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际驱驰
时隔一天,第二次连夜审案,问案的方向来了个大反转,宋水恒直接问了那妾家一个“以尸讹诈,攀诬将军”的罪名,又念着妾家痛失爱女,语无伦次,训诫即可,不究刑罚。另令胡家以平妻之礼厚葬侧室,以抚妾家之心,妾之二子,过继正室名下,同为嫡子。
在场之人,小远莫明其妙,反应不过来。不过那妾的娘家族长是个精明人,宋水恒略略透露一些,知道当年是皇帝冒了将军的名义干出来的好事,他只能连连应承下来,只求皇帝不要下旨去查那妾的真正死因。
次日,贺月仍旧一早起来,带着叶方生连夜挑选出来的新的贴身护卫去上朝。
前一天,风染运功过度,除了受伤失血,身体异常疲累,治了伤,吃了些饭,很快就沉睡了过去。次日贺月上朝,风染本来怕贺月无人护卫,想跟着去朝堂。好在叶方生一大清早就送了批武功较高又忠心的御前护卫进来护卫贺月,风染身体仍觉得虚弱,便又躺下了,道:“有事你叫我,我听得见。”有新的御前护卫拱卫着贺月,基本就够了,想来太后和关氏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叫江湖好手冲上朝堂刺杀贺月。
风染侧躺着,强撑着眼,看贺月收拾穿戴了,又在殿里用膳,便问道:“往日,你从府里过来,也是在思宁殿上用早膳么?”
“嗯。”
风染想,昨天,贺月从都统帅府过来,在思宁殿上用的早膳里下了麻药,那么,从膳房到思宁殿内侍女侍这一条线上,一定有太后的耳目眼线内应。自己身边潜伏着别人的人,就算这个别人是母后,也叫人不能舒服。风染想提醒贺月,转念一想,又忍住了,既然贺月都不下令彻查太后派来潜伏在身边的暗桩,自己一个外人,不好离间人家母子的关系。
贺月上朝不久,小远就被收拾干净后,送进了宫。好在小远几次跟着风染倒霉,几次受到拷打,已经学乖了,在天牢里,官吏怎么问,他就顺着官吏的意思回答,免了皮肉之苦。
风染一觉醒来,见小远候在自己床前,只微微吃了一惊,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没有多问,想也知道应该是贺月从中下了谕旨吩咐。只问:“你那案子结了?”能从天牢出来,案子应该了结了。
“结了。”
“你那……二夫人……”
小远把风染扶着坐起来,一边替风染穿上衣服,一边低声道:“他们说,她同珠儿绊了嘴,想不开,就上吊了……少爷,少爷……我不信。”小远絮絮地说着那天晚上,他发现妾氏上吊的情形,他不懂得伤心,只觉得心头难受,一遍遍告诉风染,他不相信妾氏好好的,会扔下两个孩子走了,言下颇有恳求风染替自己出头的意思。
风染听了当时的情形,也不大相信妾氏会轻易上吊寻死,他知道这案子针对的不是小远,是自己。不然就凭妾家的家世,怎么可能惊动妾家族长来替一个出嫁十多年的妾出头打官司?可是,风染只是听着,什么话都没有说。妾的死因,如果真要一路查下去,只怕会查出一桩牵涉朝堂高官和后宫妃嫔的惊天大案来。贺月已经重掌朝堂实权,全面挫败了太后的逼宫,风染不想因为小远的案子,再起风波。
风染未能替小远出头作主,心头有些愧疚,说道:“这几天,你在家里安心治丧吧,别来我跟前当差。”
小远道:“少爷刚受了伤,需得人服侍。”
“这点小伤,无碍的。”
小远低着头道:“家里,有人主持丧家……我在家里,看着她住过的屋子,总会想起她在时的样子,心头难受……倒不如在宫里服侍少爷……见不着,便不多想了,心头还好过些……等过几天,她出殡,我再去送送她。”
大约自己身边,就这么一个贴身使唤的长随,想对付自己的人,每每总想从小远身上下手,前几回,连累小远遭人酷刑拷打逼供,这一次,又连累小远的妾无辜丧命,还死得不明不白,风染想:总是自己疏忽了,未能很好庇护小远的缘故。说道:“既然你不想看见二夫人住的屋子,就搬到府上来住吧,叫皮总管给你家在后宅拨个偏院。住在府里,以后你照顾我也方便。”搬进都统帅府,就不会有人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对小远和他家人下手了。
小远伺候着风染起了床,洗潄了,用了早膳,便问风染何时回府。
刚发生了逼宫夺权之事,贺月自然还得住在皇宫里坐镇,风染便想等贺月下朝回来,跟贺月说一声再回府。他昨晚会晕,主要是运功过度,还需得靠练功来修补空虚的丹田之气,他现在身子还虚弱得紧,得好好修练几天武功,才修复得过来。
贺月散朝一听风染要回都统帅府,顿时就急了:“我住在思宁殿,你走什么?只管住着!”
思宁殿是皇帝的寝宫啊,风染一个臣子,凭什么住在皇帝的寝宫里?风月一起住在都统帅府和菁华宫,还可以掩耳盗铃,风染公然住进思宁殿,就太说不过去了,这不是授人话柄么?
自己跟贺月的关系本就不合礼法,风染并不想摆到明面上去,这话不好明说,只婉转找了个借口:“我要回府上练功。”
“练功?在思宁殿上练就是。叫叶大人多找几个御前护卫把思宁殿守好。”
练功不行,风染再找借口:“过两天,我伤好点,就该回军营了,得先回府上收拾收拾?”
“你先养伤,不急着回军营……那陈丹丘是个圆滑稳重的,不见兔子不撒鹰,朝堂局势不明,他不会乱动。”
风染没辙,道:“我想宝宝了,我不回去,他要担心。”
“等过了晌午,我叫人把他接进来。”贺月道:“他多大了?也该见识见识,什么叫逼宫了。”
风染:“……干什么非得把我留在思宁殿?”
贺月一脸郑重道:“你且安心住着,我自有道理。”
贺月这么说了,风染便也不再坚持,只放心地把一切都交给贺月。风月一起进了午膳后,风染便在寝殿上打坐练功,贺月不是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处理政务,就是在昭德殿上召见大臣,十分忙碌。
第三日,贺月上朝,风染便在思宁殿上练功,等贺月散了朝,共进午膳之后,风染正想继续练功,贺月道:“陪我去见母后。”
“……”老实说,风染对太后的感觉非常复杂,有几分害怕,也有几分厌恶,有几分可怜,又有几分可气可恼,无论哪种感觉,他都不想面对太后。风染略略迟疑,贺月求恳道:“陪我去见母后吧……”
这是风染第二次走进太后寝宫祥瑞殿。太后的头面女官冯紫嫣仍站在寝宫之外,代表太后迎接他们。十几年过去了,风染的记忆里已经完全淡忘了当年那个被杖责了的女官的样子,只记得她比以前胖了一些。
贺月微微抬手,示意女官平身。风染作为外臣,对太后身边的头面女官还是要有几分必要的尊敬,便对冯紫嫣揖了揖手。贺月却伸过手来,覆在风染手上,把风染的手拉下来,打断了风染的揖手,淡淡道:“进去罢。”
太后高坐在祥瑞殿正殿的主位上,木无表情地看着贺月带着风染进来。贺月跪下叩了个头,道:“儿臣参见母后,给母后请安。”风染在贺月身后一箭之地跪下,说道:“臣,风染拜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冷冷地看着贺月和风染,半天才道:“你来给哀家请安,干什么带着那个东西?”
这话说得贺月和风染一起变了脸色。
自己在如今手掌凤国军政兵权,权倾朝堂,可是,在太后眼里,自己仍然只是个“东西”罢了!风染心头傲气,觉得自己就不该陪贺月来见太后。太后本来就因他跟贺月的关系而不待见于他,他又坏了太后的摄政好事,太后早已经恨他入骨,甚至已经对他动了杀心,这个时候他来见太后,根本是自取其辱。风染当即就想站起身来调头而走。
贺月好似明白风染的心思,飞快地抢在风染发作之前,跪着退了几步,跟风染并肩跪着,抢先拉住风染,拼命不让风染站起来,说道:“母后,他姓风,名染,乃是我凤国兵马都统帅,身世清白,人品矜贵,是儿臣选择的一生相伴之人。”
太后端坐在正位上,淡淡道:“你们想怎么厮混,尽管厮混去,只别带到哀家跟前来碍眼。对了,思宁殿是皇帝寝宫,别把什么东西都往寝宫里捡,养猫养狗,厮混胡来,也要看个地方,别等着大臣们把奏折参上来,闹得没脸。”
风染不顾贺月的拉扯,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调头往外便走。贺月武功比风染差了许多,一拉没拉住,倒被风染带着,一路扯着,拉向宫外。贺月一面想拉住风染,一面道:“母后,毛氏病逝多年,儿臣中宫空虚……”
太后冷冷接口道:“你要迎他为后?!”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