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嬷嬷亲力倒了杯茶水,清池惊讶的看到那本凉着的水在萧嬷嬷手里泛起了丝丝热气。
把茶水给了柳玳。
“多谢萧妹子。”柳玳接过,喝了茶水润了润喉咙说道:“本想着在宫里等着见见小殿下,听人说小殿下府里要教教规矩,就请了陛下,过来了。咳~老头子我虽然老了,可自负这教规矩这事还是没有人比的我的了。你呀,向来忙着府里的事,我是跟着宫里的人来府里的,告诉了王夫,不张扬。咳咳~~~~”
从这些个话里,清池知道了,这人是宫里出来的,与女帝顾九都关系匪浅。还有一个有用的消息,是王夫不张扬。
他曾经也是皇宫里的孩子,看多了尔虞我诈的后宫争斗。
教习规矩随便来个就可,可现在来了这么个老翁,这背后……
“方才我在暗处都听到了,王夫的意思是尽早教了规矩。咳~麻烦妹子让人把我的药端来,在拿些糕点。”这柳玳的意思很明显了,是要彻夜教学啊。
“老哥哥你的身子,熬夜可不好了。”萧嬷嬷担忧的说着。
柳玳一个挥手:“无妨,一切该以陛下小殿下为重,就如王夫所说,这不懂规矩,丢的是西陵的脸面,小殿下的脸面。”
萧嬷嬷接下来的话应证了清池的猜测,指着柳玳对清池说道:“清侧夫,这位是当今陛下和咱们殿下的奶爹,一手带大的两位主子。与陛下和殿下更是有着如父之情,有这位教导清侧夫礼仪,甚是甚好。”
这话,是告诉了清池,这柳玳不是可以敷衍应付不规矩的一般老翁。
“哎?萧妹子,你这话说的可抬举了。能照顾两位主子是我的福气。”可不就是福气么,年岁大了,在宫中那么多年,陛下没有灭口,还让他在皇家别庄颐养天年。
“麻烦老哥哥了,我先去给老哥哥准备药和点心。”萧嬷嬷说完离开,临走前,把清池这屋里的茶水在手里拿起,又放回。
萧嬷嬷方一离开,柳玳的眼色立时变化,看向清池的眼里有了精光。抖擞有神,虽然还是不停咳嗽。
清池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称呼柳玳,只在茶壶里倒了杯茶。果然,整壶茶都是热气腾腾的。
端着茶杯,躬身行后辈之礼。
“清侧夫称我柳内侍便好。”有礼疏离的声音,柳玳说道,并没有接清池手里的茶,而是自己倒了杯拿在手里喝着。
清池躬身:“柳内侍。”
如此的疏离,便是不喜他,只是不知是何原因。
“清侧夫,你原是南朝之人,本不配嫁与我家殿下府中,更遑论嫁为侧夫。不过,我家殿下喜欢抬举,也就罢了。既然嫁入了西陵殿下府中,就要守我们九亲王府的规矩。”柳玳说着,从袖中掏出了一卷书籍,放在桌上。
书上两个大字:礼德。
清池可以想到,这是西陵男子该熟之书。
“我西陵传承,寻常人家都是定有家规。何论于你嫁入的是皇族之中,规矩礼仪更是多了,非是一日一夜之功可学完的。”柳玳说道。
清池:“愿听柳内侍教导。”
看着清池恭谨的样子,柳玳点点头说道:“自古忠孝仁义礼智信,嫡庶尊卑有分别。抛开大的暂且不言,清侧夫可知自己从踏入皇城便有多错。”
清池愣了,他就错了?
讲道嫡庶尊卑?他堂堂南朝嫡出太子之位多年,竟然也有一日被人教导尊卑。
“清侧夫回城胆大进宫面见陛下,此乃错一。进来府里不曾给王夫请安,此为错二。不经通传擅自在府门口冲撞王夫,为错三。面见殿下王夫不知行礼,为错四。余下稍些我先不与你计较,且这四错,就该按例逐出王府也是可以的。”
梧桐苑。
沈雾澈把顾九抱着放在了榻上,说道:“多谢殿下给足了臣夫这王夫的颜面。”
他知道,顾九一直没有入睡醉酒。
如此这般是给了他沈雾澈的脸面。毕竟,若是顾九未醉,清池那边与与沈雾澈此时不好言语。再则,若是九殿下回府住了侧夫之处,难免上群臣议论。可走着回梧桐苑住在王夫处,清池那边也不好说话。
顾九睁眼,起身,往屏风后走去。
褪衣袍的声音,沈雾澈看着顾九的衣袍挂在屏风。
屏风上的的顾九身影进了浴桶中。
温热的水散开五分酒气。
顾九在水里泡了会,感觉身后的一双带着茧子的手掌附上了肩骨两边,力道揉按。
带着沐浴后的气息一身里衣的沈雾澈。
“月无暇竟会跟你动手。”看到顾九背上的伤疤,沈雾澈的手抚摸过伤处,顾九看不到的背后沈雾澈的眼中是心疼之色,与心疼之色相来的,是嫉妒之色。
“怕是没有抓了机会,难得的公报私仇吧。”顾九说道,不以为然。军法,要的就是不能徇私。
靠在浴桶上,闭着眼睛。
“殿下何苦跟臣夫姐姐拼酒,一身的伤,饮酒更是伤身。”沈雾澈说道。
顾九摇头:“无事。本殿头疼的很,你给本殿按按。”
沈雾澈的手很知轻重的揉上顾九的太阳穴。
“你擦了薄荷膏。”顾九说道,闻到沈雾澈的手上薄荷膏的味道。
“殿下不喜欢喝醒酒汤。”沈雾澈说道。
顾九闭着眼。
过了一会,沈雾澈说道:“水凉了,殿下起身吧。”手里是干爽的锦布,在拿着。
顾九起身。
沈雾澈侍候擦拭顾九身上的水珠,给顾九穿上了穿上了肚兜蓑裤。
“殿下趴下。”沈雾澈手里拿着个白瓷的扁盒子:“这是祛疤的上好的药膏。”
香气淡淡,不腻雅致。
顾九趴着,感觉到那不是柔滑细嫩带着茧子的手上带着药膏,在自己的背上擦拭。
“雾澈,有心了。”顾九说着,不感动是假的。
“殿下,臣夫只希望无论殿下身处何时何地何种处境,都能以自身为重。殿下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殿下,而是西陵的九亲王,是臣夫的妻主,朝惜的母王。”顾九身上可怖纵横的伤口,让沈雾澈看的心揪。
顾九翻身,动了动筋骨,把沈雾澈拉进怀中:“本殿知晓你的气恼,清池这事是本殿的不对,做的太欠考究。”
“殿下没有错。”是了,她是殿下,不过是纳了一个而已,有什么错的。
顾九叹了一口:“你知道的,本殿欠他颇多。”
“还恩情的方式太多,殿下此举,不过是因为心中有他。”沈雾澈说道。顾九三夫进府之时他也没什么计较的感觉。如今这位侧夫,他在意心中,无非是因为这为侧夫是顾九上了心的男子。
“雾澈,你是正夫。”顾九说道。
“所以,侧夫也是该向臣夫这个正夫敬茶行礼的。殿下以为呢?”沈雾澈自然知道顾九要说什么,是何意思。
他是正夫,自该秉持身份,端和带人,统御府中,大度而然。
那么,他给了应有的大度,是否,那位侧夫也该有礼可回?
“殿下,一别这么久了,臣夫想殿下了。”忽然变脸,转而的笑容,弹指间灭了烛火。
顾九抬眼对上的魅笑,那是在沈雾澈脸上不曾见过的。
只觉得自己身上热感沸腾,香气扑鼻,眼前的沈雾澈诱惑至极。
纱幔层层落下,室内阳台云雨。
香炉中香烟萦绕……
卯时三刻,梧桐苑的门开。
穿戴整齐的沈雾澈从里走了出来,看到了等在门外的月隐说道:“殿下累了,让人准备了洗漱,门外候着等着殿下醒了进去侍候。”
说完,抬步去了前厅。
不意外的看到了在厅中站着的两人,倦色浓重有着黑眼圈。
“见过王夫,千岁金安。”柳玳对着沈雾澈行礼。
沈雾澈快走几步,亲手扶起,带到一边坐下,同时说道:“柳伯,您怎么如此憔悴,快坐着。来人,上茶。”
“王夫这般不和规矩,王夫快请上座。”有礼却不疏离,柳玳起身。
沈雾澈在主位坐好了,柳玳才坐下。
“柳伯,让您来府里是因着您想念殿下,柳伯您怎么还自己教上了。等殿下知道,难免心疼柳伯的身子。”沈雾澈说着,指着风轻:“你也不早些告诉本王夫,非等了早起才告诉。”
“王夫勿怪,是老奴越俎代庖了,让人不去打扰王夫与殿下安寝。”柳玳说道。
沈雾澈状似无奈,又看到清池还站着,说道:“你是殿下在战场上纳的侧夫清,坐吧。”端厚的样子。
沈雾澈是见过清池的,可清池却没有见过他
而清池听得沈雾澈的声音耳熟的很,却没有想起来在哪里听过。
还未等清池说话或是坐下,柳玳开口道:“王夫,老奴知道王夫带人宽厚,和礼法不可废。自古侧夫进府,哪有不拜王夫不敬茶行礼的道理。”
言罢,又对清池说道:“清侧夫,老奴昨夜教了你一夜的规矩,侧夫都忘了么?”
清池没有动。
沈雾澈见此,对柳玳说道:“柳伯,这清侧夫是殿下的人,总不好刚一进府就受了委屈,毕竟不是西陵之人,这事以后慢慢教就好。”
“王夫,就因为刚一进府就是要立下规矩!殿下问起来,自有老奴请罪的。还不把茶给王夫敬上!”柳玳这后一句,是对下人说的。
清池注视着边上的茶杯,看着沈雾澈,仔细的看着。
这王夫明着是跟柳玳向着他的,却实则把自己撇了个干净!
乎听有响动之音。
沈雾澈开口道:“月梨,你要做什么去?”
清池惊觉,这王夫是会武功的,且还不低。
暗处想要离开的月梨现身,行礼:“回王夫,属下,属下…昨日殿下交代了任务下来,属下正要去回禀。”
她只是想去找殿下来调和一下而已,毕竟这清侧夫看起来现在很是不好啊。
沈雾澈理了理衣领,说道:“殿下昨夜宫宴醉酒还没有醒了,你有什么事情等殿下醒了在说。”理了的衣领下,触目可见的痕迹。
清池脸上白了几分,退后一步。
“怎么,是有什么急不可待的消息回禀殿下?”沈雾澈又开口。
月梨摇头:“属下等殿下起身再去回禀,那属下先下去了。”
刚想离开的脚步,被沈雾澈叫了住:“你是殿下指给保护清侧夫的。”
言下之意,便是不让月梨离开。
月梨只能站在了一旁,对着清池低了头。
清池微微闭眼,似是妥协一般的,拿起茶杯,向前走步。
每走一步,好似耗尽了力气一般。
沈雾澈脸上挂着三分笑意,看着那个向自己走近的男子。
他今日就是要教教清池,何为尊卑。
就在清池即将跪地之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人未到声先至:“柳伯来了府里,怎么没叫人去叫了本殿。”
打断了清池的动作。
顾九进来,先看了看清池。然后走向了柳玳的方向,道:“柳伯,您来了。”
“老奴见过小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正要跪下,被顾九拦了起来:“柳伯年纪大了,皇姐都说过不用行礼,在本殿这里更是不用行礼的。”
“殿下,礼不可废。”柳玳说道,还是跪地行了一礼。
顾九无奈,这柳玳伯伯什么年岁渐长,可规矩的死板也是涨了不少。
“柳伯难得来府里,本殿让人准备了柳伯喜欢的膳食,咱们去偏厅用膳。”顾九脸上笑意盈盈,看了眼沈雾澈。
沈雾澈咬牙起身说道:“是啊柳伯,咱们去用早膳。您昨夜一夜没睡,用了早膳服了药,还要多休息。”
“殿下,王夫,早膳不急,等清侧夫敬茶行礼后再用也无不可。”柳玳没有忘记自己的事情。
顾九开口:“柳伯,这清侧夫不急着向王夫行礼,等他熟悉了西陵熟悉了府里,在行礼不迟。”
“怎可如此!小殿下,这于礼不合,不可不可!”柳玳坚决反对。
顾九无奈,只说道:“柳伯,这事真的不急。”于父君一般存在的奶爹,顾九重话都不会说一句,只得细细言语。
同时心里暗暗给沈雾澈计账。
“哼!~小殿下便是在喜欢宠爱,也不能让他恃宠而骄!”柳玳看出来了,他家小殿下这是不想让这侧夫行礼正夫,这怎么行!宠侧灭正,绝对不行。
顾九还想说什么,只听清池开口说道:“殿下,王夫,臣夫敬茶。”
“不许!”顾九直接开口拒绝。
让清池给沈雾澈跪下喝茶,亏他沈雾澈敢想。
“殿下,臣夫是殿下的侧夫,对王夫敬茶是应该的。”清池话说的极慢,他不愿看到顾九为难。
“本殿说了不许就是不许,月梨,把清侧夫带回悠然阁。”顾九直接下令。
他怎舍得清池受这委屈。
月梨刚要动手拉清池,只听扑通一声。
“九亲王侧夫清池,给王夫敬茶,叩见王夫,千岁!金!安!”清池手里举着茶杯,跪在地上,跪在顾九身前。
“清池!”顾九叫了一声,觉得心都揪着了。
沈雾澈看着顾九的样子,心动难忍。
我就是让他敬杯茶,都让你如此不忍么?!
他跪的是你西陵九倾脚下,说是给我敬茶,可跪的,不是他沈雾澈!
“请王夫喝茶。”清池又说了一句。
顾九从清池手里把茶拿了手里,放在沈雾澈手中,说道:“王夫,喝茶。”
四个字,已然听到了带着怒气。
沈雾澈喝了一口,从袖中拿出了一枚通体白润的暖玉长命锁,放到了清池手上:“望你进府后为殿下绵延子嗣。”
“臣夫、谢、王夫、赏赐。”字字顿顿的说着,清池心内冷笑。这王夫好计算,最后还拿了这长命锁来伤他。
这,就是西陵男子间的所谓、争、斗?
看来这扬名远播的九王夫,也名不符传!
“月梨,把清侧夫给本殿送回悠然阁。王夫也回梧桐苑看看朝惜,昨夜王夫燃的香,也该清理了。”顾九说道,对柳玳道:“柳伯,本殿陪您去用早膳。”
“好。”柳玳点头。
只听柳玳一边走一边还对顾九说着:“小殿下,您忒宠着侧室了。小殿下,老奴跟你说,这侧室宠了跋扈,压了正室可不许。小殿下,老奴说的你可要记着…….”
“好好好,柳伯您说着,本殿听着呢……”
越来越远的声音。
顾九和柳玳离开,沈雾澈看了清池。
清池也看着沈雾澈。
“王夫与传言好似不同,今日一见,到觉得见面不如闻名了。”清池说道。
沈雾澈冷笑:“清侧夫说什么呢,本王夫听不懂。”
“我不过才进府里,王夫就如此计算忌惮,可见谣传王夫与她鹣鲽情深虚实未曾可知啊。只是如今就露出了马脚,他日王夫在有什么,难免投鼠忌器了。”清池道。
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从昨日进府种种,或是说从他同回的消息被这沈雾澈知道,沈雾澈就计算上了。
这么怕他进府?
他如今才明白云笙口中的不是个好相与的善茬,难怪!
沈雾澈道:“看来柳伯教清侧夫的规矩侧夫学的不好,这对着尊要自曰臣夫,难为柳伯大把年纪了还要陪着清侧夫熬夜了。”
“尊?王夫,这府里还是顾九为尊。卑,王夫与臣夫可都是卑了。”比毒舌,清池可不是虚的。
“顾九?清侧夫,这天下只有西陵九倾,何来顾九?清侧夫慎言。”不怒,沈雾澈反击。
却听清池笑道:“出口殿下名讳,若臣夫没有记错,昨夜才听到,开口皇族名讳可是有罪的。看来,王夫这规矩也学的不甚清楚啊。”
规矩,那便一起学学吧。
“你!”沈雾澈指着清池,袖中滑出了一长剑。
清池闪身后退一步,从胸口出拿出了玉骨扇子,扇面展开,摇着扇子。
看到清池手里的玉骨扇子,沈雾澈脸上冷霜更重。
直接动手。
月梨向前一步,挡在了清池身前,对着沈雾澈拱手道:“王夫,殿下说不能伤害清侧夫,属下职责所在,请王夫让属下送清侧夫回去。”
“风轻!”沈雾澈叫了风轻,风轻拿了兵刃站在一旁。
“谁说本王夫要伤害清侧夫了,本王夫不过是想和清侧夫切磋几招,点到为止。让开!”沈雾澈道。
“月梨,王夫想赐教,本侧夫自然得受着。退下去!”清池也正有此意。
风轻直接打向月梨。
而沈雾澈和清池打斗了起来。
月梨被风轻缠住,看着沈雾澈和清池这长剑骨扇打斗着,无分身之力。
被风轻缠斗的远离了厅中,打到了外面。
“还不去找殿下!”风轻虚晃一招,开口说道。
月梨眸色一动,道了句多谢,直接运力跑向顾九的方向。
清池没想到沈雾澈的武功这么高,不过三十多招,他已然处在下风。
沈雾澈出手狠厉,内劲十足,比之他与慕容烨当年一战更胜过慕容烨让他吃力。
他,轻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