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山海关。
五艘大船停靠在码头上,数十个民夫正忙着在往下卸粮草和军饷。
吴三桂站在城头,遥遥望着,“国相,这次是不是比以往晚了几日?”
夏国相连忙回道:“是的,大帅,晚了整整五日。原因我也打听到了,是因为江南那边运粮出了问题。而听说,陛下已经去了江南。”
吴三桂眉头微蹙,没有说话。
夏国相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大帅,还有一事。”
看夏国相有些犹豫,吴三桂眉头蹙的更紧,“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别吞吞吐吐的。”
这些日子,吴三桂的脾气一直不好,连对夏国相的态度也有些变化。
夏国相于是回道:“据属下所知,这批粮饷不是由江南运来,而是从蓬莱城,黄蜚的大营送来。”
吴三桂脸上露出讶然的神色,转而脸色变的更加难看,“这件事,你怎么看?”
夏国相沉思了片刻,沉声道:“这件事可以分两方面看。”
“一,比起其他大明军队,陛下更看重我们,想方设法确保我军的粮草供给。”
“二,陛下没把我们当成自己人,而把黄蜚所部当成自己人。所以,他敢委屈黄蜚所部,却不敢委屈我军毫。他担心受了委屈的我们直接投靠东虏,而不会担心黄蜚那么做。”
吴三桂轻轻点头,“那你觉得是前者居多,还是后者居多?”
夏国相摇了摇头,“属下觉得两者皆有之。”
吴三桂不语,夏国相在旁沉默陪着。
就在这时,方光琛的身影出现在城下,被守卫拦下。
吴三桂挥手让士卒放他上来,阴沉的脸上顿时堆满笑容,“廷献,你怎么来了?”
方光琛笑着走上书,“属下在此恭喜侯爷了。”
吴三桂有些疑惑道:“喜从何来?”
方光琛看了一眼夏国相,接着也是满脸疑惑的望向吴三桂,“侯爷不知道吗?太子妃有喜了。”
吴三桂明显愣了一下,“这你从何而知?”
方光琛道:“属下刚才去清查粮饷,由负责此次运送的官员处得知。属下以为夏参军早就将此事禀告侯爷了。”
吴三桂看向夏国相。
夏国相道:“大帅,今早我去安抚诸将,并无与之接触,也是此刻也才知道此事的。”
方光琛道:“侯爷,招来那人问问即可。”
吴三桂点头,“嗯,叫他过来吧!”
通过问询,确定太子妃确实有喜了,而且崇祯皇帝就此事还专门给他写了一封信。
吴三桂看完,眼神里满是欣喜。
夏国相在旁,“恭喜大帅,贺喜大帅。”
吴三桂哈哈大笑,“同喜,同喜。”
方光琛笑着道:“若太子妃生个男孩,那就是皇长孙了,以后的太孙。侯爷,这样的好事,得摆宴庆贺,让全军都跟着高兴一下。”
吴三桂犹豫道:“全军?这是不是有点太张扬了?”
方光琛还未说话,夏国相却突然开口道:“大帅,此事确实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吴三桂转头看向夏国相,分明从他眼中看出了一些深意。
方光琛连忙接住道:“大帅,兄弟们被东虏堵在这山海关内,进不得,退不得,早就快闷死了。借此机会好好乐呵乐呵,也让他们彻底放松一下。”
吴三桂想了一下,“廷献,那此事就交由你负责。需要什么,就去找壮图,就说我说的。”
看到方光琛乐呵呵的走了,吴三桂不解的看向夏国相,“国相,你为何支持廷献?”
夏国相抱拳道:“如方光琛所言,守关苦闷,让将士们放松一下也好。另外,大帅不觉得这是收服军心的好机会吗?”
靠吴三桂有些疑惑,夏国相耐心解释道:“大帅,山海关没的军队,有我们的关宁军,有高第的山海关守军,有抚宁卫和其他卫所的军队,还有从各地败退而来的军队。”
“虽然您是大帅,是陛下亲封的平辽侯,具有统辖所有军队的权利。但自困守山海关后,你别无动作,甚至和东虏达成了互不相攻的协议。”
“我们的将士自不会怀疑您什么,但其他人就未必了,而军中的不安分多由此而来。”
“太子妃有喜,怀的很有可能是将来的皇孙,未来的太子,后来的皇帝。这就将您和皇室绑在了一起。由此,谁还会怀疑您的忠心呢!”
吴三桂逐渐有点明白过来夏国相的意思,“你是说借此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夏国相:“不仅要宣扬出去,还要在宴席间提及您不愿与东虏交战是遵从陛下的计划,是为了牵制清军。若不是为了大局,您才是最愿意杀到京师将殿下和太子妃救出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