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风日国王宫里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一身盛装的沙穆迪国王一脸喜气地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望着远处那个纤细修长、红纱遮面的身影在霍格曼的带领之下缓缓朝自己走来。
站在他身侧的是同样一身盛装的战云岚。她饱经世故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只在偶尔望向自己儿子的时候才会现出一闪而没的悲悯神色。
怡丽和忽兰花也各自将自己最得体最漂亮的衣衫和首饰穿戴在身上,面上带着强行伪装出来的假笑,目光死死地盯着越来越近的新娘,心中早已恨得滴出血来。
盛装的新娘终于走到了台阶之下。霍格曼停下脚步,冲着沙穆迪跪拜行礼朗声道:“臣烈风侯三子霍格曼,奉命送芊语王妃入宫,吾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沙穆迪朗声道:“三公子远来辛苦!请到贵宾席就坐观礼!”
霍格曼道:“臣遵旨谢恩!”之后缓缓起身,跟着靠山王格里塔朝着旁边的通道行去。
沙穆迪缓缓自台阶上走下来,站到新娘身前,轻声道:“王妃一路辛苦,请随本王入宫!”
新娘缓缓抬起手臂,露出几截细白水嫩的指尖,虚搭在沙穆迪伸出的手臂之上,跟着他迈步走上了这道长长的台阶。
四下里响起了欢快的乐曲之声,司礼官儿拉着长声开始了婚礼庆典的一道道流程。沙穆迪和新娘子足足忍受了长达一个时辰的各种繁文缛节,才终于在他的那一句“礼成”之后,回到了已经装饰一新到处喜气洋洋的沙穆迪的寝殿之中。
一屋子的宫娥喜娘等人正欲按照风日国的婚俗侍奉二人继续那套未完成的洞房礼仪,太妃战云岚忽然来到了这里,用不温不火的语气对众人说道:“王上的婚礼不比寻常百姓,那些没有必要的礼仪便免了吧!王上和王妃都已经辛苦了好些日子,该叫他们早些歇息的!来人,伺候王上和王妃饮下这杯合卺酒,祝福王上和王妃夫妻和顺,也祝福我风日国国运昌隆!”
众人闻言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谁也不敢表现出丝毫的疑虑之色。头上插满了珠翠的喜娘更是立即躬身称是,伸手接过战云岚身后的宫娥端来的两杯美酒,分别递到了沙穆迪和新娘子手中。
沙穆迪冲着战云岚道:“多谢母后体量!”之后转身端着酒杯与新娘的胳膊交叉,并体贴地撩起了新娘头上遮面的红色轻纱的一角,以方便她将酒喝进口中。
新娘端着酒杯略微迟疑了一下,便将杯中酒尽数喝干。沙穆迪带着一脸温柔的笑意,也干了杯中美酒。
战云岚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面上露出几分笑意道:“喝了这合卺酒,你们两人便算是结成了一世的夫妻!咱们便都先行退下,好叫新人早些歇息!”
沙穆迪躬身行礼道:“儿臣恭送母妃!”
战云岚转身大步离去,嘴角噙了一丝诡秘的笑意。走到寝殿门外的时候她挥手叫侍从和宫娥们将房门紧闭,吩咐众人好生值守,便匆匆朝自己的寝宫而去。
沙穆迪听见门外终于没有了声音,便立即关紧了内室的房门,走上前对新娘轻声道:“门主辛苦了!先卸下这沉重的凤冠首饰歇息一下吧!”
碧落抬手掀开头上的轻纱,刚要抬手取下头上的凤冠,忽然娇躯一震,脸上现出奇怪的神情。
沙穆迪见状不明所以,轻声道:“怎么了门主,有何不妥么?”
碧落依旧伸手取下头上的凤冠轻轻放在桌上,冷哼一声道:“我有没有不妥,王上难道不知道么?”
沙穆迪一头雾水地望着碧落,刚要出声询问,体内却忽然升起一阵难以忍受的燥热感觉,叫人不由自主地呼吸急促,双颊涌起两团红霞。
他心中一惊,强行控制住那种令人难以忍受的躁动不安,气喘吁吁地道:“门主….小王对天发誓….小王…..小王真的对此事一无所知….小王….这….啊…..”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跤跌坐在椅子中,两只手却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去撕扯胸前的纽扣。
碧落此时已经运功将自己体内那阵燥热不安压制下去,开口道:“王上不必解释,民女相信王上绝对不会做出在酒中下药这种卑鄙之事!那么,这毒….这药…”说到这里她再次运功压制住那汹涌而来的药力,接着道:“会是谁下的呢?难道是……”
此时沙穆迪的面孔已经涨得通红,额头的青筋也凸了出来。他艰难地开口道:“这….这….或许….或许是我母妃所为….她….她知道门主你代替了芊语郡主….所以….”说到这里沙穆迪已经忍不住开始呻.吟起来,却依旧强自支撑着自己不至于做出更进一步的不雅举动。
碧落见了他的反应不禁长叹一声道:“太妃此举虽然令人不齿,却终归是没有什么恶意的!若她趁机将毒药放在酒里叫民女饮下,此刻民女怕是已经……”
沙穆迪急忙道:“不不…不会的…母妃一向欣赏门主的才能人品,绝对不会做出伤害门主的事情…..这….这种药…..据小王猜测,这种药…的名字叫做‘云雨’….是….是….”
碧落叹息道:“王上不必解释,民女也相信太妃并非是恶意的!唉,为今之计,也只好请王上到床上盘膝坐好,民女也好运功帮助王上将此药逼出体外!”
沙穆迪闻言艰难地点点头道:“如此….多谢…多谢门主!”
碧落起身扶着他走向那张宽大的龙床。沙穆迪脚下踉跄着迈步,拼命地压制着内心那种疯狂的想将身边的女子搂到怀中碾碎的冲动,来到床上盘膝坐下。碧落随即坐在他对面,与他双掌相抵,将自己体内真气缓缓输入到沙穆迪体内,引导着他体内如波涛般汹涌的潮水缓缓流向一个特定的方向。
第二日清晨,熹微的日光刚刚照亮了东窗的轻纱。已经换下了繁复婚服的碧落静静地坐在沙穆迪卧榻边的一张椅子里,侧耳倾听着宫门外早起洒扫的内官们发出的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响,望着犹自酣睡未醒的沙穆迪,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沙穆迪忽然“哼”了一声,缓缓睁开双眼,见碧落正望着自己,不由微笑道:“门主早就醒了么?为何不多睡一会好生歇息一下?昨夜你为了小王耗费了不少功力……”
碧落摇头道:“王上多虑了!民女为王上祛毒以后运功打坐,功力早已恢复!倒是王上你觉得身子如何?可有什么不适之感么?”
沙穆迪缓缓坐起,将身子靠着床头道:“门主不必担心,现下小王不过略感疲惫,并无其他不适之感!”
碧落道:“如此甚好!只是不知王上打算如何处理下一步的事情?”
沙穆迪道:“母妃那里暂时不必担心!前日我已经将芊语之事向她说明,母后圣明,并未多加责怪,并答应不会追究烈风侯的责任!昨夜母妃她….”
“……只因母妃一心想叫小王早日娶了正妃绵延子嗣,因此母妃才会在酒中下了药。想来她以为你我二人会在那药力的作用下做成了真夫妻,这样弄假成真,也算是了了她老人家的这桩心腹大事……还请门主莫要怪罪与她!至于昨夜之事,小王会如实禀报母妃,绝不会污了门主清名!”
碧落摇头道:“民女不会怪罪太妃的!她不过是做了一个母亲该做的事情罢了!”
沙穆迪道:“门主深明大义,小王不胜感激!”
碧落道:“不知王上打算如何处理下面的事情?”
沙穆迪沉吟片刻,抬头望着碧落道:“为今之计还是得拜托门主帮助小王将戏演下去,至少也得耗费一两个月的时日,还请门主允准!”
碧落点头道:“恰好这段时间我没有什么要紧之事,暂时可以留在宫中相助王上!何况芊语郡主之事是民女主动出面揽下的,于情于理都有义务将这件事情彻底解决才是!”
二人又闲话了几句,门外传来小哈奈儿的声音:“启禀王上、王妃,小哈前来伺候!”
碧落与沙穆迪对望一眼,起身走到里间。沙穆迪则起身走到外间坐下道:“进来吧!”
小哈奈儿轻轻打开了房门,挥手示意他身后的一众手捧脸盆毛巾之类洗漱用具的内官和宫娥们进来伺候沙穆迪和碧落梳洗更衣。
之后沙穆迪吩咐道:“小哈,你去各宫传本王旨意,就说新王妃千里奔波,水土不服,身体不适,需得好生调整静养!因此凡后宫人等,除了太妃和本王以外,一概不见外客!尤其是怡丽和忽兰花,叫她们都安分一些,莫要扰了王妃的清净!若因为她们的聒噪惹得王妃心情烦乱病情加重,本王定不轻饶!等过些日子王妃身体大安了,自会给她们前来拜见的机会!”
小哈奈儿心中虽是不解,却立即答应着到各处传旨去了。
沙穆迪又召来靠山王格里塔等人,叮嘱他们按照风日国的礼节好生招待霍格曼等人,不日便打发他们离京西去便了。
最后,沙穆迪又借口芊语郡主带来的四个陪嫁丫鬟粗笨不堪,将她们远远地打发到了东郊的行宫中做事,只留下烟淑一个人陪着碧落回到了自己寝宫隔壁的凤栖殿中歇息,又另外指派了一队宫娥和内官交给烟淑管理,负责伺候新王妃的日常起居。
之后的一个月时间里,碧落都静心住在凤栖殿中修炼千机曌神功。期间风摇和月染曾经悄悄地进宫来与她相见,告诉她芊语郡主与她的子修哥哥已经在几个九幽门弟子的护送之下悄悄南下安平国,前去投奔子修的亲娘舅去了。自己二人和余下的几名弟子则已经暗中花重金买下了十里坡的杏花醉酒家,将那里建成了九幽门的一个新的秘密据点。
碧落闻言十分欣慰,叮嘱他们安心在杏花醉等候自己,顺便照应九幽门在风日国的生意买卖,重启九幽门与夜魔族之间的贸易通道,同时兼顾收集情报和招收弟子,以进一步壮大九幽门的力量。
此时已是仲春时节,风日国的风沙天气日渐减少,花草树木都长满了绿油油的嫩叶,四下里一派生机盎然的美丽景色。
沙穆迪向战云岚请求到西北边境巡查,顺便带着新王妃归宁省亲。
一直以为沙穆迪和碧落已经成就了好事的战云岚想当然地以为沙穆迪一定是为了避免宫中众人对碧落起疑心,毕竟一年前碧落曾经在王宫中出现过,这才急于带着碧落出宫去,因此便痛快地答应下来,并且叮嘱道:“王妃身体娇贵,受不得劳累!王上可以带着王妃一路缓行,朝中事务自有哀家替你料理,你与王妃尽可以晚些时日回宫!”
沙穆迪躬身行礼道:“儿臣多谢母妃体谅!还望母妃处理朝政的同时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千万莫要劳累着!儿臣会尽快回来的!”
于是沙穆迪带着一队严格挑选出来的侍卫随从等人,择了一个黄道吉日离开了特林城,朝着通往西北的官道行去。提前收到消息的风摇和月染二人安排了手下弟子们在十里坡杏花醉留守,自己二人则化装成沙穆迪的贴身侍卫随队而行。
这日傍晚,沙穆迪的队伍来到了当初碧落与芊语郡主相遇的那条小溪边。只见那片桃林花期早过,茂密的枝叶间结满了指肚大小的桃子。晚归的雀鸟在桃林里啁啾欢跃,十分热闹。
沙穆迪听碧落说起过这条溪谷,见此处风景实在不错,便下令在西边安营露宿,他自己则陪着碧落到桃林中散步。二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彼此之间已经十分熟悉,总能找到许多共同的话题进行谈论。沙穆迪常常为碧落的巧笑嫣然迷醉,真恨不得时光就此停止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