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仍旧有一些人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他们不愿意去相信他们眼中那个贤良方正的正人君子楚钟岳竟然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杀人凶手。
更重要的是,他们不相信在江湖上打拼多年已经足够老成睿智的自己竟然会被楚钟岳蒙蔽了双眼,成为了一个只听一人之言就给青峒墓定了罪并把楚钟岳捧上神坛的愚人。
即使一切都已经把矛头指向了楚钟岳,他们还是不能够接受这个答案,因为接受这个答案就意味着承认了他们的愚蠢。
所以有人问道:“楚公子,空口无凭,你从头到尾说了这么多,却拿不出一个证据来,我们又有什么理由来相信你。就算你是楚庄主的儿子,也保不准你会因为什么别的缘故对自己的父亲生了恨,因此才编出这么个故事来陷害自己的父亲。”
辛炼子亦点头道:“的确如此,楚公子,若你拿不出证据来,我们也就大可认为这一切都是楚公子的自导自演。温公子虽然同你一起剿灭了无极门,可是他此前却未见过苏久言,他自然也不能证明无极门主就是苏久言。若无极门主不是苏久言,那你后面的这一系列猜测都很难成立。再者,楚庄主的为人我们都清楚地很,他未将无极门覆灭之事声张兴许也只是因为他不愿意以此来博取赞誉罢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我们若是因为他的谦虚低调而来怀疑他,岂不是寒了他的心。”
辛炼子此言一出,封玉清就像是找到了靠山一般,他忙点头附和道:“正是。楚公子,况且今日楚庄主无故缺席,你又在此时指证楚庄主,这未免太过巧合。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楚庄主的无故失踪和你楚公子有什么联系。”
言外之意,楚钟岳正是被楚修翳掳走的,为的就是无人与楚修翳对质。
夜锦衣闻言,朝封玉清扫了一眼,觉得脑袋有些隐隐作痛,她觉得事情的发展方向有些偏离了她的预期,于是她便开口道:“封先生要证据,那——”
见夜锦衣开口,楚修翳立马出声打断了她,并转身看向她,似乎是在阻止些什么:“那晚辈自然会请出我的证人,给诸位,更是给展颜一个交代。毕竟,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闻言,夜锦衣皱住了眉头。
楚修翳的目光坚定至极,似是不打算留给她反抗的余地,他似乎要把她打造成一个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的人,从而给她留下一个退路来。
楚修翳这一说,果然有很多人将同情怜惜的目光放在了夜锦衣的身上。
是啊,活下来的玉展颜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只有她有资格来谴责凶手,他们又凭什么为了自己的面子而阻挠玉展颜知道杀害家人的真正凶手呢。
那些顽固爱面子的武林人士此刻又显露出他们正义的那一面了,他们开始反思自己了。
于是,顾长天叹气道:“既如此,楚公子,那就请出你的证人吧。”
楚修翳这才微微勾起嘴角,朝着人群之外的某处递了一个眼神。
不出片刻,就有一个头戴斗笠的人缓步穿过人群,走上台来。
他的斗笠很大,已经足够将他的脸遮严实了,但他仍旧在斗笠上遮了一层黑色的纱,从外面来看,就只能隐隐看到他面部的一个轮廓而已。
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但众人仍能从他笔直的脊梁和周身散发出的气场而判定他的身份绝不一般,而且武功修为也绝对不低。
只见他走上台来,缓步朝着夜锦衣走去,却只是在夜锦衣的面前微微一滞,转而走向楚修翳,并在楚修翳的身侧站定。
见状,夜锦衣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封玉清看着站在楚修翳身侧的那个神秘的男人,忍不住问道:“这位是?”
他的话音还未落,夜锦衣就已经抢先大步走过去,迅速揭掉了那神秘人的斗笠。果然,斗笠之下的面目她异常熟悉,正是本应该作为她的证人出现在此的宫酌独。
只是,宫酌独本应该站在她的身侧,作为她指认楚钟岳的证人,而不是作为楚修翳指认楚钟岳的证人。
她很好奇,楚修翳是何时劝动了宫酌独,让他改变了主意从而站在了楚修翳那一方。
因此,未顾其余人看到宫酌独的惊呼,她侧头看向楚修翳,正撞上楚修翳含笑温柔而又坚定的目光。
楚修翳想救她,想阻止她用玉石俱焚的方式来解决楚钟岳,所以他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意识到这一点,她下意识抬手握住了楚修翳的手臂,而楚修翳也只是将另一只手扣在她的手背上。
她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凉。下意识的,楚修翳将夜锦衣的手握的更紧了。
众人都被宫酌独的出现而吸引了注意力,因此几乎无人发现夜锦衣和楚修翳之间的这一变故。
除了,不知道何时出现不起眼角落里的卫卿笑,他看着台上相对而立,互相紧握着对方手的夜锦衣和楚修翳,突然从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嫉妒和怒意来。
昨夜无境山庄的一行人被袭击之后,便有三个黑衣人突然出现为他们解围,他虽看不清那三个人的脸,但却能依稀辨认出他们的身形和身法,于是他便断定夜锦衣也来了少林。
果然,他在这里等了许久,便见夜锦衣出现在这里,而与她一同出现的却是楚修翳。他只觉得,夜锦衣到底还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信任过他,否则为何每次她要做重要的事情时都将他蒙在鼓里,却永远都愿意和楚修翳一起并肩作战。
尤其在看到夜锦衣握住楚修翳的手时,他这种想法尤为强烈。
所以,他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并没有往前一步,而是转身穿过人群,大步离开了。
人群依旧因为宫酌独的出现而骚动着。
自然也有几大掌门忍不住站起身来,惊呼道:“宫庄主,是你?”
“宫庄主,我们都以为你已经……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宫庄主,你怎的受如此重的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酌独走到几位掌门的面前,怆然道:“我本来的确应该死了,可是老天有眼,没能让我死在白华的刀下,许就是让我在此说出当年的真相,揭开楚钟岳的真面目。”
此言一出,众人心里都猛地一沉。
宫酌独这一句话,等同于给楚钟岳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