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长和国主郑买嗣的想法,云南地处蛮荒,山高路远,魏国大军不可能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么快就杀进来。
然而不管他如何难以相信,张归霸、谢彦章统率的魏国大军,确实已经一路杀到通海都督府了。
话说这十万魏军,先前在静海军境内大肆屠戮、抢掠,不但满载而归,士气也膨胀到了顶点。
接到齐慎的命令后,众人先是退回广州休整,随即开始向西启程,准备趁着深秋天凉,不容易感染疟疾的机会,讨伐大长和国。
为了行军顺利,统兵的张归霸、谢彦章,指挥部下将士,边打边走,沿途招募了许多南方土着,包括岭南道的西原蛮、黄峒蛮,黔中道的守官獠、牂柯蛮。
在这帮土着的带领下,魏国大军伐林开山,穿越各种烟瘴之地,进入黔中道内部。黔中地区道路崎岖,魏军后方的补给完全跟不上,没多久便开始面临粮草不足的困境。
幸好此时,割据播州自立的汉人土酋杨端,听闻朝廷大军到来,心生畏惧,主动派人送来数万石粮草,这才替众人解决了燃眉之急。
有了粮草补充,十万大军声势复振,出蛮州、庄州、普宁州,沿滇黔古道和南盘江,一路西进,顺利到达大长和国的东部边境。
魏军行至此处,许多当地的白蛮部民闻讯,纷纷扶老携幼,主动前来投靠。
“诸位大人,我等皆是蒙舍诏旧臣之后,二百年前,祖先与奇嘉王沐风栉雨、披肝沥胆,耗费多少心血,方才统一六诏,创立大业,如今这份基业竟被奸臣篡夺,我等忠义之士,莫不心怀怨望。”
“如今贵国遣十万天兵,西征大长和伪君,为我南诏除此国贼,我等旧臣子弟,莫不欢欣鼓舞,愿为大军担任前驱,略尽绵薄之力。”
原来这些白蛮部民,多半是原南诏六部的功臣勋贵之后。
因为末代南诏国王舜化贞无故被杀,而篡位的郑买嗣又是个汉人,众部民对新生的大长和国,无不恨之入骨。只是苦于实力不济,不敢公开反叛。
如今见魏国大军一路西征,旌旗猎猎、甲胄如云,众部民无不欢喜,于是自告奋勇,争先给张归霸和谢彦章带路。
张归霸、谢彦章自然大喜。
考虑到十万大军孤悬在外,没有稳定的补给线,必须速战速决,二人经过短暂商议,决定兵分两路。
谢彦章统率北路军,沿南盘江上游迅速北进,攻打大长和国的善阐府;张归霸统领南路军,沿南盘江下游全力南进,攻打大长和国的通海都督府。
先说谢彦章进攻的善阐府。
善阐即后世昆明,此处乃是一座地形险峻的坚城,三面临山,一面临水,城内还有两万守军,皆为蛮兵精锐,进攻起来十分困难。
把守善阐城的,是郑买嗣的长子郑仁旻,听闻魏军来攻,对方立刻组织兵马防守。
由于郑仁旻颇知兵事、指挥得力,谢彦章统领五万魏军对着善阐城围攻多日,竟一直困顿城下,毫无进展。
好在南边的通海地区,魏军捷报频传。
通海即后世玉溪,其处向来南蛮杂居,互不膺服,大长和国对当地的控制并不严密,再加上驻守当地的,是郑买嗣次子郑昭淳,雅好文学、不通武略。
于是不到十日工夫,通海城便被张归霸领兵攻克,城内上万守军被迫投降,郑昭淳本人仅带着不到一百残兵,狼狈逃走。
攻克通海城后,张归霸下令,将缴获的财物拿出一半犒赏本部,剩余部分全部分给之前招募的蛮兵,自己分文不取。
众蛮兵得了财物,无不欢喜,一面继续为魏军探路,一面四处招降纳叛,说服各地蛮人势力,投降魏军。
在这帮人的努力下,很快整个通海都督府,所有隶属于大长和国的城池,全部开城投降,归附魏国。
拿下通海全境,听说谢彦章在善阐城作战吃力,张归霸留下数千兵马守城后,立刻收兵北上,准备支援对方。
很快双方便顺利会师,对善阐府展开合围。
“可恨!魏人言而无信,先封我为王,后又出兵攻我,如此深仇大恨,岂能不报!”
一个月后,远在羊苴咩城(大理)的郑买嗣,眼看次子郑昭淳带领残兵败退,终于确信魏军已经杀到境内。
郑买嗣又惊又怒立刻亲领三万禁军,外加五万南蛮仆从军,整顿兵戈,离开羊苴咩城,浩浩荡荡地杀向善阐府,准备一鼓作气击败魏军,顺便替长子郑仁旻解围。
且说魏军这边。
谢彦章与张归霸两军会师后,合兵十万,对着善阐城持续进攻,岂料此城实在坚固,二人使尽浑身解数,依旧是难以攻克。
之所以如此,一来是善阐城地形特殊,所有士兵,只能从一个方向正面强攻,很难取得突破;二来则是魏军将士身处边荒,缺乏工匠,手中非但没有火药,甚至连常规的攻城器械也没有,这才导致攻城之事,困难重重。
眼看战事不利,士气不断消磨,谢彦章与张归霸原本一筹莫展,这时忽得知郑买嗣的主力大军,正在朝自己杀来,顿时喜不自胜。
“哈哈哈,看来这老小子,还没有见识过咱们中原大军的实力,以为自己很能打呢,得好好给他点颜色看看。”
魏军军营,谢彦章大笑几声,对张归霸道:“张叔,届时咱们留两万弟兄继续围城,另外八万兵马,全部集中起来,与那郑买嗣决一死战如何?”
谢彦章是葛从周的养子,张归霸是葛从周义弟,论辈分葛从周自然应该唤张归霸为叔。
“不,我看咱们不要与对方硬碰硬。”
张归霸闻言,捋了捋下颌胡须,沉声道:“届时对战,咱们可以提前设伏,佯装败退,引诱那郑买嗣追击,最好把善阐城里这几万蛮子也引出来,来个一网打尽。否则对方成日缩在龟壳里,咱们还真没办法。”
“好主意。”谢彦章点头道:“这帮蛮子出了城,哪里还是咱们的对手。”
作为从中原十几年大混战中脱颖而出的精锐部队,魏军将士如今虽说缺乏器械,导致攻城能力不足,但要论及野战能力,绝不是大长和国这些南方蛮夷能够相提并论的。
如今大长和国王郑买嗣,指挥主力大军东进,主动寻找魏军野战,看似来势汹汹,其实正中张归霸和谢彦章下怀。
二人巴不得对方快点过来,也省得自己再大老远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