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城内，愁云惨雾。
今日白天的斗将，宋江部下端的是损失惨重。
除了死在杜老大手中的朱仝、王道人、黄信，吕方也被张奎打成重伤，另外还有通臂猿 侯健，石将军 石勇；活闪婆 王定六三人死于斗将之后的混战中。
宋江以义气聚拢的人心，如今一战，兄弟没了四分之一，快赶上之前征讨方腊时候的损失了，这江州城中自然气氛悲伤。
尤其朱仝。
这人在宋江部下，是端端的中流砥柱，为人义气，武艺过人，仗义疏财，人缘很好，所以朱仝死了，剩下的头领自然是义愤填膺。
还有···
还有就是惶恐。
霹雳火秦明、小李广花容、没遮拦穆弘、美髯公朱仝、插翅虎雷横。
小李广花荣瞎了一只眼，无论弓箭还是枪法，都远不比当年，如今在杭州城外六和寺挂单，穆弘只是上山比朱仝早，论武艺是比朱仝差一些的。
也就是说，朱仝可以说是秦明治下武艺最出众的。
但是这般人物，在那杜壆手中，也是一合败亡~
所以有些惶恐也是寻常。
宋江为什么选择斗将？
是啊，为什么明知道可能损失惨重的情况下，还选择斗将？
盖因为这一路走来，宋江所部，便是这么过来的。
当年没被老种经略相公收归麾下的时候，大闹江州，也便是此处之后，一群人到了黄门山落草，从那时起，便多是用斗将的方式，来处理山头之间的冲突矛盾。
便是跟着种师道征讨方腊的时候，斗将也是不少的。
这实际也是因为方腊军的构成问题，中坚力量，多是山贼土匪或者宗教互助形式，他们更崇拜个人武力。
或者说在军事组织不够严密的时候，斗将是战争方式中，投入少，而效益可能很大的一种豪赌方式。
所以在奉命来到江州之后，宋江选择了斗将这种最熟悉的战斗方式，然后···
当一种战斗方式不合用的时候，那就换一种方式，比如利用江州城池地利，坚守城池。
“砰！”
“砰！”
“砰！”
“··· ···”
关于如何攻城，齐国大军也是很有心得的。
炸城，除了炸城墙，投石机还往城池内投炸药包，可以算是便捷版本的火炮。
真的火炮不是没有，只是搬运起来麻烦，现在这种简易投石机配火药包的方式，也够用了，无论是攻城拔寨还是两军对阵的时候轰一轮，效果都很好。
齐国在军事能力上，确实是断崖式领先的。
所以江州城虽然城高，还有引长江水而成的护城河，还是在一天的时间内，被打的险象环生，小遮拦穆春，也不幸被火炮炸死~
正面作战打不过，守城守不住，宋江属实是有些坐蜡了。
嗯，明知道面对齐国军队会打的很艰难，宋江为什么还会到江州，来做这先锋或者说炮灰呢？
“宋卿非是凡俗人物，江州以西，多有不尊王化之处，卿若有心，可自取之~”
这是赵楷临行前说的，当然不能说宋江有多忠心，虽然但是是感激的痛哭流涕，继而诅咒发誓绝无二心，但是就这可自取之四个字，属实还是让宋江心动了。
只要给的足够多，自然有人敢卖命，何况宋江这种见识过权力滋味的人。
虽然心中有着忧虑，也知道齐国强大，可是没对上的时候，总是有些自己想法的，万一呢~
万一齐国兵马师老兵疲呢？
万一齐国上下已不复当年了呢？
只是，想的再好，总是会被现实教育，比如现在的宋江，就大概明白了自己做炮灰的宿命，大概是不能逆天改命了。
“石秀兄弟。”宋江拱拱手道。
“公明哥哥。”石秀忙不迭还礼。
“这般晚了，石秀兄弟还在巡视城防，辛苦了。”
石秀摇摇头，道：“算不得辛苦，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
“如此，有劳石秀兄弟了。”
“敢不用命。”
宋江再次拱手一礼，转身便要走，忽然，走出好几步的宋江又停了步，转身朝着石秀道：“石秀兄弟，这边聊聊。”
石秀一愣，继而跟着宋江来到一处城墙拐处。
“石秀兄弟，江州城还守得住吗？”宋江开门见山。
石秀看着二十步外的郭盛和孔亮，心念电转之间，口上回道：“若是三五日的话，该是能守，若是齐国尽力来攻，时间长了，怕是受不住的。”
“既然守不住，石秀兄弟又何必留在城中？”宋江语出惊人。
石秀悚然一惊，右手已经摸到了刀柄，看着宋江，心中已然复杂到了极致。
“公明哥哥都知道了？”石秀开口道，这话说的，再配合表情，已经表明了许多事情。
“嗯，石秀兄弟本是齐国密探吧。”宋江道，甚是笃定。
“嗯。”石秀道，这个时候，不承认也没用，细作这种事，甚至不需要证据，只要怀疑就可以直接弄死。
石秀心中只不明白一件事，宋江不怕死吗？
被人发现，石秀不觉得奇怪，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做卧底本就是个高危的工作，一旦被人发现，无论是在绿林，还是在朝堂，基本都是死的老惨的那种~
不怕自己困兽犹斗，临死拉一个垫背的吗？
不对，自己被发现了，怎么活到现在的？
宋江也是沉默，等着石秀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不是很懂~”石秀道。
“石秀兄弟藏的甚深，想来平日里连军情都不会传递，与咱们军中其他兄弟并无区别。”宋江道，“若非石秀兄弟不饮酒，小可也发现不了异常。”
石秀是真没想到，自己害怕酒后暴露不饮酒，谁知道因为不饮酒而被人起了疑。
不过这话还是没说完，还有一事没说，就是为啥自己还活着？
“石秀兄弟藏的那么深，若是不到得用的那一天，与其他兄弟本也无甚区别的。”宋江道。
皮球又还给了石秀。
所以你藏的那么深，到底是为了什么样的使命？
若是今天守城的时候，被火炮给打死了，不是白死了？
“也没什么，不过是给燕青兄弟，介绍些人认识罢了。”石秀道。
比如苗刘兵变这种事，石秀不是对接人，只是介绍了苗阜给燕青认识，石秀属于那种比较特殊的卧底，非必要情况下，石秀不会出手。
“如此，大概明白了。”宋江道。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嗯，也正常，这俩人不沉默，也真的不知道该聊什么。
当然，石秀是不能等太久了，若是条件允许的话，石秀也想暴起发难，然后夺路而走，只是这玩意吧，看周围戒备森严，嗯，自己的武艺想来是做不成这事的。
宋江事情也挺多的，自然也不会跟石秀在这里久待。
实际上，没有第一时间弄死石秀，宋江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原本是觉得化敌为友这种事情，并不罕见，宋江对自己的个人魅力有信心。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石秀足够优秀。
在一群黄门山头领中，石秀的优秀不可置疑，是宋江麾下，难得懂领兵打仗的人物，不拘一格降人才吗，不丢人。
而且~
“我先输诚齐国陛下，请石秀兄弟代为引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