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你不是傅晴烟,你是谁!
虽然那一剑刺中她是意外,可是白浪心里却回旋着一个念头:他感受到魔气,才刺出那一剑,可是刺中的却是傅晴烟!
白浪的话像一把凌迟的刀,一点点划开傅晴烟的心脏。
傅晴烟突然低低笑了起来,然后握住剑身,将剑拔出自己的身体,看了白浪一眼,化作一道蓝光,从屋顶飞了出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白浪一时间魔怔了,竟不知身在何处。
他呆呆地看着傅晴烟消失的方向,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甚至忘记了此刻正在对战光涧,一刻也不能分心。
就在这时,光涧感受到白浪的气息,朝他扑过去。
“白浪!”展青痕开口喊了白浪一声,伏魔曲断开,那些黑雾又重新笼罩过来。
展青痕触手不及,情急之下只能念出咒语,凌空催动着暮魂笛,朝白浪急速而去。
光涧的力量速度快如闪电,暮魂笛堪堪挡住了一部分攻击,可是白浪还是被波及到,半边身子被魔气击中,然后整个人犹如折翼的飞鸟,狠狠从空中坠落。
暮魂笛闪耀着光芒,和光涧的魔气碰撞着,牵制住了他。
展青痕足尖一点,飞身而起,截住了坠落的白浪。
白浪在蓬莱宫的时候就受了打击,血气不定,后来和他有心灵感应的佩剑又折断,他整个人本来就灵力溃散,加之刚才在混乱的情况下刺了傅晴烟一剑,他整个肺腑剧烈地绞痛起来,猛地喷出一大口血。
展青痕觉察到白浪的情绪波动,伸手吐出一股灵力,指尖点住白浪的眉心,低声说:“白浪,不要败给自己的心魔,冷静下来。”
白浪表情麻木,瞳仁里没有任何神采,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显然已经陷进了心魔之中。
外人或许可以作壁上观,看得清明,可是白浪作为当事人,前前后后的事情已经将他的心神扰乱。
那一剑或许是刺在傅晴烟身上,可是同样的,也刺进了白浪自己心里。
他突然间明白展青痕为什么提醒他要压下心里的执念,先把傅晴烟的事情放一下。
因为傅晴烟就是白浪的心魔,而此刻,心魔已经吞噬了白浪。他恍惚中低低地笑了起来,可是表情怪异痛苦,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
“白浪!”展青痕瞬间慌了,他的灵力有限,已经维持不住白浪癫狂暴怒的情绪。
白浪哪里还能听到展青痕的话,当即整个人爆发出无可控制的暴虐之气,一把掀开了展青痕,抓着剑,开始胡乱砍人。
他的眼前都是一个个惨白的人影,不断在他耳边叫嚣。在鼓动着他,让他杀人!
杀!杀!杀!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眼前的所有人!
他已经认不出展青痕,在他看来,展青痕是一个张牙舞爪的魔鬼,他要一剑砍死他!
“白浪!白浪!”展青痕没想到白浪爆发得这么快,根本没有任何防守。
白浪红着眼睛,手里的剑直接穿过展青痕的肩膀,炸开了一串血花。
展青痕猛然后退一步,捂着伤口几个起落避开白浪疯狂的击杀范围。
白浪的心魔岂止之这一瞬间。
早在他和傅晴烟成亲当天,他就被伤害过一次。
满心的欢喜,热闹的喜宴,结果变成自己的师父和寂介前辈当场决裂,那一场决斗没由来地开始,让所有人不知所措。
白浪站在喜堂上,心痛,错愕,无助,茫然,统统搅在一起,狠狠击打在他身上。
他和傅晴烟还没有拜堂,只见傅晴烟扯下头上的红盖头,像一只翻飞的精灵,跃出了他的视线。
他伸手想抓住她,可是只抓住飘落的红盖头。
从那一刻起,他就永远地,失去他的最爱。
年少时的心动,最纯粹,也最炽热。而那种炽热,也会因为遗憾,变成心底最不能触碰的禁忌。
或许别人觉得白浪温柔,宽厚,是皎皎如玉,鲜衣怒马的少侠。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在多少个深夜里思念成疾,做着同一个梦,梦见自己迎娶了心爱的女子,和她白头一生。
可是梦醒了,却又跌回无情的现实里,只有孤苦和冷寂。
如果他做错了什么,那么他受到惩罚是活该。
可是,他从来都是严以律己,对人对事不敢有半分错漏,力争将一切做到最好。
他一直把别人放在自己前面,率先考虑别人的感受。
只有唯一一次,他为了他自己那一颗悸动的心,生出了许多奢侈的念头。
他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想和傅晴烟举案齐眉,携手一生。
然后呢,这样的念头,却是他永远的遗憾,永远的意难平。
甚至没有任何人告诉他,为什么会这样。
没有理由,不需要理由,就可以轻易践踏他的心。
所以他的存在到底是为什么,他将柔软的一面展露出来,得到的,居然是这样的结果吗?
他一直有心魔,失去傅晴烟的那一刻,就滋生了偏激的念头。
只是,定力如白浪,生生将那些偏执压在心底最深的角落里,不敢让它透露出一点端倪。
但是傅晴烟的死亡,另一个傅晴烟的变化,像一条毒蛇,从那个黑暗的角落里爬了出来,沾满毒液,吞噬了他的心。
展青痕的脸色急速衰败下去,血在他身上汩汩流出来,浸染了他的半个身体。
他只是个苟延残喘的人,用仅剩的灵力维持着残破的躯体,任何的伤害,对他来说都可以致命。
之前在拉伽山,他就已经经历过一次生死,如果不是律弥在维持着他的肉身,他在法器破碎的时候,就会彻底形神俱灭。
乃至后来,是因为魂魄在薛明川的玉佩中休养,被充沛的灵力浸染,才能重新苏醒过来。
况且,白浪刺出来的那一剑,带着无边的暴虐之力,他没被一剑刺死,已经是万幸。
场面顿时混乱不堪,展青痕身体有些吃力,咬着牙快速想着对策。
这个时候,展青痕的血浸染在系在他后腰的烈焰刀刀刃上,那些血和刀刃渐渐融合,好似浑然一体。
刀刃变得越来越红,缓缓散发出绯红的光芒。
“烈焰刀……”艾问站在一边,那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展青痕挂着的烈焰刀,她脸上闪过诧异和惊疑,喃喃道:“烈焰刀,开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