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方言来这里的第四天，按照对方一个星期就把人忽悠瘸了的效率，方言这个时候应该敞开心扉向他们靠拢了，但问题是没有。
方言并不知道一个星期的考察时间，但他知道对方不会放任自己真的这么自在，果然，对方找来了外援。
这个主任进门的时候，方言第一时间注意到的就是对方的皮鞋，他发现这应该是主任区别普通业务员的标志之一，毕竟升官了嘛，没有一点不同，怎么凸显特权呢？
随之方言开始观察两位主任的不同，怎么说呢，眼前这位明显属于霸气侧漏的那种，光凭气势就能感觉这人应该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放在影视剧里，绝对属于反派那一类的。
“来几天啦？”等所有人按照吃饭时的座位坐好后，主任明知故问道，眼神犀利的盯着方言，让他颇为难受。
虽然明知对方是来找茬的，但方言也没什么好怕的，毕竟待了几天也知道这里不打人，而只要不动手，方言还真的不担心会被洗脑。
“第四天了。”方言淡淡道，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尤其是面前这家伙死死盯着他，想低头避开视线都不能。
“考察清楚了吗？”主任接着问道，声音有些冷，手中夹着香烟，颇有几分审问犯人的气势。
“还没。”方言面色平静道，其实说完这话他内心踹踹不安，不知对方会用什么手段对付自己，毕竟他是弱势的一方，想反击也做不到。
但要他撒谎说考察清楚了，这些人也不会信的，毕竟进度如何，对方肯定比他自己更清楚，这么问无非是施加压力罢了。
“那你觉得还需要几天？”主任冷冷道，香烟扔地，用脚狠狠碾灭了火星。
“不知道。”方言摇摇头道，这话他没说谎，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博得这些人的信任，加入对方的时机，毕竟要他完全演戏是不可能的，半真半假才是最理想的状态，但这样的时机可不是他能掌握的，只能等。
“不知道，那你这几天都干嘛了？”主任冷笑道，动作麻利的又点燃了一根香烟。
“学习。”方言深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内心平静，但房间里静默一片，只有他独自面对如潮水般汹涌澎湃涌来的压力。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快扛不住了，很想直接举旗投降。
“学习，都几天了，连考察都没弄明白，这就是你的学习吗？”主任冷冷道，句句如刀，刺向方言。
“嗯。”方言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明知是陷阱还要跳进去，这种事他怎么跟对方说，当他是傻子也要给时间适应傻子的角色啊。
其实这一天，房间里的这些人就跟他讲了网络营销与传销有什么区别？
相同之处在于都是坐板凳听课，但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课程肯定是不一样的。
对这个，这些人没有多谈，毕竟谁是真，谁是假，大家都心里有数，无非是有的人越陷越深，难以自拔，有的人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而不同之处就明显了，经营理念，人帮人，买断代理没下线。
基本他们都是围绕这几个主题来说的，毕竟真假之辩说多了容易露馅，还是谈些假大空的理论比较实际，这方面他们是扭曲理论的高手。
同时大家还讨论了是不是亲骗亲，友骗友的骗局？
说起这个，他们可就有话说了，说一没有骗你钱，二没有骗你色，骗你什么了。
你要是跟他们争骗时间了，他们就会又扯其他的来说你了，总之表达的意思就一个，推荐人只是起到一个媒介的作用，介绍你与公司认识，而不是为了骗你什么。
但事实上呢，真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他们始终都在回避一个核心问题，那就是你不是自愿来的，而是对方用其他理由骗来的，最关键的是，骗你来了还不放你走，说什么考察清楚就可以走，但怎么才算考察清楚，那答案只剩下一个，加入他们的时候。
至于其他的话题，比如为什么电视报纸报道负面？
他们就会开始扯这是高层面的大战略，说是暂时不开放政策，维持平衡，又说负面报道只是宏观调控，只是为了控制一部分人，让胆小的人不能从事。
甚至还向你吹嘘，说外面报道的那么厉害，那为什么不直接禁止呢，就因为这玩意其实合法的。
老实说，听惯了这些人的理论水平，再遇见面前的这位主任，方言真心觉得，对方能升官真不是偶然，从气场上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也认识了精英级传销人员是什么样的，简单来说就是，上档次了。
正当方言脑海里胡思乱想以抵御对方强大的气场时，主任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忽然发飙了，面前用来摆放碗筷的桌子被他一把掀翻，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方言的面前，单手揪住他的衣领，阴冷道“跟我说话这么漫不经心的，你很狂啊？”
主任的突然出手有点超出方言的预料，这几天的安逸让他觉得这些人的水平也就这样了，没想到文的不行，果然要开始动武了，倒是不枉传销组织的恶名昭彰。
“你这是要动手吗？”方言淡淡道，没有丝毫还手的意思，因为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更别说这房间里还有将近十个人的帮手呢，就是龙叔来了，如此空旷的房间里也得俯首就缚。
“你不是很狂吗，这就怕了？”主任冷笑道。
“怕，我怕什么，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好了。”方言淡淡道，这一刻，他有些豁出去了，倒不是真的想寻死，而是这几天压抑着的情感被对方挑动的要爆发了。
毕竟哪个正常人被人骗进这囚笼不担惊受怕呢，偏偏他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跟这些人虚与委蛇，一肚子的委屈无人诉说，早就想找个地方好好宣泄一下情绪了。
可惜整天被关在家里，活动地点就屁大点地方，想尽情叫喊又不敢，真是憋的都内伤了。
如今被对方如此挑衅，方言哪里还忍得住，虽然明知这是对方的角色扮演，但言语嘲讽却是真的，明明是在骗他，却说的大义凛然，如此又当婊子又立牌坊的行为真的令他这样的读书人感到不齿，没有直接怼回去已经是他没有失智了。
见方言如此硬气，主任也没惯着他，不过为了影响，还是吩咐道“其他人先出去。”
最终四个男生留了下来，站在了主任身后，像是在壮声势，其中就有方言的引路人以及那个跟他下棋的黑脸，还有两个，一个是那晚唱歌的唐杰，另一个则是据说买了八十多套产品的家伙。
当其他人出去把门关上后，方言忽然感到一阵腾云驾雾，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对方拎到半空，随即一秒不到的时间，又被对方狠狠朝着地面摔去。
此时此刻，方言心中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的情绪，因为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