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0章 局势严峻
“新城士兵如今真是越发嚣张跋扈、仗势欺人了啊!这些年来,他们一直仰仗着朱高煦的威风,简直就没把咱们燕军当回事儿!”
一名男子义愤填膺地说道。
“不对吧,兄弟,我咋记得新城的士兵跟咱向来关系不错呢?”另一个人满脸疑惑地反驳道。
“哼,那都是过去式啦!现如今,由于新城士兵的种种不良作风,早就跟咱们分道扬镳咯!”先前说话那人一脸不屑地回应道。
此刻,燕地一座县城的酒楼里人头攒动,几张桌子旁围坐着一群人正叽叽喳喳地热烈讨论着。
每个人都情绪激动,聊得热火朝天,整个场面热闹非凡。
那个发出疑问的人依旧不解地盯着正在中间高谈阔论的两名书生,脸上满是好奇与吃瓜的神情,追问道:“为啥会这样啊?究竟发生啥事儿啦?”
只见刘少波和林向阳相互对视一眼,两人的嘴角不约而同地微微上扬。
紧接着,刘少波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然后缓缓放下杯子,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难道你们还不知道么?就在前段时间呐,竟然发生了一起新城士兵屠村的骇人听闻之事!”
“什……什么?”刘少波此言一出,犹如一道惊雷在酒楼内炸响,几乎所有在场的人瞬间都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他和林向阳,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之前那个发问之人此刻显得愈发焦急,他涨红着脸大声喊道:“你这个穷酸书生休要在此信口胡言乱语!人家新城的士兵向来纪律严明、规行矩步,对老百姓更是关爱有加,深受民众拥护与敬爱。他们又怎会做出这般天理不容之事呢?”
随着他话音落下,周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其中一人忙不迭地说道:“可不是嘛!想当初,我遭遇危难之际,正是新城的士兵挺身而出,将我从生死边缘拯救回来。要说咱们燕军能干出那等惨绝人寰的屠村之事,我或许还勉强能够相信,但要说新城士兵会这么做,打死我也是不信的啊!”
另一个人紧接着搭腔道:“对啊对啊!你这书生莫不是弄错了?依我看呐,真要论起这种恶事,恐怕还是得算到咱们燕军头上才更为合理些吧?”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少波突然怒不可遏地猛拍一下桌子,霍然站起身来,声若洪钟般大吼一声:“都给我住嘴!一个个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你们在这里胡言乱语个不停究竟想要干什么?咱们燕军的士兵一向都是爱民如子,对待百姓犹如亲人一般呵护备至,岂是那新城士兵所能相提并论的?你们竟敢如此肆意诋毁我燕军将士,难道就不怕掉脑袋吗?”
刘少波这番声色俱厉的斥责一经出口,原本喧闹嘈杂的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皆噤若寒蝉,先前那些高谈阔论、大呼小叫之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不过,虽然刘少波义正辞严地维护着燕军士兵的声誉,但对于他口中所说的“燕军士兵爱民如子”这一说法,在场众人却大都持保留态度,只是碍于刘少波的威严,不敢当面表示质疑罢了。
过了片刻,终于有人壮着胆子开口问道:“咱们燕军固然不错,可您刚才把新城士兵说得那般不堪入耳,想来也是需要一些真凭实据的吧?若是空口无凭,仅凭臆测就胡乱指责他人,似乎也不太妥当呀!不知兄弟您可有相关证据在手?若无证据,还望你切勿妄下定论,以免冤枉好人呐!”
“哼,不就是证据吗?”只见林向阳猛地站起身来,迈着大步走到刘少波身旁,眼神坚定且带着一丝不屑地说道:“我还真的有!”
接着,他稍稍提高了音量,环顾四周后继续说道:“你们可知道那新城士兵为何会被狼狈不堪地赶回新城去吗?这背后的原因啊,简直令人发指!原来竟是他们那帮丧心病狂之人,居然残忍地将整个大树村屠戮得鸡犬不留、片甲不留啊!”
说到此处,林向阳顿了一顿,脸上露出悲愤交加的神情,仿佛亲眼目睹了那场惨绝人寰的屠杀一般。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又开口道:“而这起暴行发生的缘由更是荒唐至极!据说那些新城士兵竟然妄图组团将大树村里所有的女子统统掳走,以供他们淫乐享用。面对这般无理要求,大树村的男人们当然不会应允啦!于是乎,双方之间瞬间便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此时的林向阳越说越是义愤填膺、慷慨激昂,话语间充满了正义感,让人听了不禁为之动容,仿佛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千真万确之事。
然而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些所谓的真相其实不过是凭空捏造出来的谎言罢了。但如今燕地已落入他们之手,这里信息闭塞、交通不便,外界对于此地所发生的事情知之甚少。在这种情况下,还不是由他们信口胡诌、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嘛?
既然已经成功地将新城士兵驱赶出境,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彻底清除掉新城兵在燕地残留下来的影响力。而要实现这个目标,最行之有效的方法无疑就是对其大肆抹黑。
为此,北平的一些文官们精心策划了一番,特意派遣出一批自己门下的弟子奔赴燕地各处散布各种诋毁新城的谣言和假消息。
刘少波与林向阳二人,正是这支抹黑大军中的一员。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无需在意事情的真实与否,只需全力以赴地完成老师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即可。
而大树村正是侯齐所生活的村落。就在数日前,那石当大闹北平之事一经传出,便引起轩然大波。这张家倒也果决,二话不说,直接下令将整个大树村彻底解散。
如此一来,即便有人想要追查此事,也是无从查起,毕竟如今的大树村已然空无一人。
“什么?竟有这般事!新城之兵怎会行此等天理难容之举?”听闻此言,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
“谁说不是呢?可事实便是如此啊。”另有人附和道。
眼见刘少波与林向阳说得绘声绘色、有板有眼,场中的众人顿时又炸开了锅,再度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见此番言论收效甚佳,刘少波趁热打铁,继续高声说道:“诸位怕是有所不知呐,这件事情发生过后,那新城将领石当不仅毫无悔意,反倒愈发嚣张跋扈。他仗着朱高煦对其的宠爱有加,竟敢单枪匹马闯入张家府邸,扬言非要揪出杀害大树村村民的凶手不可。当时这事儿闹得极大,就连燕王都被惊动了。”
说到此处,刘少波稍稍顿了一顿,环顾四周后接着讲道:“那张将军面对石当咄咄逼人的态势,无奈之下,只得将新城的那个行凶之人乖乖交出。虽然燕王念及此前新城士兵曾立下些许功劳,网开一面作出了让步。但自那日起,燕王明令禁止新城士兵踏入燕地半步,只因咱们燕地绝不欢迎这般惹是生非的祸害!”
刘少波一脸正气凛然,他站在人群中央,声音洪亮而坚定地讲述着事情的经过。然而,他所描述的情况与事实大相径庭,完全是他凭空捏造出来的。
实际上,是新城兵自行决定离开,但经过刘少波的一番胡乱编造后,却变成了朱棣将他们驱赶出去。如此一来,不仅让朱棣保住了颜面,还巧妙地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什么?张玉大将军竟然做出了让步?这怎么可能!杀人偿命本就是天理所在,这些新城士兵犯下如此罪行,怎能就这样轻易放过?大树村无辜惨死的百姓们该由谁来给他们一个公道?难道就让他们白白送命吗?”
人群中立刻有人愤怒地质问起来,情绪激动得满脸通红。
听到这番话,刘少波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了一下。他心中暗自得意,因为他的目的正是要挑起老百姓对新城士兵的怨恨和不满。
看到群情激愤的场面,刘少波故意装出一副沉痛的表情,缓缓说道:“大家先冷静一下,虽然这件事让人难以接受,但我们也要考虑实际情况啊。此前,新城士兵的确曾经协助过咱们燕军作战,如果现在反过来追究他们的责任,那不就成了忘恩负义之举吗?”
“可是,就算他们有功于燕军,也不能无视他们所犯的罪过啊!”这时,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他紧紧握着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满脸憋屈地喊道。
原本,这个小伙子对新城士兵还存有一些好感,但此刻这种好感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愤恨。他甚至恨不得立刻率领众人冲到新城去,将那些凶手统统捉拿归案,以慰亡者之灵。
林向阳煞有介事地叹了一口气,摇头晃脑道:“哎呀呀,燕王大人此举实乃以大局为重啊!这次把那新城的士兵驱赶出境,倒也算是明智之举。日后嘛,咱们与他们大不了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日子就是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眼观察着周围百姓们的反应。
接着,一旁的刘少波赶忙附和起来:“可不是嘛!只是如今这情况着实令人头疼啊!直到现在,还有好些不明真相的老百姓对着咱燕地的官员们指指点点呢,竟说咱们忘恩负义、栽赃陷害!这可真是冤枉死个人啦!唉……”
说完,刘少波还长长地叹息一声,脸上满是委屈之色。
就这样,林向阳和刘少波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配合得可谓天衣无缝,直把在场的众多百姓忽悠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要知道,这些平头百姓对于新城的认识大多都源自于外界传来的各种小道消息,真正亲眼见过新城士兵的人并没有几个。
所以此刻听自家官府这般言辞凿凿地讲述,自然而然就选择相信自家人的说法了。
然而,正当刘少波和林向阳暗自得意之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听得人群之中突然有人高声喊道:“他们在说谎!”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犹如平地惊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刘少波心中一惊,急忙循声望去,只见在那酒楼的角落里,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正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来。
此人身材魁梧,步伐稳健有力,每一步踏在地上都仿佛能引起一阵轻微的震动。
随着他逐渐走近,人们才看清他那一脸浓密的胡须如钢针般根根竖起,一双铜铃大眼更是炯炯有神,透露出一股威严之气。
在众人瞩目的目光之下,这位络腮胡大汉丝毫不怯场,反而昂首挺胸、气定神闲地径直走到了刘少波的面前。
然后,他面沉似水,一字一句地再次重复起刚才所说的那句话:“他们在说谎!”
刘少波的双眼微微眯起,目光中透露出一丝不悦和敌意,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严不语。他皱起眉头,语气低沉而严厉地说道:“这位兄弟,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如此这般用手指着他人的鼻子说话,无论如何都算得上是一种极不礼貌的行为。”
与此同时,一旁的林向阳毫不犹豫地向前迈出一步,稳稳地站立在刘少波身前,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屏障。
他神情肃穆,双目炯炯有神,直直地凝视着严不语,义正言辞地喊道:“事实就明明白白地摆在这里,我们为何要撒谎?”
然而,面对二人的指责与质问,严不语只是冷漠地回望着他们,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在此之前,他一直静静地坐在角落里,默默地聆听着刘少波和林向阳的胡言乱语。原本,他并不想轻易地挺身而出招惹事端,但此刻,那两人信口雌黄的话语已经让他忍无可忍。
于是,他毅然决然地站起身来,决定将事情的真相公之于众。
严不语完全无视了那两位看似文质彬彬的书生,而是缓缓转过身去,面向在场的其他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积聚全身的勇气,然后大声且坚定地说道:“诸位切勿轻信此二人所言!事实绝非如他们所说那般!就在不久前,我刚刚从北平离开。当时对峙时所发生的一切,我都亲眼目睹,听得真真切切!明明就是我燕军的士兵在行凶杀人,而且被杀之人乃是新城的士兵啊!地点就在张家大门外,这一点我敢以性命担保,绝对不会有错!”
“这两个书生竟然在此处信口胡诌、混淆是非,真是岂有此理!我实在弄不明白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言罢,严不语猛地转过身来,目光如炬地紧盯着刘少波和林向阳二人,仿佛要看穿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一般,同时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此时,周围的百姓们脸上纷纷露出惊疑之色,一双双眼睛如同钟摆般在双方之间来回游移,心中暗自揣测着究竟是谁所言属实,谁又在撒谎骗人。
“依我之见,这位壮士所说的话并不像有假。诸位不妨回想一下咱们燕军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再对比对比那新城士兵的行径。要知道,新城兵对待百姓向来都是秋毫无犯,其美名早已远扬在外。”人群之中不知是谁率先发声道。
“是啊,我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以咱们燕军那些当官的一贯作风来看,倒也的确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只是让人想不通的是,为何他们要不遗余力地去袒护一个杀人凶犯呢?按常理来说,似乎着实没有这个必要啊!”另一名围观群众附和着说道。
“哼!这其中缘由嘛……”严不语耳尖地听到了旁人的议论之声,当下便冷哼一声,接口说道:“只因为那名杀人者名为贾仁,而他的父亲正是张玉张大将军身边的副官!”
“哦!原来如此!这下子一切都说得通了!”听闻此言,立刻有人恍然大悟般地喃喃自语起来。
然而,人群之中亦有一些人秉持着别样的观点。其中一人满脸愤慨地高声喊道:“你们这群家伙,究竟算是新城之人,还是我堂堂燕地之民呢?为何宁愿信任那新城的士卒,反倒对咱们燕地的好汉们心存疑虑呀?”
另一人随声附和道:“可不是嘛!横竖我都是土生土长的燕地子民,即便那新城再如何美好,于我而言也是遥不可及。往昔每每听闻尔等将新城吹捧得天花乱坠之时,我便深感荒诞不经。时至今日,居然还有人这般谄媚巴结,难不成你们皆是新城养的走狗么?”
就在此时,刘少波猛地站出身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众人的喧闹争执。他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严不语,声色俱厉地呵斥道:“好个胆大包天之人!究竟是谁给了你胆子在此处散布这等蛊惑人心的胡言乱语?”
紧接着,一旁的林向阳亦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挺身而出,不仅同样用手指着严不语破口大骂,而且言辞愈发犀利:“哼!亏你还有脸说自己亲眼目睹,可就连事发之地你都未能知晓。明明是在衙门口双方剑拔弩张、相互对峙,你却信口雌黄,硬说成是在张家门前。你这谎话连篇的行径,简直令人发指,难道连编造谎言之前都懒得动一动脑筋吗?依我看来呐!像你这样的人,十有八九乃是那大明派来的细作,居心叵测地妄图抹黑我燕军英勇无畏的热血儿郎!若不是我们英勇无畏、视死如归的燕军将士们浴血奋战,舍生忘死地守卫疆土,现如今这燕地恐怕早已落入那明军之手了!想我燕军儿郎,个个皆是铁骨铮铮的好汉,历经无数次生死搏杀,才换得今日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然而,令人心寒齿冷的是,如此赫赫战功非但未能赢得应有的尊重与信任,反倒被尔等这般无情伤害!宁愿轻信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外乡人所言,也不肯相信自家浴血沙场的燕军二郎!“
在怒斥严不语之时,林向阳怒不可遏,情绪愈发激动,甚至将在场的其他百姓也一并痛斥了一番。
他的话语之中,饱含着燕军士兵所付出的巨大牺牲以及对百姓冷漠态度的深深痛心。一时间,原本喧闹嘈杂的酒楼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这些百姓长期生活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之中,犹如被困于信息的茧房中一般,对外界之事的了解仅仅局限于那些道听途说而来的只言片语。面对眼前双方各执一词的说辞,他们茫然失措,根本无从分辨孰真孰假。
而此刻,林向阳义正言辞地以家国大义当头棒喝,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众人不禁开始自我反思,心中暗自嘀咕:这般指责自家军队是否确有不妥之处呢?莫非此前对燕军所持有的种种偏见,竟是被别有用心之人蓄意加以利用了不成?
“你们这群所谓的读书人啊,平日里摇头晃脑诵读圣贤之书,满口仁义道德,如今却连是非善恶都难以明辨,难道那些辛辛苦苦所学的知识,都统统喂进狗肚子里面去了吗?”
林向阳越说越是气愤,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穿透这酒楼的屋顶,直达云霄。
严不语简直要被这两个人厚颜无耻的行径气得浑身颤抖不止。
只见他怒目圆睁,手指着那两人,大声斥责道:“你们怎敢如此信口胡诌?事情明明就发生在这衙门口,难道真能任凭你们两张利嘴颠倒黑白、肆意妄言吗?”
然而,面对严不语的愤怒质问,刘少波却是一脸不屑地冷哼一声,继续强词夺理道:“哼,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依我看呐,这人分明就是那明军派来的奸细!既然咱们双方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倒不如干脆直接将此事呈报官府,也好让衙门来彻查清楚这个人究竟是何身份背景!”
说罢,刘少波根本不给严不语任何反驳辩解的机会,毫不犹豫地便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原来,刘少波与林向阳二人此番举动乃是得到了北平官方授意的,无论何地的衙门都会对他们二人网开一面、大开方便之门。
如此一来,这严不语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而当严不语听到“衙门”二字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显然是心中大为震惊。
再看看刘少波和林向阳那副有恃无恐、得意洋洋的模样,严不语心中明了,看来这其中定然有着不为人知的内情。
就在这时,周围围观的百姓们也开始跟着起哄叫嚷起来:“对对对,赶紧去衙门,让衙门给咱们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走,大家一同前去!”
一时间,群情激奋,人声鼎沸,场面混乱不堪。
对于像他们这般处于社会底层的人物来说,衙门无疑是寻求公平与正义的不二法门。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众人根本不会对此产生任何疑虑。
然而,严不语的想法却截然不同。回想起当初在张家门外所见到的那一幕:堂堂北平官员竟然如此厚颜无耻、毫无顾忌地行事,更何况如今面对的仅仅是他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呢?
想到此处,严不语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额头上瞬间冒出豆大的汗珠,冷汗如泉涌般不停地往外流淌。
此时此刻,严不语心中懊悔不已,恨不得立刻给自己来一记响亮的耳光。他暗暗自责道:我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罢了,为何要如此冲动、多嘴多舌呢?
可是,他始终都是新城的忠实拥趸,而且在此前还曾得到过新城士兵的热心相助。就在刚才,当他听闻有人肆意污蔑那些英勇无畏的新城士兵时,内心的正义感让他实在难以按捺住情绪,这才不假思索地站出来仗义执言。
“走啊!你方才不是表现得挺有自信的么?怎么这会儿反倒不敢前往衙门了?莫不是心里有鬼,做贼心虚啦?”刘少波紧紧盯着严不语,将其眼神中的惊惶尽收眼底,脸上随即浮现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开始不断地催促起来。
而一旁的林向阳则双手抱于胸前,好整以暇地观望着这场闹剧,嘴角挂着一丝冷冷的笑意,同样用嘲讽的目光凝视着严不语。
百姓们敏锐地察觉到严不语突然间变得沉默寡言,于是纷纷又压低声音窃窃私语起来。
“哎呀,你们说这人该不会真是奸细吧?怎么一提到衙门就像被点了哑穴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啦?”一个满脸狐疑的人悄声说道。
“依我看呐,肯定是!你瞧他那两只手一直在不停地颤抖呢,这明显就是害怕了呀。只可惜啊……哼哼,现在知道害怕已经太晚喽!”另一个人附和道,并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正在此时,酒楼里突然闯进了三名官差。只见他们刚一进门便扯开嗓子大喊了一声,那声音犹如洪钟一般响亮。
原本围在一起议论纷纷的百姓们见状,立刻惊慌失措地向后退去,迅速让出一条通道。就这样,一直站在原地纹丝未动的严不语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了官差们的视线之中。
“三位官爷来得正是时候啊!小的斗胆怀疑这个人乃是明朝军队派来的奸细,故意抹黑咱们燕军的士兵呢!”刘少波眼疾手快,急忙凑上前去,满脸谄媚地对官差说道,同时还不忘向他们使了个眼色。
官差们定睛一看,原来是刘少波和另外一人。原来,他们彼此相识,而且就在今天清晨的时候还有过一面之缘。
一旁的林向阳见状,也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大声呵斥道:“快快将这个家伙给我拿下,带回衙门好好审讯一番,绝对不能让咱们英勇无畏的燕军将士既流血又流泪!”
只见那官差看似不经意地微微朝林向阳颔首示意,紧接着便将目光转向四周的百姓,面沉似水,声音冷冽地开口问道:“此人刚才可有抹黑我燕军?”
众人闻听此言,皆是心中一颤,尤其是那位被官差凝视着的大妈,更是浑身发颤,脸色煞白如纸。她哆哆嗦嗦、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官爷呀,小妇人实在不知晓他是否真的有抹黑贵军呐,不过方才这人确实提及说咱们燕军杀了新城那边儿的士兵呢......”
正当此时,一直呆愣在原地的严不语终于回过神来。他一听大妈所言,瞬间急得满脸通红,忙不迭地想要开口辩解一番。
然而,他才刚张开口说出一个字——“我......”
话未说完,突然之间,但见眼前寒光一闪,犹如闪电划过夜空一般。
刹那间,严不语只觉得自己的脖颈处传来一股温热之感,他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低头看去,却发现鲜血正从脖子上的伤口处汩汩流出。
下一刻,他满心不甘地缓缓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之上。
随着严不语倒地,他体内的鲜血如同决堤之水般喷涌而出,溅射到了周围好几位百姓的身上。
那些被血溅到的人先是一愣,随即发出惊恐至极的尖叫声,响彻整个街道。一时间,现场陷入一片混乱与恐慌之中。
而那名官差则面色冷峻,毫无表情地迅速将手中长刀收回刀鞘,然后转头对着身后的两名同僚漠然吩咐道:“把这具尸体带走!”
其语气冷酷无情,仿佛刚刚所发生之事对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待那两人匆匆踏出酒楼大门后,那位官员这才转过身来,面色凝重地向着在场的众多百姓们高声解释道:“诸位莫要惊慌,无需再对其进行拷问了。近段时日以来,那些可恶的明军奸细在咱们燕地可谓是愈发猖獗啊!他们无一不是趁着夜色抹黑我英勇无畏的燕军壮士,四处散播各种不堪入耳的谣言,妄图扰乱人心、动摇军心!如今衙门已然下达严令,但凡一经发现此类奸细,定当毫不留情,就地格杀!”
言罢,这位官员根本不给众人任何反应的机会,大手一挥,率领着一众官差迅速退出了酒楼。
刹那间,整个酒楼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之中。方才官差那二话不说便拔刀杀人的狠辣行径,着实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不轻。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无人敢轻易出声。就这样沉默了许久,终于不知道是谁壮起胆子,率先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喃喃说道:“照此情形来看,想必此事应当是千真万确的了。唉,我险些就被那个奸细所编造的谎言给蒙骗过去了呀!”
随着这第一人的话音落下,仿佛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瞬间激起层层涟漪。紧接着,其他原本还惊魂未定的人们也纷纷回过神来,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而身处人群中的刘少波,则始终一脸镇定自若,对于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风波仿若未闻一般,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他微微颔首,心中暗自思忖道:“如此甚好,总算能让这些不明真相的百姓们认清事实了……”
只见刘少波双手缓缓抱于胸前,他面色冷淡,嘴唇轻启,用一种不屑一顾的口吻淡淡地开口道:“哼,瞧瞧这些所谓的明军奸细,简直就是一帮无用之辈!他们居然连与我们燕军正面对抗的勇气都没有,只会耍弄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难道他们真以为我燕地的百姓都是蠢货吗?会轻易被他们所蒙骗?”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起来:“没错,咱们燕军那可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精锐之师啊!明军显然是惧怕我们的强大实力,才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来,哈哈哈哈!”
又有人满脸得意地指着不远处刚刚被揪出来的一个粗壮汉子喊道:“看看吧,刚才我就断言咱们燕军绝对不会如此不堪一击,你们偏不信。现在可好,这个家伙被证实是奸细,这下你们总该服气了吧?”
这人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向周围的人投去炫耀的目光,仿佛在展示自己高人一等的智慧。
然而,就在此时,人群之中有几个心思缜密之人,他们的眼神微微闪动,似乎察觉到这件事情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只是,先前那严不语惨死的模样依然清晰地印刻在他们的脑海之中,令人毛骨悚然,因此尽管心中有所怀疑,但他们终究还是不敢再多言半句。
刘少波冷冷地扫视了一圈正在热烈讨论的百姓们,嘴角泛起一抹轻蔑的笑容。然后,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林向阳,两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便默默地转身退出了酒楼。
刚踏出酒楼的大门,刘少波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些仍在喧闹不休的人们,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真是一群无知愚昧的草民!”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只留下一个冷漠而孤傲的背影。
林向阳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脸上满是对百姓的不屑之色,他嘲讽道:“刘兄这话有点意思,如果那些人真如你所说那般聪慧机敏,那我们多年寒窗苦读又有何意义呢?”
说话间,他那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神态展露无遗,仿佛世间众人皆不如他一般。
而类似这般场景正在燕地的各个县城不断上演着。在这片土地上,亦不乏像严不语那样性格耿直、刚正不阿之人。
然而,他们无一例外地被当地官府视作明军派来的奸细,并毫不留情地当场斩首示众,以此来震慑其他可能存在的异心者。
就在短短数日之内,燕地四处充斥着对新城的声讨与谩骂。甚至有些人胆大妄为到竟敢亲自前往新城寻衅滋事,只为发泄心中的一口恶气。
可惜的是,这些人往往还未踏入新城的大门一步,便已命丧黄泉。
尽管这些人大多是受人蛊惑挑唆而来,对于事情真相一无所知,但新城方面却并不会因此而心生怜悯或手下留情。在新城统治者眼中,但凡胆敢前来闹事者,一律格杀勿论,绝不容情。
如此一来,仅仅十余天之前还亲如手足的两地,如今瞬间变得水火不容、剑拔弩张。
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一场巨大的冲突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这天,石当行色匆匆地找到了唐月,面露忧色地说道:“妹子,最近这两日我老是听到一些不太对劲的消息和传闻啊!”
此刻,朱高煦并不在新城,而唐月和石当便成了这里最高的掌权者。一旦遇到事情,两人自然会相互商量对策。
唐月正端坐在椅子上,全神贯注地查看桌子上堆积如山的各地上传的消息。那些密密麻麻的纸张,让人看着都感觉头疼。
听到石当进门的声音,她不得不中断了继续审查消息。
略显疲惫的将桌子上的资料都推到一边整理好。
只见她身子朝靠椅后一躺,原本专注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我也没想到他们事情做的这么绝!我还没开始对他们动手,他们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石当也毫不客气,随手找了个板凳,一屁股坐下。
他眉头紧皱,脸上满是愤怒之色:“这群人胆子未免有些太大了,这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啊!”
说着,石当吧唧着嘴,手中熟练地掐着一根香烟,默默地抽了起来。
这香烟可不一般,是朱高煦通过抽奖获得的稀罕物。在整个新城,也只有包括石当在内的寥寥几个高层才有机会享用。
毕竟数量有限,所以显得格外珍贵。
这两天石当闲在家中,没事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抽上几根,算是在这紧张局势下的一点小小放松。
那袅袅升起的烟雾,仿佛也在诉说着他们所面临的严峻局势。
他说的“赶尽杀绝”并非危言耸听。因为,除了听闻燕军在暗中窥探新城的动静之外,石当还得知燕地的百姓当中正流传着一种想法,那便是想要将新城重新收回燕地。
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传言,若真的如此发展下去,到时候他们这些追随朱高煦在新城打拼的人,都会从朱高煦手中被无情抽离,而朱高煦在新城付出的所有心血,也将会白白拱手让人。
这就好比亲手搭建起一座华丽的宫殿,却要眼睁睁看着别人来霸占。
石当越想越烦躁,再次狠狠吸了一口香烟,那浓烈的烟雾仿佛都无法驱散他心头的烦闷,他忍不住烦躁地挠挠头,语气中满是困惑与无奈:“这燕王到底要干什么?”
唐月虽然也是一脸疲惫,连日来处理事务的劳累清晰地写在脸上,但她面色平静,相较于石当,表现得要镇定不少。
她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缓缓说道:“我觉得此次并非燕王的主意,应该是那些官员自发的行为。”
说罢,她冷笑一声,那笑容中满是不屑与嘲讽:“南面还没有解决,就迫不及待的要卸磨杀驴!”
石当抬抬头,眼神中带着请示的意味,直直地看着唐月:“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话刚说完,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奋地舔舔嘴唇,急切地说道:“刚刚妹子你说你还没有动手?那正好,要不我们改一下策略,也别光对张家等势力动手了,直接狠心点,将所有产业撤出,反正是他们先不讲情面的,也怪不得我们了。”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决然,仿佛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唐月挑挑眉,目光如炬般正视着石当,那眼神仿佛要穿透他的思绪,说道:“你可能不明白我刚刚为什么说那些人做的太绝!”
她的语调平稳,却隐隐透着一股凝重的气息。
石当皱皱眉,心中不禁泛起疑惑,难道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那紧锁的眉头仿佛拧成了一个结,满是困惑与好奇。
唐月也没有拐弯抹角,深知此刻时间紧迫,容不得丝毫拖沓,直接将刚刚收到的消息分享给了石当:“新城之外的许多产业负责人,一天之内已经没有了消息,我猜测燕地的那些人已经对我们新城开始了经济封锁!”
她的声音不算大,却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了石当的心上。
“什么?”石当惊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眼瞪得滚圆,满脸的难以置信。那模样,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虽然他平日里对北平方面诸多不满,刚刚说的那些狠话不过都是一时的气话罢了。
可没想到,北平那些人竟然真的付诸行动,来势汹汹,毫不留情。
唐月抿抿嘴,微微叹了口气,那神情既无奈又带着几分坚毅,说道:“所以说,现在不是说我们要不要跟他们做生意,而是他们要不要跟我们做生意!形势已经由不得我们选择了。”
“有什么用?就算将我们陆上封锁,我们还有海商,他们能封锁得住吗?”
石当稍微有些不解,他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挠着头,实在不理解那些人的所作所为。
唐月却是缓缓摇了摇头,目光深邃,似乎看穿了对方的心思,说道:“我猜测,他们没有想着对我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重大影响,不过是先将战利品提前分发下去罢了,在他们看来,等新城一回到北平的怀抱,一切都顺理成章,也用不着再争抢。他们这是在提前瓜分利益,完全没把我们当回事。”
“欺人太甚!”石当怒不可遏,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那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震得桌上的纸张都簌簌抖动。
这简直是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啊,还没到手,就开始像分蛋糕一样谋划起如何瓜分新城了。
“不仅如此,北平的不少暗卫也没有消息了,应该是被人解决了。”唐月神色凝重地继续说道。
听到这里石当是真的惊住了,他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唐月,仿佛想要从她脸上看出这只是个玩笑:“他们要干什么?不会还想着武力拿下我新城吧?”
连暗卫都被悄无声息地清理掉,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背后所隐藏的意图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唐月再次摇摇头,表情严肃却又带着几分冷静的分析:“他们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我猜测只是单纯想要给我新城一个下马威。通过这种方式,来试探我们的底线,同时也想震慑住我们,让我们乖乖就范。”
“那我们现在……”石当还待发问,话语刚到嘴边,便被唐月接下来的举动打断。
唐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动作干脆利落,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当机立断的果决。
她一边朝着门外走去,一边有条不紊地说道:“这件事很大,还是找几位夫人一同商量商量为好!”
其实,唐月内心深处也有和石当一样的想法,那就是干脆彻底和北平进行切割。毕竟,北平方面此次的行为实在欺人太甚,让她心中满是愤懑。
然而,她心里清楚,这新城背后牵扯的可是朱高煦,算得上是人家朱高煦的家事了。
她深知此事重大,生怕自己一个人贸然做出决定会出现差错,到时候无法向朱高煦交代。
所以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将朱高煦的老婆们拉进来一同商议为好。
没办法,谁让朱高煦现在不在家呢!在这复杂的局势面前,多一个人出谋划策,或许就能多一分应对的把握。
石当听了,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立马迈着大步跟在唐月后面。
此刻的他,心里也明白,这件事绝非他们二人能够独自决断,必须要集思广益,才能更好地应对北平方面的挑衅。
新城这边一片混乱,人们手忙脚乱地忙碌着各种事务。而与此同时,远在北平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姚广孝,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一声怒喝传来,只见朱棣满脸怒气冲冲,甚至连门都没顾得上敲,就径直闯进了姚广孝所在的院落。
要知道,姚广孝平日里若有要事缠身,便会直接居住在燕王府的外院中;可若是闲来无事,则喜欢躲到自己那座小小的宅院里。然而,这座所谓的小宅院,与其说是宅院,倒更像是一座僻静的寺庙。它坐落在北平城边的一处半山腰上,周围环境清幽宁静。
就在朱棣到来之前,姚广孝正虔诚地跪在一尊庄严的佛像前,双目紧闭,手中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敲击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当他听到身后传来朱棣急匆匆的脚步声时,并未如常人那般被吓得惊慌失措、立马起身相迎。相反,他依旧镇定自若,继续念完口中的佛文后,方才缓缓睁开双眼。
随后,他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那张略显破旧的木桌。先是熟练地拿起茶壶,冲洗一番茶具,然后悠然自得地泡起茶来。待一切准备就绪,他才面带微笑,抬起头看向一脸怒意未消的朱棣,和声说道:“燕王莫急,先来喝口茶,舒缓一下心情吧!”
此时的姚广孝身着一袭朴素的素衣,面容慈祥温和,眉眼间透露出一种与世无争的气质。若非知晓他真实身份和过往经历之人,恐怕当真会误以为眼前这位乃是一位超凡脱俗的得道高僧呢。
然而,朱棣此时的面色阴沉得仿佛能够滴出水来,他那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姚广孝,丝毫没有给这位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谋士一点好脸色看。只见他猛地一甩手,用力地将姚广孝伸过来的胳膊狠狠地推开,并怒声喝道:“少在这里跟我说些没用的废话!你最好现在就老老实实、原原本本地给我解释清楚,这北平城里到处流传的那些流言蜚语究竟是如何产生的?”
话音刚落,朱棣似乎仍觉得心中的怒火未消,于是他紧接着又补充道:“姚广孝啊姚广孝,你可得想好了再回答我的问题,必须给我一个满意且合理的解释。否则,如果本王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哼!”说到这里,朱棣突然顿住了话语,但他那双眼睛里却瞬间闪过一道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众人皆知,朱棣向来言出必行,而且他绝对不是那种会轻易与人开玩笑之人。
历史上,丘福奉朱棣之命率军北征,结果遭遇惨败。尽管事后丘福本人已战死沙场,但朱棣依旧毫不留情地下令将其家眷全部流放到遥远的海南岛。
如今,姚广孝与丘福相比,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要事情一旦超出了朱棣的掌控范围,那么等待着姚广孝的下场恐怕同样不会好过,朱棣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对他痛下杀手。
姚广孝嘴角依旧挂着那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但朱棣无法看到的是,此刻他那双隐藏于袖中的手早已被冷汗浸透。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从朱棣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杀意!要知道,往昔朱棣对他都是毕恭毕敬,尊称其为“先生”,然而如今竟直接呼其名讳,如此变化足以表明朱棣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尽管姚广孝智谋过人、手段非凡,但说到底他终究只是个凡人罢了,和其他人一样,对于死亡有着本能的恐惧,自然也不会成为那个例外。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缓声道:“燕王殿下请勿急躁,请先落座,贫僧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解释。”
听到这话,朱棣冷哼一声,目光如炬般在姚广孝的面庞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最终,或许是念及这位跟随着自己多年的老臣往日的功劳与情谊,朱棣还是选择给对方留了几分薄面。于是他转过身去,作势就要往那蒲团上坐去。然而就在他刚迈出脚步的瞬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脚尖猛地一旋,整个人又迅速转了回来。
紧接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过姚广孝手中紧握的水杯,二话不说便仰头大口大口地灌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
待杯中水见底后,他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杯子,然后略带埋怨地瞪了姚广孝一眼,开口说道:“我都跟你讲过多少回了,如果大师您真想清修,城中多的是合适的地方供您建造寺庙。可您偏偏要躲到这半山腰上来,每次来探望您都得费好大一番功夫,真是让人头疼!”
行至半山腰时,那匹马便再也无法继续攀爬山路了。朱棣索性弃马而行,凭借着自身良好的体力,一步一步地向着山顶攀登而上。尽管如此,长时间的跋涉还是让他感到口干舌燥。
此时,站在山顶的姚广孝见状,呵呵一笑,缓缓伸出手来,向朱棣做出一个邀请其落座的手势。朱棣微微点头,迈步走到蒲团前,刚一坐下,便听到姚广孝轻声说道:“官场黑暗,老僧我实在不喜欢与那些人打交道,所以才选择躲在此山中,图个清静自在。”
朱棣闻言,身子猛地一颤,随即便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紧紧盯着姚广孝。沉默片刻后,他开口问道:“先生既已表明不喜与人交往,那又为何要卷入这次的事件之中呢?”显然,朱棣心中的怒气尚未完全平息,话语间仍夹杂着不少火气。
就在这几日,北平西边竟然出现了当年战争后遗留下的部分明军残部。朱棣向来就是个急性子,听闻此讯后,当机立断亲自率领人马前去处理此事。
然而,待他将这些事情妥善解决,踏上归途之时,却意外听到了有关北平和新城之间的种种流言蜚语。意识到事态严重的朱棣不敢有丝毫耽搁,快马加鞭地赶回了燕王府。
之后,朱棣当机立断地出动人手展开全面调查,誓要揪出那个在幕后操纵一切的黑手。然而,随着调查工作的逐步深入,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所有线索竟都不约而同地指向了姚广孝!
得知这个消息时,朱棣不禁微微一怔,满脸惊愕之色。他实在难以相信,向来独来独往、我行我素的姚广孝居然会牵头做出如此之事。需知,正是由于姚广孝从不争权夺利、不图虚名实利,朱棣才对其委以重任,视之为自己最为倚重的头号幕僚。毕竟,在朱棣心中,姚广孝始终只有一个坚定不移的目标:倾尽全力扶持他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帝王宝座。一直以来,姚广孝都是全心全意地为他朱棣的利益着想,可以说是忠心耿耿、毫无二心。但此次事件却让朱棣大失所望,他怎么也想不通姚广孝究竟为何会突然有此举动。
就在这时,只见姚广孝面无表情地缓缓走到朱棣面前,然后泰然自若地坐在了他的对面。那张脸上依旧如往常一般波澜不惊,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
“燕王殿下,您可知前些日子长孙曾向我询问过何事?”姚广孝突然开口说道。
听到这话,朱棣先是一愣,随即便皱起眉头陷入沉思。“瞻基?”他有些狐疑地反问道,心中暗自纳闷姚广孝为何会在此时提起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琐事。不过,看到姚广孝嘴角边那若隐若现的一抹微笑后,朱棣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顺着对方的话头追问下去:“他到底问了你些什么?”
姚广孝那一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眸紧紧地锁定着朱棣的双眼,仿佛能够透过这双眼睛看穿他内心深处的每一丝情绪波动。只见他面色凝重,缓声开口道:“他当时一脸天真无邪地望着我,奶声奶气地问道:‘未来二叔会抢我的皇位吗?’”
话音未落,只听得“噌”的一声响,朱棣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瞬间从座位上弹起,满脸怒容,双目喷火般地瞪视着姚广孝,厉声喝问:“究竟是谁教唆他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话!”
此刻,朱棣的眼神犹如两把利剑,直直地刺向姚广孝,其中饱含的愤怒与质疑不言而喻。毕竟,姚广孝乃是朱瞻基的授业恩师,近些时日以来,朱瞻基一直跟随其左右潜心求学。
虽说平日里姚广孝大多时候都在自己那破旧不堪的庙宇里虔诚礼佛,但其余负责教导朱瞻基学业的先生们,无一不是由他亲自精心挑选而来。如今朱瞻基竟能冒出如此惊人之语,这责任自然得归咎到姚广孝头上。
面对朱棣的质问,姚广孝轻轻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后回应道:“此人我已将其处置妥当,但王爷啊,请您冷静想想,问题的关键压根儿就不在于此一人身上呐。”
然而,朱棣却仿若未闻,依旧一言不发地紧盯着姚广孝不放。要知道,朱瞻基如今不过年仅五岁而已,倘若无人在其耳畔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地灌输此类念头,以他这般年纪又怎能萌生出如此惊世骇俗的想法呢?
只见朱棣沉默不语,面沉似水,姚广孝心里不禁打起鼓来,暗自思忖道:“这燕王朱棣杀伐果断、冷酷无情,若是一言不合,恐怕我的脑袋就要搬家啦。”想到此处,姚广孝的额头上不由得渗出一层细汗,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然而,朱棣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却始终紧紧盯着他,仿佛能看穿他内心深处的每一丝念头。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审视之下,姚广孝终于按捺不住,再次鼓起勇气开口说道:“王爷您应该明白,这世子之位的争夺自古以来都是这般激烈残酷。即便今日咱们将这个挑拨是非之人斩杀于刀下,但用不了多久,定然又会冒出另一个心怀叵测之徒。毕竟,人的野心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一旦燃起便难以熄灭,永远都不会有尽头啊!”
当感觉到朱棣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稍稍减弱了几分之后,姚广孝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尽管如此,面对朱棣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他还是感到如芒在背,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其实我心里清楚得很,二公子本无夺取嫡位之心。只可惜,那些局外之人并不知晓内情啊!哪怕我们费尽口舌向他们解释,他们也未必肯信,因为在他们眼中,几乎无人能够抵御得住皇位所带来的巨大诱惑。”
说到这里,姚广孝略微停顿了一下,偷眼观察了一下朱棣的神色变化,然后接着说道:“此前,我曾与王爷您私下商议过此事,奈何王爷您一直举棋不定,迟迟无法下定决心舍弃新城所能带来的丰厚利润。正因如此,这次趁着王爷您外出公干之际,那些别有居心之人找上门来时,我才一时疏忽未曾断然回绝……”
说实话,在此次事件当中,姚广孝确实并未过多地直接参与其中。然而,如今他几乎已成为文官集团中的领袖人物,其余官员若未得到他的首肯,想要顺利推动此事向前发展,恐怕将会面临诸多阻碍。实际上,对于姚广孝而言,仅仅保持沉默、无所作为便已足矣。但这样的局面显然并非朱棣所期望见到的。
只见朱棣眉头紧皱,满脸不悦地质问道:“本王早就有言在先,后续自然会设法逐步摆脱当前困境。他人或许不明就里,但难道连你也不知晓吗?倘若朱高煦研制出的那个名为‘坦克’之物横空出世,届时本王该如何开口索要?”说到此处,朱棣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
面对朱棣的质问,姚广孝亦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后回应道:“王爷啊,以咱们当下所拥有的实力,要攻克南朝理应不在话下。至于朱高煦是否尚有其他隐秘手段尚未展露,与咱们又有何干呢?既然您坚信二公子绝不会觊觎这皇位宝座,那么真正应当担忧的,理应是来自海外的各方势力才对呀!难道不是如此吗?”这番话语一出,朱棣顿时被说得哑口无言。
其实,朱棣心中所想的哪里是能否成功击败朱允炆这么简单,他心心念念的无非就是朱高煦手中那件神秘而强大的“坦克”罢了。
且说当下,本王正值风华正茂之际,待成功击败朱允炆后,自然是渴望能够前往西面尽情游历一番。届时,若能获得朱高煦所拥有的那些令人惊叹不已的高科技相助,岂不是如虎添翼、事半功倍?说白了,本王内心深处并不情愿将皇位拱手相让于朱高煦,但同时又不愿让其远走高飞。如此一来,最佳之策莫过于将新城牢牢掌控于自己手中。念及此处,朱棣不禁微微一愣,因为这恰恰正是如今燕地坊间流传最广的话语——收回新城的控制权!
一旁的姚广孝默默地凝视着朱棣,只见其面色阴晴不定,时而沉思,时而露出些许兴奋之色,实在难以揣度这位燕王殿下此刻心中究竟作何盘算。讲句实话,此时的朱棣着实有些心动了。毕竟,他从来都是个贪心之人。倘若当真能够顺利将新城收归己有,那该有多好啊!况且,朱高煦乃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向亲儿子索要一些东西,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之事么?再者说了,朱高煦天赋异禀,能力超群,既能创建出一座崭新的城池,那么再造第二座想必亦非难事。眼见着朱棣的双眸愈发闪亮起来,姚广孝心中已然大致明了朱棣的所思所想。
深深叹了一口气后,他缓缓开口道:“王爷啊,此事万万不可行!那座新城乃是二公子所有,咱们就莫要再去念想了。倘若您一时放纵自己的欲望,强行将新城纳入囊中,也许此次二公子会选择隐忍退让,但等到二公子的第二座城市再度繁荣发展起来时,燕王殿下您当真能够克制住不再去争夺吗?”
朱棣闻言,眉头紧紧皱起,面露不悦之色说道:“你怎敢如此揣测本王?本王岂会是那种贪得无厌之人?自然是能够忍耐得住的!”然而,面对姚广孝那沉默而又深邃的目光,朱棣心中渐渐泛起一丝不安,底气似乎也没那么足了,声音略微降低:“嗯……应当是可以忍耐得住的吧?”
紧接着,朱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之事一般,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猛地转头看向姚广孝,质问道:“不对呀!既然你明知此举不可为,为何还会有人散布这样的谣言呢?”
姚广孝轻轻叹息一声,解释道:“这并非是由我传播出去的消息。最初的时候,我的想法仅仅是让咱们与那新城保持一定距离,毕竟为了维护我北平的声誉以及增强此地百姓对于燕地的归属感,那些不好的事情自然而然就得归咎于新城一方了。”听到这里,朱棣点了点头,表示对此并无异议。
反正朱高煦日后也不打算在大明这片土地上谋求发展了,那他的名声就算坏掉又能如何呢?不过是微不足道之事罢了。姚广孝接着讲道:“然而,当此消息传播开来之后,未曾料到竟引发了广大百姓的强烈愤怒。他们纷纷呼吁要将新城收归国有,这种声音起初只是在民间流传,但渐渐地愈演愈烈。
而后,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契机,并趁机推波助澜,使得局势愈发失控。至此,我们已然无力回天,无法再对其加以阻拦了。”言及此处,姚广孝不禁面露些许尴尬之色。说到底,此次事件乃是他妄图趁着朱棣离京之际搞出点动静来,只可惜最终局面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听完姚广孝这番言辞,朱棣亦是陷入了沉默之中,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