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介武回家的才是廖家重要的事情。
对于刘氏来说,廖介武是她仅次于廖介文的疼爱的孙子,这个孙子是她的先锋官,多次冲锋陷阵,为她实现自己的意志踏平道路。所以,迎接廖介武回来,是一件大事。
果然,就像王花说的那样,三点准时离开看守所,不到四点,廖介武就被廖介文接回了秋江苑。不过,同时来的,还有机动大队的两个警察——胡警官和柴警官。
胡警官拿出一张保证书,让廖如山夫妇签字,要他们负起监护人的责任,保证廖介武在未来半年内不犯事,不然,警察随时可以把他收押,并追究监护人的责任。
什么叫犯事?这是个比较含糊的概念,尤其是,与保证书相关的,机动大队要求廖如山支付一百万元保证金。
刘氏很是恼火,花了一千万,保出来的廖介武,居然还受到这么多的限制。一旦他再“犯事”,不仅一百万保证金要不回来了,廖如山夫妇,跟着也得担责。
廖如山很不服气,梗着脖子说:“给你们花了那么多钱,你们还要这么为难我们,能对得起你们的良心吗?”
“什么花那么多钱?”两个警官很是糊涂,“我们是照章办事,不徇私情,你们别拿钱来收买我们。”
“你们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一千万呢——”薛茹茹也出来助阵,再拿一百万出来,还不逼死他们夫妇?“打钱的收据,我还收着呢。”
两个警官对视一眼,立刻联想到什么。胡警官严肃地问:“你们是说,给我们送了一千万,我们才释放了廖介武?”
“那还不是?”薛茹茹心疼儿子,可儿子回家了,就开始心疼钱,“你们有那么好心,会白凭无故地放了我儿子?”
“话不可以乱说,”柴警官说,“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一来廖家,他就打开了录音笔。
“我们不是乱说。”廖如山说,“本来,我儿子会被判三年刑,可我们在省里找了关系,给你们花了一千万,这不就放回来了?你们竟然贪得无厌,还想让我们出一百万。这不是要逼死我们家吗?”
两个警官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了,一千万,算个大案子。两人当机立断,说,这件事有问题,廖介武,不能这么简单地放了。必须重新收押,廖家,带上与一千万有关的证据,到机动大队说清楚。说完,胡警察就揪过廖介武,又上了手铐,就要带走。
廖如山夫妇着急了,拦在警察面前,不让带走廖介武。
柴警官严正警告,影响警察办案,是违法的。廖如山看看院子里,一帮年轻人都在大哥家陪着廖美兮,没有人肯帮自己夫妻,就哭丧着脸,让警察带走了廖介武。薛茹茹又是悲声重起。
“妈,我和茹茹到机动大队,把事情说清楚,让他们放了介武吧。”廖如山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拿不出一百万,想让母亲刘氏替他出。
“愚蠢!”刘氏斥责他,“一千万,省里的大人物会给了这两个小警察?很明显,是他们没得到好处,心理不平衡,才想向咱们要一百万的。”
“妈——可是介武又被抓起来了——”薛茹茹拖着哭腔喊。
“哭什么?我给党少爷打个电话,让他和省城的大人物再说一声。”她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党项伟。
“我说刘奶奶啊,你怎么就没点大格局呢?”党项伟开口就埋怨,“都说阎王好找,小鬼难缠。一千万都出了,一百万就把事情给砸了?你以为省里的大人物那么好找?他们就那么想拿你家的一千万?要不是我好烟好酒贴着,好话供着,人家愿意出来说话?”
“党少爷啊,”刘氏弯着腰,就像站在党项伟的面前,“这事,是我办得不好,能不能让大人物再说一句话,把介武放出来?”
党项伟笑了:“刘奶奶,你说什么呢?省里的大人物,是我党项伟能指挥得动的吗?人家看在一千万的面子上,已经给你家说话了。还会说第二次吗?”
意思是不是,如果想让这位大人物再说一句话,还得再出一千万?
刘氏傻眼了,忙问:“党少爷啊,替我想个办法吧——”
既然廖家再拿不出钱来,党项伟也就失去了兴趣。但他接下来还想从廖家得到更多的利益,就说:“能有什么好办法,与其再花一千万,倒不如你们乖乖送上一百万,把事情简单地解决了,有多好?”
党少爷都这么说了,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刘氏怒视廖如山和薛茹茹,“我好不容易给你们弄到一千万,事情都坏在你们手里。”
廖如山夫妇就知道,一百万,刘氏肯定不会给他们,得他们自己去想办法了。
他们的第一办法,还是找廖如华夫妇。这事与他们有关,他们就得负责到底。
吴家并没有按照廖倩兮的要求,下午到秋江苑向廖美兮道歉。吴家父子,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报复廖家,灭掉廖家。
灭掉廖家,是需要钱的。问题在于,廖家现在各个公司都处于停滞状态,既没法利用合同打击,又没法买通相关部门检查。吴诚实找到党项伟,党项伟也想不出办法来。看来,只能买通地下势力,打砸廖家了。可是,前几天为了赔偿云家的损失,吴家差不多损失了两个亿,这也正是吴诚实迁怒廖美兮的原因。吴家完全没有了现金,如何收买地下势力?
没等吴诚实想出办法来,吴家的灾难,就扑面而来。正如他想着对付廖家的办法,廖家使出来了。先是上游和下游的合作单位,不约而同地取消了和吴家合作。然后,各家银行催贷逼债。接下来,各监督检查部门介入,查封了几个公司。最后,又有一些地下势力在吴家大院周围转悠,扬言要废了吴诚实四肢。吓得吴诚实大门都不敢出。云家又压了下来,要追究吴诚实私卖那一百亩地的责任。
吴家主很快就被抓了起来,吴诚实害怕了,到廖家求饶。廖如天有了底气,坚持要廖美兮离婚,廖美兮竟然从吴家分到四个公司,虽然不值钱。
这一切,主要是廖悦兮的力量。她自己也觉得神奇,不管认识不认识,在灭掉吴家的过程中,找到什么人、任何部门,都能一口答应,并立即行动。她知道,背后一定有人在支持,不知道是曾凤还是赵旭东,反正,她享受这种支持就行。
至于地下势力,那是廖介斌过去的狐朋狗友,只要有钱,什么事情也做。
廖家人,尤其是刘氏,因为廖悦兮帮助了邓雪敏,就想借机欺负一下她,可看到廖悦兮如此强大的力量,就赶快打消了念头,转而想着如何利用她,和西海集团拉上关系。
吴家,毫无悬念地要破产了。赵旭东给田春雨打了个电话,让她带着自己的一千万,去找廖美兮,从她手中买到任意一个公司,然后就可以和云家合作了。因为吴家的公司和廖家不同,是一直有生意可做的,形成了自己的供求链条,有钱可赚。田春雨却啃啃哧哧地告诉赵旭东,那一千万,被姥姥借走了。
赵旭东无语了,生意上,机会都是稍纵即逝的。只有提前准备,才能抓住机遇。他决定让田春雨接受教训了。
有着极其敏感的邓小敏,却要拼命抓住这个机会,白手起家。她同样没钱,可她去求四舅廖如海,为她担保,从银行贷出两千万,一千万从廖美兮手中买到一家食品公司,一千万用于改进投资,很快就可以开始运营了。
一天中,事情就有了这么大变化。
廖如山夫妇再怎么逼,廖如华和王花这次主意硬,就是不肯出钱,廖介武就又被关押了一天。
只是田春雨却着急起来,虽然赵旭东认为,凭着她大学生的身份,受到政策支持,可以免税费办一个公司。但她没有经验,不会办,父母亲又不出面。最好的办法,就是从美兮姐手中收购一个现成的公司,像邓小敏一样,很快就能运作了。但手中没有钱,眼看着廖美兮的四个公司,被邓小敏买走一个,出于报恩,她送给兴廖集团一个,她又想自己带一个公司,并入兴廖集团,与弟妹们合作。这样。就只剩下一个了,而听到吴家破产,想收购这个公司的人,开始登门找廖美兮商谈了。她不好意思找美兮姐赊购,想来想去,就约了赵旭东。
晚上,赵旭东给田春雨发了一个定位,让田春雨到一个咖啡馆找他。
田春雨到咖啡馆时,赵旭东正和廖悦兮聊电话。
廖如华夫妇被二哥二嫂逼得太紧,就打电话给赵旭东。赵旭东认为,通过这件事,廖如山夫妇应该感受到刘氏的冷酷了,这是分化瓦解刘氏势力的好机会,如果廖悦兮出面,是收买廖如山夫妇人心的好机会。他就在电话里劝廖悦兮,廖悦兮却不愿意管廖家的事情,两人正这里僵着。
“悦兮,你好好听我说——”赵旭东耐心地解释。
田春雨正在这时走了进来,这个咖啡馆的装饰,有点特别,每一个卡座,都和别的隔离开来,形成既相对独立又半开放的状态,而且装饰得很有情调。田春雨夸张地说:“旭东哥,你让我来,我就来了——你这屋子,好浪漫哦——”
听到田春雨的声音,对面的廖悦兮就掐断了电话。
赵旭东看了看田春雨,示意她坐下来。田春雨顺势坐到赵旭东身旁,想挽他的胳膊。
赵旭东说:“春雨,坐到对面吧,方便咱们说话。”
“好的,旭东哥。”田春雨乖巧地坐到了赵旭东对面,支起双肘,甜甜地笑着,看着赵旭东。
赵旭东已经给廖悦兮发了一个定位,附了一句话,让她也来。
廖悦兮正和赵旭东聊着,就听到田春雨说话,以为是赵旭东约了田春雨到他家,因为田春雨夸他的屋子浪漫。可赵旭东发来的居然是一个咖啡馆的位置。本来,她是不想去的,可之前和赵旭东的误会,实在是太多了。她不愿意一直处在误会中,就叫了华小琳,往咖啡馆来了。
田春雨以为,自己有了什么困难,赵旭东都会毫不犹豫地帮助她的。因为之前,赵旭东就是这样帮助廖悦兮的。
但听了她的叙述,赵旭东笑了,说:“既然你母亲也认为,救廖介武出来更重要,那也无所谓的。你误过的,只是和云小姐的合作。生意场上,最不缺的就是机会。等拿回那一千万来,我再帮你联系买卖,照样能够赚到钱。”
田春雨却傻眼了,没想到赵旭东在这节骨眼上会袖手旁观,就扭怩着说:“旭东哥,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不会。”赵旭东说,“我都给你计划好了。只是,没想到却在资金上出了问题。你先等着那笔钱,我再重新给你规划一下。”
大姨家两个女儿,邓雪敏突然时来运转,在廖悦兮的推荐下到西海集团担任了高管,二女儿,通过四舅贷到两千万,买到了美兮姐的公司,开始了自己的事业。本来顺风顺水的自己,眼看着就能和省城云家在大项目上合作了,却突然资金旁移,卡在这里了。
田春雨心里万分着急,就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投在赵旭东脸上。赵旭东却笑着为她倒咖啡,把满杯咖啡推到她面前,说:“天热,你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定渴了,先喝一杯吧。”
田春雨见自己满是柔情的眼神,居然没能迷住赵旭东,有点失望。第一回合败下阵来,她就在心里叹口气,先端起咖啡来,慢慢喝着,想着如何重振旗鼓,发起第二轮进攻。
赵旭东却侃侃而谈,给她分析起北晋的经济大势来。她不敢打断,不知道赵旭东这样说,是不是在进行铺垫,接着就会谈到她的事业上来,只能耐心地听着。
也就是十几分钟,廖悦兮忽然就进来了。华小琳虽然和她一起来,但不会坐到一张桌上的,她自己找座位去了。这是一个非常合格的秘书。
“悦兮姐——”田春雨非常惊讶地站起来叫了一声,她不知道赵旭东给廖悦兮发过定位,还以为是廖悦兮自己找过来的。就让位说:“悦兮姐,来喝一杯吧,坐这里——”说着,她就要过去和赵旭东坐在一起。
“春雨——”赵旭东阻止她,“你坐着别动,让你悦兮姐坐过来就行。”
田春雨傻眼了,赵旭东居然让廖悦兮和他坐在一起,难道,他们俩——
廖悦兮却没听赵旭东的,把田春雨往里面推了一下,就和田春雨坐在一起,与赵旭东形成面对面。赵旭东笑了一下,给廖悦兮倒了半杯咖啡。
“悦兮,你大舅家的女儿,叫王兰英吧,是不是还没有找到工作?”赵旭东问
廖悦兮停下喝咖啡的动作,意外地看着赵旭东,他怎么关心起自己的亲戚了?是不是有点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感觉。
“听大舅说,好像是在乡下的一所小学里当代教。你有什么事吗?”她回答。
赵旭东笑了笑,说:“城中有个地方,幼儿园是个空白,政府鼓励个人建园。可以享受民营公助政策,不知道她有没有兴趣?”
西海集团附近没有幼儿园,要新建一所,得有大量的工作和地方打交道,无论是周武还是麻雀,都在北晋没有人脉,这事情就得赵旭东来办了。
廖悦兮立刻敏感到苦儿身上,定定地看着赵旭东。赵旭东催她:“要不,你现在就打个电话问一下,她有没有兴趣办个幼儿园。”
“钱谁出?”廖悦兮问。
“当然是你出。”赵旭东说,“可以收在兴廖集团名下。”
廖悦兮出钱,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廖悦兮到一边给王兰英打电话去了。田春雨很是羡慕地说:“旭东哥,你对我表姐家的事情,可真是上心啊。”
赵旭东听出她话里的酸味,看了她一眼,随口说:“我也是受人所托,谈不上关心。”
田春雨苦笑了一下:“旭东哥,能不能帮我贷点款出来——”
“贷款也需要时间——”赵旭东说,“你不是说,你姥姥很快就能把一千万还你吗?到时候,我帮你找一个项目。”
他们只是说了几句话,廖悦兮就打完电话回来了。告诉赵旭东,王兰英很想到市里来发展,苦于没有钱。如果办幼儿园的事情能落实,她明天就辞职,和老公一起来。
“越快越好。”赵旭东说,“手续的事情我办,那里有一个原来的国营工厂,办过一个小学,随着工厂关停了。价钱已经说好,三千万收购,可以容纳一到二百个幼儿入园。”
廖悦兮也很干脆:“那我就连夜安排人起草招聘广告,明天就可以把教师队伍建起来。”
“有钱就是好,做什么事情都利索。”这是田春雨的现场感受。
本来,她今天的想法是,最差也得让赵旭东答应帮她贷款,可以像邓小敏一样,从表姐廖美兮手中买到一个公司,然后和云家合作。但廖悦兮来了,她没法施展本领,让赵旭东答应她。她还想着,廖悦兮说完事情后会离开,可没想到的是,喝了一会儿咖啡,赵旭东说:“春雨,时候不早了,你先打个车回去吧。我把悦兮送回山庄去。”
“春雨,路上小心,不要逗留,直接回家,莫让二姑担心。”廖悦兮也以表姐的身份叮嘱她。
再沮丧再不满,田春雨也只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