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面对晕倒在地的庞氏,蒋安脸上非但没有担心着急之色,更没有起身过去搀扶的意思,甚至都没有喊下人进来,他就那么冷冷的看着瘫倒在地面上的人。
吴庆心里一惊,这都不用去想了,什么兆中镇来人勇公子失足跌断了腿,什么城儿被赌坊的人砍断手指啊,哪有这么巧的事,庞大勇和城儿他二人受伤的消息,还是前后脚送到的?
吴庆又朝鸿小朵看了眼,却见她正似笑非笑的看过来,原来,她也是知情的,就说她怎么忽然不请自来,当时就觉得有些怪异。
“吴管事,你们庞姨娘咋回事啊,听闻亲生儿子摔断了腿,她不是挺淡定,挺理智的么?这怎么一听到蒋白城被砍断手指,就急气攻心晕过去了呢?
一个是她亲生子,一个是她奶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前后的反应反差也太大,太夸张了吧?”鸿小朵看着吴庆的反应,笑眯眯的问道。
“在下不过是个管事,如何知晓。”吴庆努力的让自己冷静,淡定,莫要慌乱。
但是想想简单,真的想做到哪有那么容易。
这些年,不是没想过中途败露的场景,自己会如何应对,设想过很多种,唯独没想到过眼前这种,这也太突然了,蒋安是如何发现的?什么时候知晓的?
吴庆能够确定,当年那件事的知情人,在此处的就只有自己和庞氏二人。
庞氏的娘家那边,也只有她父亲母亲和她兄长嫂子知情,那还是庞氏擅自做主告诉的他们。但,就那贪财的一家子,为了银子自然是会守口如瓶的。
但其实他最不放心的,也是庞氏娘家那几个人,所以,他想过的各种可能性里,就没有让蒋安在活着的时候有机会知晓真相这个可能的存在。
最初跟庞氏商议的,悄无声息接手蒋府产业最最稳妥的一种,就是等着蒋安寿终正寝,但他与蒋安年纪相仿,也不敢保证对方能死在自己前面。
他之所以要这样做,也不是为了满足自己,是真的为了自己的子孙也能过上好日子。
后来呢,他又改变了主意,想着再过个五年十年的,遇到合适的机会,再让蒋安一病不起,然后早点病逝。
一直以来没对蒋安下手,原因有两个,一,是,蒋安是真的有本事赚银子。而自己在这方面,的确是比不上人家。
这样的话,让蒋安多活一年,等于他就能帮自己多赚一年的银子。
已经因为贪婪,才做了这样的事,人的欲望又是没止境的,自然就不会嫌弃银子多了。
吴庆不敢保证自己顺利得到对方全部家业后,自己的子孙能否有能力,在自己谋划来的这份殷实的家底上立起来,所以,让蒋安在世的时候尽可能的多赚银子,赚的越多越好。
那样的话,即便自己的儿子中没有那擅长经商的,孙子里总会有个吧,孙子中没有,那重孙子中呢?
就算几代都出不了善经营赚钱的,有这样家底,说不定还能供出个走仕途的呢。
只要留给子孙们的家底足够丰厚,总会越来越好的。
就是没想到,这么多年都太平无事的,蒋安怎么就知晓了呢?到底是哪里出问题,哪里露出破绽了?
“老爷,庞姨娘入府这些年尽心养着少爷,操劳着后宅之事,并不曾做过出格之事,老爷可是听了什么人的挑拨?”尽管知道大底是败露了,但一时间吴庆也有些乱了分寸,确定该如何应对,只能开口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吴管事,你虽然只是个管事,我却听闻你有一妻一妾,嫡子有三个,庶子也有两个,还有一个女儿?”蒋安没开口呢,鸿小朵先出声了。
吴庆听罢,不明白她为何问自己这些,但肯定是别有用心,故意套话?
“是,只是在下不明白小娘子,为何对在下的家事如此感兴趣?”吴庆语气很是不好的回应道。
他有一个猜测,蒋安之所以知晓儿子被调换之事,有没有可能跟眼前这个皮笑肉不笑的小女子有关啊?
果然,下一刻,就见这令人厌恶的小娘子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来。
“我只是有些不解,想知晓答案罢了。”鸿小朵的神态语气,就好像在与吴管事唠嗑话家常似的。
“小娘子这是打的什么哑谜,在下听不懂。”吴庆烦躁道。
他与鸿小朵你一言我一语的,蒋府的一家之主蒋安始终静静的听着,庞氏躺在冰冷的地上没人理会。
鸿小朵听吴庆这么说,就笑着站了起来:“吴管事你是真听不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我之所以不解,是想不通,既然蒋白城是你与庞氏的儿子,她听到蒋白城在赌坊被砍了手指,都着急的晕了过去,可是吴管事你呢,我只看出了你在分神琢磨事儿,却并不曾有担心儿子安危和心疼的反应。
现在我找到答案了,我猜,那蒋白城虽然是你儿子,但其实对于你来说,他只是你阴谋中的一颗棋子吧?
若我没猜错的话,他日待你大功告成,到手的这偌大家业,也是留给你与妻妾所生的孩子吧?
你若真在意蒋白城,怎么可能会允许他歪成这般?
试问这世间,为人父母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呢?何况,蒋白城打小就在你们跟前长大的,所以,你根本就不在意他长歪与否,有没有出息,对吧?”
“老爷,我吴庆多年前就跟在您身边做事,您就容忍一个走江湖的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么?”吴庆看向蒋安愤怒道。
蒋安呵的一声:“是啊,你在我身边多年,我竟然不知自己喂了一头中山狼呢。小朵她是不是胡说八道,你我心知肚明。
事已至此,你再不承认,再怎么狡辩也是徒劳,怎么样,现在的你是不是很后悔,很懊恼怎么没早点除掉我?
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时机未到,现在,你二人的报应到了,精心策划隐忍多年,却以失败告终,心里不好受吧?不甘心吧?”
看着吴庆很明显乱了方寸的反应,他心中怒火稍微熄了些许。
听了这些,吴庆知道自己只有两个选择,一,老实的认罪。
二,破釜沉舟,已经这样了,让他认罪怎么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