也不比你多出什么,所以那些贬斥我们是魔教中人是邪派而他们是正派的人,实在是太过可笑和无知……所以每个人都用不着狂妄自大骄傲自满,也用不着羡慕仰望自卑自贱,每个人的心都要平静下来,宁和下来,由自己就想到别人,由别人就想到自己……意识到了这一步,爱人如己就不再是什么高迈得不可触及的层面,甚至爱敌如己也不过如此而已……因为别人就是你嘛,你就是别人嘛,都是上天的创造物,又有多大的差异与不同,鸿沟和间隔呢……?所以当你恨别人的时候你当知道你其实就是在恨着自己,而当你爱别人的时候其实你也就是在爱着自己。你是想爱自己还是恨自己呢?如果你希望爱自己那你就去爱别人吧,如果你希望恨自己那你就去恨别人吧……从人的心灵的真实灵魂的真实来说谁又愿意恨自己呢?肯定都是希望爱自己呀……那么好,你就去爱别人吧,他跟你一样,他就是上天所创造的另一个你。懂得了用这样的眼光去看待别人,自然也就懂得了要如何去尊重别人。所谓敌人是什么呢?一是利益冲突的双方,二是观念冲突的双方。人如果能够抛开狭隘的自私,愿意站到对方的利益立场上去看待问题,你就能产生一些理解,假如把你置换到他的位置上去,说不定你跟他的想法也是差不了多少的……所以敌人也可以就是另一个自己。至于观念冲突就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这样说,这个世界上怕的不是观念产生冲突而是观念不产生冲突。人的观念也是如此,怕的不是产生冲突而是不产生冲突……不产生冲突意味着一潭死水,产生冲突意味着百家争鸣,参差多态,缤纷多彩……道理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假如一个论坛里,都是同一种声音,你说这样的论坛还有什么意思呢?还有什么价值,激情和意义呢?难道不是不同的声音越多才越热闹非凡吗……?”厉维胜说道。
“哎,你这个魔教中人,怎么说起话来似乎比那些以正教中人自居的还要显得正派正义得多呢?有点不可理喻和不可思议呀……难道人们对你们的评价完全是弄反了吗?这真是一个有趣和奇怪的现象了,就是每一个被他人怒斥为魔派和邪派的人,他们恰好都会自己认为自己是正派的,是代表着正义的,而那些这样贬斥他们的人才魔派邪派和非正义的……不瞒你说,也有好多人说我坏说我毒,不过我也那样地认为他们……”昭熳说道。
“说到底大家人性都一样,只不过彼此的价值观念和所处的利益团体不一样的罢了。从自己所处的利益团体出发,本着自利的需要和自私的本能,当然就会视对方为敌人了……观念不一样,难道能分谁对谁错吗?只是选择和偏向各自不同罢了。所处的利益团体不一样,难道有谁对谁错吗?至于人性,根本就是无法追究的,也无法根本改变的,难道又能分出谁对谁错吗?”历维胜说道。
“既然人性是不可追究又不可根本改变的,那么就只有从制度入手去防范人性的裂伤和激发人性的善良,因为制度是我们可以去掌控,调节和改进的。某种意义上我认为,与其去恨人心败坏,不如去怪制度弊疾丛生。人心都很贪婪,但凡事也得要讲个公平公正呀。当一个社会制度和社会环境与社会舆论不去支持和保护一种底层弱势群体的利益诉求的公平公正时,对弱势的民众百姓来说无疑是凄苦无助,投告无门,自认倒霉,委屈不甘和绝望透顶的……观念与制度都可以调节和疏导人性,但在现实环境之中,观念的调节疏导作用是非常有限的,更根本保障的还是制度的调节疏导。因为假如制度不允许,那么观念的疏导调节就只能带来人的内心理解与认识的变化,而不能带来人的具体现实的行为行动与实践的变化。这就意味着一个人的内心里的真实想法与他现实中的具体的实际行为行动之间存在着很大的差异与矛盾。这就是口是心非啊,这就是说一套做一套啊,这就是表里不一思行不一啊……那么假如是这样,写再多的观念性革命的文章,又有什么能够促使现实改变的作用呢……?人们照样说一套做一套,想一套做一套……整个社会的现实画面与风景仍然是让人感到悲哀和苦笑的……所以制度对人性的疏导与调节才是于人的现实行为的善恶表现有最根本性的保障的。制度允许人可以说真话了,可以保证不会因言获罪来追究你了,可以保证可以表达不同的意见,看法,和声音了,可以保证自由表达不会再设定限制和压制了,可以保证把权力置于彼此相互性地制衡的正反向竞争力量的监督约束以及公众的监督约束之下了,那么真正的灵魂,作品与思想才会大量地呈火山爆发之势地大量喷射和涌现出来……其实我以前并不这么认为的,还是受了我的那个飞龙夫君的影响,渐渐有些接受了他的某些观念了……”昭熳说道。
“利益之下,人心诡诈。权力腐蚀人的灵魂,经济利益腐蚀人的灵魂,唯有在这两种腐蚀之下仍然坚守自由公平公正道义,将平民化普世化的现实利益关怀与精神道义关怀合二为一的人,方为真脊梁。然而这样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凤毛鳞角,也许你的那个飞龙夫君算是一个。普适意义上,人都会将现实利益选择置于自己的观念秩序甚至信仰选择之上。现实利益将是自己的第一选择。为了自己的现实利益,在特殊时刻与必要时刻人会显得非常的无情与绝情的。所谓一派和谐只是在非特殊时刻与非必要时刻时的景象。而当每一个人都坠落在大海之中,而能够救生的船只又非常地有限时,人与人之间势必会爆发那种踩踏着别人的尸体尸身登上那救生的船只的景象,那时候再也不会顾及他人的生死,哀嚎,求救与挣扎……一切的苦难,不幸,悲惨都会被人冷酷地无视。只有自己的得救,自己家人的得救,存在于人即时的意识中,他人的生死这时都可以统统地忽略,再也不算是什么……甚至为了争夺那生存的机会,人完全可能会彼此翻脸不认,互相残杀,冷酷无情,残忍至极,凶狠暴戾,大开杀戒……这就是人这种的利益动物到面临最后的厄境时的真实面貌与真相……至于那宁可舍去自己的生命去换来他人的得救的那种人,至于那种在这种情形和局面之下仍然坚守道德与爱善法则的人,都不应该再用公平竞争去形容和称呼他们了,公平竞争尚还要去争取一个生存的机会,但他们这则是在主动让出自己生存的机会,这才称得上是爱善,这才称得上是坚定地信仰上帝的人……没通过这一层考验的,即便平时再怎么大声嚷嚷要信仰上帝之道,其实都不过是在假冒为善罢了,其实信仰的根基都不过是建在沙土上而不是建在磐石上罢了……当我在这样分析的时候,我就回想了一下自己,感觉自己的信仰就是属于还尚建在沙土上而非建在磐石上的……”厉维胜说道。
“对了,我的飞龙夫君究竟现在怎么样了?是死还是活呢?你知道一些消息和内情吗?”昭熳问道。
于是厉维胜就将飞龙已经遇难而佩洁已经被烧死的情形原原本本都告诉了昭熳。昭熳的反应与奕璨如出一辙,不敢相信,以为厉维胜是在骗她,但又半信半疑,内心因此非常的煎熬与痛苦……直到接到林莫苍的来信,这才从心里完全相信了……她内心的痛苦与奕璨不相上下,也发誓要为飞龙与佩洁报仇……同时心里也听从了林莫苍的建议,要拉拢厉维胜加入光昭会,为复兴代表正宗昭神后裔与传人的林氏前朝而拼尽全力,甚至不惜为此而献出生命……
然而她一时还是难以接受那样痛苦与不幸结果……回到寝卧之中就紧紧关闭了房门,开始一阵毫无掩饰与悲伤淋漓的放声痛哭……
“等着我,我会来找你们的……”昭熳说道。接着就拿起酒杯满满地斟了,对着想象中的飞龙的面孔说道:“我对你说过,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如今你既然已经离开这个人世,从今往后,我活着唯一目的就是要为你与佩洁姐报仇……这个目的一旦达成和实现,我就会追随你们而来……”说罢一饮而尽,再满满的又斟上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从此,她每日如此,以至于整个人都有些神情恍惚,不知所以……厉维胜看在眼里,痛在心头,知道他是为了云飞龙与柳佩洁的时离去而感到悲伤痛苦得有些无法承受……但这样下去也终究不是个办法,终究会毁坏掉自己的身体,这是万万不可的,于是就劝她说道:
“你不能在酒精中逃避,那只会伤害你自己的身体……”
“你管得了我的事吗?我喝酒你也要管吗?我连这点自由也没有吗?谁要你来多管闲事?我的身体毁不毁坏与你有何相干?想管我,你凭什么呀……?”昭熳说道。
“因为你就是我的女神,全世界最高贵的公主,最华丽高贵的女人,最矜傲高冷的女人,最魔丽邪美的女人,最明艳晶滢的女人,最雪白如玉的女人,最优润丰姿的女人,最干净整洁的女人,最雅致端庄的女人,最妖娆野性神秘幽魅又风情万种的女人……我甘愿永世为你作奴,永远与你相伴,不求占有你,只盼跟随你,日日能够看到你,并时刻预备着将来某日为保护你而牺牲……”厉维胜一股脑地把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全部痛快淋漓地对昭熳说了。
“你说什么呀?你这个魔教中人,邪坏透顶的大魔头,现在竟然也想拉我下水……?”昭熳喝的醉醺醺的,有些疯狂和痴癫地笑着说道。
“我得承认,我是坏人,我是恶人,我是虚伪的人,我是愚不可及之人,即便做到良善的最极致,也不过只是正走在悔改和赎罪的路上……不过,在上帝还没有到来的那一天,我不相信也不会承认这个世界上会有真正光明的事情与行为的发生……”厉维胜说道。
“但自诩恶人不是你以烂为烂的借口,不是你宽恕自己总是存在和出现丑陋拙劣的表现与表演的理由……这句话是我们那个飞龙夫君经常对我说起的,现在我把它也送给你……”昭熳醉笑着对厉维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