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寒锋出殿后,并未出城,而是由值殿将军径直引往后面宫城。
御书房,仁宗皇帝叔侄三人正和薛万春谈笑风生。
薛万春道:上兵伐谋,上兵伐谋…任贼中计已深,以其匹夫之谋,怎能与圣上相斗?
仁宗皇帝摆摆手:薛大侠如此一说,朕甚惭愧,只怪朕一向对楚王放纵,一念之仁,方导致今日之祸,若楚王事成,朕有何颜面面对先祖?
话题一转,仁宗眉目舒展:也是桓儿、锋儿二人表演逼真,方能瞒过老奸巨猾的任贼!
桓儿惭愧…拓跋桓跪倒于地。
仁宗皇帝扶起他:桓儿不必自责,朕知你心比金坚…
仁宗皇帝叹口气:利令智昏,诚然如是,离皇座就那么一步,楚王又怎能不急?
心急则会失去冷静,失去冷静,便不会去分析许多不合理的东西…
其实,吾等计谋,并非毫无破绽,若然任丘泽仔细斟酌一些细节,还是能发现端倪…
三人点头称是。
仁宗皇帝爽朗一笑:朕为众位引见几位江湖侠客…轻轻拍了拍手。
屏风后走出几人,当先一人书生装扮,剑悬腰间,杏面瑶鼻,凤眼含威,英气逼人…
拓跋桓和拓跋寒锋急忙跪拜:臣侄见过长公主殿下…
银铃般笑声如春风拂面:不必多礼…竟是永泰公主。
随后一个老者,慈眉善目,正是公主授艺恩师,“落花剑客”陈十三。
后面依次为“残棋公子”龙少山、“清风竹影”秦霜、楚雪,最后之人为“三绝公子”杨展帜…
甫见拓跋寒锋,秦霜眼圈一红,多日相思终化此刻一见。
寒锋少有的目现柔情,心中涌起太多的感动。
仁宗皇帝将在场之人一一介绍。
拓跋桓暗暗称奇,尤其在了解他们身世背景后,这些江湖传说中的人物此刻就在眼前,心中不禁生出仰慕之情。
桓儿,你先回军中,做好防御准备,不可露出破绽,楚王回府后,少不得会即刻联系你,楚王精明多疑,你要沉着应付…仁宗皇帝道:待今夜事了,再好好地结识、感谢各位大侠…
拓跋桓心有不舍,道:臣侄会倍加小心,皇上放心…言毕,转身离去。
众人相见,纵有千言万语,碍于仁宗皇帝在前,不得细说,稍有遗憾。
大战当前,事关重大,众人均识得大体,知此刻不是叙旧之时。
众人分坐两边,听从仁宗皇帝调遣。
永泰公主派人和慕容西道取得联系后,即将兵马全盘移交卢多安统帅,“嘉宁军”按计划深夜“攻下”灵武…
永泰公主、陈十三、龙少山、秦霜、楚雪与杨展帜等人却滞留城外,趁夜色浓重,直奔京城。
仁宗皇帝目视龙少山片刻,若有所思。
被一国之君这样盯着看,龙少山稍显窘迫,心道:换作铁兄弟,必能应付自如,可惜自己口拙,竟不知如何应对…
还好,仁宗皇帝先开了口:龙大侠与十三先生是旧识?
回皇上…龙少山略略施礼:陈先生是少山师叔至交,与家师亦有交情…
仁宗皇帝点点头:好,好…大侠贵庚几何?
虚岁二十九…
可曾婚配?仁宗皇帝急切问道。
未曾…婚配…龙少山面薄,声音低如蚊呐,仁宗皇帝还是听得清楚。
好,好…仁宗皇帝拍案叫好。
众人也都明白了几分。
皇兄…永泰公主大窘,红霞飞面,却愈显娇柔可爱:大敌当前,你净说这些没用的…
仁宗皇帝转向她,面露温情:好,好…朕不问了…听闻龙大侠棋冠天下,有空陪朕下几盘,可否?
龙少山终恢复睥睨天下的霸气:只要皇上闲暇,少山随时有空…
好,好…仁宗皇帝似乎吁了一口气:朕一向酷爱弈棋,正拟设立“国艺馆”,届时,龙大侠多多指导…
不敢…不过,少山可提些建议…龙少山谦虚道。
在此情况下,听他们言棋,众人几欲笑出声来。
还好,永泰公主也算半个江湖人,有些江湖儿女的豪气,装作没听到,便不再言语。
不想,楚雪却不肯放过她,附耳道:公主姊姊,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酒呀?
公主去捉她双手,反被楚雪将双手摁住,低声道:妹妹一定吃完你的喜酒再走,或者,你和我们离开,一起闯荡江湖去,顺便再去拜会师父老人家…
永泰公主心中一动,久居深宫,她亦对广阔的江湖充满神往。
秦霜探过身来,疾手扭住楚雪耳朵:小妮子,又再欺负公主姊姊么?
楚雪不避疼痛,悄声道:师姊手下留情,我在给你找嫂嫂哩!
三女笑成一团。
仁宗皇帝停下问询,疑惑望着她们,他还从来没有看到过永泰公主如此快乐,不禁心中喟叹。
龙少山总算舒了一口气,被大舅子揪住不放,的确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仁宗皇帝振衣坐正,三女亦停止嬉戏。
仁宗皇帝道:此次平叛,要尽量不去打扰百姓,将战场范围压缩在楚王府邸附近…
朕已下旨,文武百官均囚身府邸,禁止任何私人武装外出,否则,以附逆论处…
众人静听仁宗皇帝部署。
楚王府邸周围三百步,所有官员、百姓全部撤离,有条件的府宅亦可就近掩身密处,以免伤及无辜,此需秘密进行,定在戌时之后…仁宗皇帝道:此事交于锋儿…
仁宗皇帝一一吩咐,最后道:务必生擒任贼,明正典刑…
众人频频点头,各自准备。
午时过后,城墙守兵骤增,兵士们擦拭刀枪,调节火炮、抛石机和床弩的角度,箭矢、滚石、檑木、火油等城防器具堆积四门和哨台、跺口。
城中街面,盔甲鲜明的士兵踏着齐整的步伐,吆喝百姓闭户在家,不得随意走动…全城上下,充斥着着浓厚的临战气息。
楚王密室,任务已分派完毕,兀息洛、马三雷、柳苍穹、索二等江湖枭雄及府兵家勇分成四组,由四子任宏、任毅、任阔、任远各自率领,终极目标:皇帝寝宫。
任丘泽居中调度,常氏兄弟留守护卫。
对这些江湖豪横来说,杀人放火乃家常便饭,他们不但不紧张,反而有种将欲发泄的快感,个个面现红光,斗志满满,投机的荣华富贵使他们眼光向前,忘记了族诛的可怕。
倒是这些府兵家勇,平常欺压良善尚可,若是冒着生死族诛的危险,公然对抗朝廷,还是有彻骨的惧怕。
有些人甚至出现癫狂状态,径自大呼小叫:放我出去…我不谋逆…
楚王愤恨,大骂无义,连杀十余人,方才稳住军心。
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流逝…
西天飞红,倦鸟归巢,终于,硕大的日影隐没在贺兰山起伏的余脉后,天光瞬间暗淡下来,天地万物渐将入息。
蓦然,南门方向传来人马的嘶叫,初时模糊,而后渐渐清晰,大批军马呼啸而来,天地随之震颤,即使远在深宫亦可听闻。
楚王翻身而起,侧耳倾听,露出兴奋的表情。
仁宗皇帝临诗方罢,放下御笔,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纸上笔墨未干:于皇顺祖,积德累祥。发源深厚,不耀其光。
基天明命,厥后克昌。是孝是享,申锡无疆…
守城士兵遽然而起,手搭凉棚张望…
黄沙滚滚,数路军马呐喊而来,瞬息推进至城外三五里处。
沙尘消散,晚风里,大纛帅旗迎风铺开:左为“嘉宁军”,“曹”字帅旗,右面“静塞军”,“白”字帅旗…
马上将军依次排开,威风凛凛、地面士兵组成方阵,斗志昂扬,他们均以白纱覆面,料是为了阻避沙尘。
大军压城,暮色苍茫里,叛军压压一片,军旗扯地连天,足有数万之众…
守城士兵们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城墙响起急促的锣鼓声,守城兵士急忙捉起兵器,回到各自防守区域,将官们在高声调度,一切倒也有条不紊。
“曹”字帅旗下,一匹红马长嘶而出,南门守城将军认出,那正是宥州统领曹四喜的“赤焰驹”,急飞报城中。
当然,亦有探子回报楚王。
“曹四喜”催马溜达一圈,回归阵中。
半晌,叛军兵马开始移动,“静塞军”分出一半人马向西,曹四喜带领本部人马东去。
半个时辰过后,叛军人马将京城团团围住。
日光的余晖终于完全消失,寒夜拉开帷幕,弯月静悬东方,天空泛起微弱的星光,它们即将见证这不平凡的一夜。
火光熏天,鼓声雷动…
自酉时后,每隔半个时辰,叛军便鼓噪一阵,却无军马叫阵厮杀,守城士兵疑惑不解,却也弄的筋疲力竭。
城中更是如此,百姓手握柴刀、菜刀、木棍,一夜数惊,都在诅咒这该死的叛军…
亥时刚过…三声炮响…
悠长的号角陡然吹彻,响于苍凉的高原。
鼓声擂起,密如骤雨,四门同时响起震天的进攻冲锋之声…
城上箭雨如簧,呐喊声、叫杀声、咒骂声…夹杂受伤兵士的哀嚎声,霎时充斥着城墙上下…
承平日久,叛军似乎战斗力并不强,一波攻击被击退之后,竟再不敢组织进攻,只是躲在弓箭的射程之外鼓噪、喊杀…
守城士兵禁不住增强了抵抗的信心,许多守城杀器尚未祭出,不想叛军是如此不堪。
城外火光冲天,城中暗流涌动…
永泰公主给仁宗皇帝斟满茶,仁宗皇帝呷了一口,道:不错…此时,任贼该有所行动了…闲来无事,陪皇兄下盘棋吧!
密道里,沙漏在楚王目光中无声流下。
三声炮响,城外隐约传来密集的冲锋之声,楚王惊醒,“定楚行动”到了关键时刻,隐藏多日的黑道枭勇早已不耐…
望着密道里磨拳擦掌的他们,楚王突然豪情万丈。
他为众人一一斟满酒,举杯道:直捣皇宫,再与诸君痛饮…
众人群情昂扬:“定楚行动”必竟全攻,预祝楚王早登大宝…
四、五百名江湖豪横、府兵家勇手持火把,从密道奋勇而出,集聚院中,他们即将随任丘泽开创千秋基业。
突然,府邸四周屋顶灯火通明,冒出数百手持巨大松油火把的士兵,另有数百军士,张弓搭箭,杀气腾腾…
火光里,一个面容冷峻的青年将官高居檐脊:楚王殿下,私自组织武装外出,意欲何为?是要谋反么?
却是“铁鹞子”统帅拓跋桓。
楚王一愣,此时的拓跋桓应该在皇宫内策应他才是。
百转不解,但可以肯定的是:此时的拓跋桓,是敌非友…
拓跋桓高声喝到:奉皇上令,擒拿叛贼任丘泽,众人受任贼蛊惑,放下武器者,可免一死…
任丘泽大怒:拓跋桓,等今夜城破,看本王不将你碎尸万段……
哈哈哈哈…拓跋桓长笑不止:尔等愚蠢之人,竟也敢垂涎大宝…
实话告诉你,韦州、宥州两军人马已被前来勤王的慕容西道和卢多安击溃,可笑你…拓跋桓手指任丘泽:还在做垂问天下的美梦...
楚王一时未能明白其中的玄机,高呼道:取拓跋小儿人头者,赏金千两…
众贼鼓噪欲出。
拓跋桓右手高举:放箭…
居高临下,四面箭如雨下,院中楚王一众就是活靶,哀嚎之声骤起…
这些普通的府兵家丁何曾经过如此战阵?众人哭爹叫娘,顿作鸟兽逃散…
三轮箭雨过后,院内人员折损大半,功力稍弱、躲避不及者,中箭身亡,武功稍高、身手敏捷者,急寻地方躲避。
兀息洛、马三雷、常氏兄弟等拼死掩护,任氏父子方不至于被当场射成刺猬,但也不同程度受伤…
楚王伤在左臂,不甚严重,最严重的是三子任阔,箭身几乎贯穿前胸,腿上亦有几处箭伤。
望着任阔苍白的面容,任丘泽心如刀割。
拓跋桓作出停止的手势。
任丘泽,临行前,皇上让本将再给你一次机会…事已至此,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自行领罪?!拓跋桓厉声喝到。
任阔挣扎身子,手指拓跋桓,似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停在半空,而后软软垂下…
阔儿!凄厉的悲痛之声划破长夜,楚王面目狰狞,戟指拓跋桓:反复无常的小人,本王要将你碎尸万段…
话音未落,兀息洛、马三雷、柳苍穹、索二已腾空而起,犹如四枝利箭,直扑拓跋桓。
拓跋桓后面闪出一人,火光摇曳,依稀是个青年锦衣公子,他双手错动,大喝一声:着…迎面三十六枚棋子撒去,暗夜里白光闪动…
兀息洛单掌一划,棋子如泥牛入海,身形不减…
“破雷”急点,“叮叮当当”,如珠落玉盘,棋子纷纷落地,马三雷惊出一声冷汗…
柳苍穹、索二亦吃力将暗器化解开来,却已手忙脚乱,身形一滞,暗里深吸口气…
锦衣青年长笑道:四位好身手,居然避开了本公子的三十六枚棋子,且再试一下…
龙少山?!兀息洛低喝一声,他不明白龙少山何故到了西夏,心中却暗增警戒之心。
残棋公子!其余三人更是心惊,国手赛后,龙少山声名日盛,况且,他还顶着“武林四大公子”的光环。
四位小心…龙少山身形疾转,“嗤嗤”之声划破夜空,一百零八枚棋子几乎不分先后,将四人笼于棋雨之中…
身在空中,无法借力,四人暗暗叫苦,唯有尽展全身所学。
两声闷哼,索二、柳苍穹先后落地,虽未伤及要害,却已失去再战之力…
马三雷再次展现出成名数十年的不俗功力,“破雷”化成密不透风的铁桶,棋子近前,击磬一般,清脆无比…
若再来一波,想全身而退只怕不易,他身形加速…
“九影鬼爪”轻功卓绝,他深吸一口气,身形陡然拔高数尺,头下脚上,巨大的双掌犹如蒲扇,化出漫天掌影…
他恨透了龙少山,掌影却是罩向拓跋桓…
一股腥臭之气扑面而来,拓跋桓大惊,拔出宝刀,全力向兀息洛劈去…
此刻,马三雷刚落于檐顶,尚未调匀气息,突听一声大喝:下去!
刚猛无俦的掌力似曾相识,黑暗中,薛万春目光熠熠生辉,有如下山猛虎,紧盯眼前的猎物…
马三雷大惊,来不及停留,一个倒翻,往院中退去,薛万春如影随行,狂暴的掌风紧追不舍…
拓跋桓宝刀如陷泥沼,竟无半分力道,三五个照面,已是左右支绌,身形一退再退…
兀息洛面露狞笑,射人射马,擒贼擒王,拿下拓跋桓,其余普通人众,不足为虑。
薛万春一招逼退马三雷,兀息洛余光微瞥,伟岸的人影让他隐约想起一人:薛万春,他怎么在这里?
又想起残棋公子…
铁宗南呢?是否也在?
心念陡转间,右抓已离拓跋桓面门不及五寸,森然的寒气已使拓跋桓呼吸不畅…
突然,一道灿烂的流星划过,在寒夜里拖着红色的火球,一闪而逝…
兀息洛但觉手腕一凉,接着是刺骨的疼痛,一声凄厉的长嚎,震人耳鼓,兀息洛右掌齐腕而断…
天刀…拓跋寒锋!楚王这边不乏识货的武林中人,有人高声惊呼。
发生的一切只在瞬息之间,让人来不及思索。
楚王忽有顿悟,喃喃自语道:本王明白了…这场宫廷政变,原来就是朝廷设计的,仁宗皇帝早已结好罗网,只待鸟雀入局…
楚王心头涌过一丝悲哀,可叹自己却一直蒙在鼓里。
一幕幕从眼前闪过…仁宗皇帝真是一个善于伪装的天才!
兀息洛纵身欲逃,拓跋寒锋并不追赶,他收起“天刀”,立于拓跋桓右侧。
弓箭手张弓搭箭,均被兀息洛双袖震落…
越檐穿脊,几个起落,兀息洛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就在此时,众人又听到一声幽厉的惨叫,声音来处,一个修长的白衣身影手提长枪,御空飞行,快步而来…
他亦与拓跋桓站在一处,顺手将一个血肉模糊的身躯抛于院中,却是“九影鬼爪”兀息洛!
马三雷正步步败退,见此情景,更是心惊胆寒。
“破雷”疾攻几招,觑见附近屋檐,身形陡然拔起…
龙少山长笑一声:马爷保重,本公子送你一程…手一抖…
“噗噗噗…”,马三雷只在喉咙深处“咕咕”几声,便仰身落下,却已气绝…
楚王一众犹在梦中,呆呆地望着发生的一切。
拓跋桓宝刀高举:奉大夏皇帝令,捉拿反贼任丘泽,尔等快快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大势已去,楚王环顾,尽是伤残之兵,常氏兄弟早已不知去向…
这些府兵和黑道的乌合之众,除了投降,别无他法。
永泰公主心系前方,哪有心情下棋?终被杀的大败。
仁宗皇帝呷口茶,慢悠悠道:这么多年,朕终于赢了一局…
丑时中,城内城外声音渐稀,京城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街巷深处偶尔的几声犬吠,在深夜里异常亲切。
御书房。
只有仁宗皇帝、永泰公主、拓跋桓和拓跋寒锋等少数几人,任丘泽匍匐于地,须发散乱,已无往日倨傲之态。
仁宗皇帝凝视任丘泽,轻声道:任卿有何话说?
任丘泽跪直身子,惨笑道:南柯一梦终须醒,浮生若梦皆是空…
罪臣无言,但凭皇上处置…
突然间,想到了受其裹挟为乱的儿子,任丘泽老泪纵横,双臂张开,仰首长呼:
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
此是秦宰相李斯临终悔言,倒符合今日任丘泽之境。
仁宗皇帝沉思片刻,亦心有不忍,叹息道:卿之心思,朕已知晓…放心去吧!
漫漫长夜,终于过去,朝阳慢吞吞从云海跃出,霞光万道,更胜昨日。
早膳时分,一则官方消息传遍全城:楚王任丘泽与三公子任阔,由于服用过量长生丹药,已于昨夜暴毙…
但是,坊间却有另外一个版本,众人只是私下议论,谁也不敢公然发声。
仁宗皇帝早朝,值门将军高声道:宣西寿军司慕容西道将军、白马军司卢多安将军觐见…
文武大臣俱是一愣。
仁宗皇帝大笑:卿等还不明白?霜寒露重,两位老将军已在城外苦等一夜矣!
文武百官方幡然醒悟。
鹰击长空!
仁宗皇帝侧耳倾听:海东青?想不到,我大夏居然还有如此灵物?
西夏的一场政治风波终于过去。
然而,宋金之间,一场巨大的暴风雨即将到来。
金国厉兵秣马,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大宋表面恭顺,暗里也是高度戒备。
双方军马频繁调度,战争的火药桶只需一根引线,一丁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