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一间小铺子在这两天开始装修了,不少人都好奇,这间小铺子还能开出什么样的铺子,皦玉已经带着人准备去买她早就看中的那座小山了,衙役带人上山去丈量尺寸了,皦玉就自己在山下的小村子里走动,若是要请人,肯定还是这个村子更合适。
只是今天过来的时候,小村子里传来了一些哭闹声,有女人的也有孩子的,更有一个女子尖锐的叫骂声,皦玉不由皱了皱眉,莫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有什么问题?皦玉并不想在这沾染上什么麻烦。
“你们一家子都是病痨鬼,谁知道把你们留在家里还要花多少钱,赶出去!今天必须赶出去!不然往后这个家里我也不管了!爹娘你们可要想好了,往后你们老两口可是要我们家乔源养老送终的!”
“大嫂!哪有这么算的!我们家乔济只是今年病了而已,往年他靠一手种花的手艺,没少给家里赚钱,赚的钱我们夫妻俩一点都没有私藏,全都交到了公中,如今不过是拿点钱给孩子他爹治病,有什么不可以的!”
“你自己也说了,这钱是交到公中了,那就是全家人的钱,该有爹娘做主给的,说不好听的,这钱将来是给爹娘养老送终用的,你们这是看上了爹娘的棺材本,想要把咱们全家都给拖下水给这病痨鬼治病,我不同意!”
“这钱本来就是我们挣来的,大哥要读书,这些年什么时候往家里赚过钱?你们家大哥现在在书院读书,也是靠我们家赚来的钱养着的,转过头来,我们不过是要点治病的钱都成了过错了?就要不顾孩子他爹还病着,乔旭的年纪还小,把我们赶出家门吗?”
“爹!你可是咱们村的村长,你倒是说句话啊,别叫人以为要把老二一家子赶走,全是媳妇一个人的主意,叫人来戳媳妇的脊梁骨。”
皦玉过来的时候,就见到两名农妇争的面红耳赤,其中一位明显瘦弱一些,身后还有一对同样瘦弱的父子,父亲明显还病着几乎都站不稳,全靠一旁的儿子撑着他。
躲在屋中抽烟的老者,被叫到了才吐了口烟,缓缓张口,“那你想咋的?这个家本来就是老二在养着,给他花钱治病这事,也是我跟他娘同意的,是你非要闹着不肯,要把老二赶出家门,不然就要搅的家里不安宁,如今不是已经乘了你的意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爹!”一旁圆润丰满的夫人,一脸不服气的开口了,“都说是把他们二房一家赶出家门了,那他们身上怎么还藏了银子?分明就是之前赚了钱自己昧下的,他们之前赚了多少钱?既然能藏,肯定还藏了不少,这些钱都是咱家的!”
皦玉混在人群中,听着旁边的村民都在暗中说着那个圆润村妇的不是,都是一家子的媳妇,就是因为家里要供着老大家读书,就使劲作贱老二,以前老二凭一手种花的手艺,就能撑起整个家,也就没有说什么。
结果今年就是因为病的久了点,家里就开始不安分,老大媳妇一定要把小叔子赶出去才行,也不想想从前小叔子往家里送了多少钱。
再看村长乔时的做法,也不免让人心寒,同样是自己的儿子,现在居然能狠心就把还在病中的儿子给赶走,就为了一个将来可能考取功名的儿子,大家都只在暗中说着乔时的不是,看到乔济的样子却没有一个上前伸出援手,大概也认为乔济没什么将来了。
可是皦玉看着这一家子一脸的平静,乔济的媳妇甚至干脆把一家三口的包袱拆开,一股脑的扔向了自己大嫂,包袱里只有一些破旧的衣物,砸在人身上并不会疼,但是却能让乔源媳妇感到自己被打了脸,顾不上骂上几句,就开始在地上翻开人家散落的衣物。
确认这一家三口身上连一个子都没有,才算是放心了,然后转头又要开始骂乔济的媳妇,这时一直在一旁苦苦支撑的乔济开口了,“爹,你今日就打定了主意看着大嫂作贱我们,也不打算管管,铁了心要赶我们一家三口离开?”
乔时抽了一口旱烟,深深吐了一口气表达自己的无奈,“不是爹要赶你走,是不得不让你走,等你好了再回来就是了,你大哥要是真的考上了功名,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乔济痛苦的闭了闭眼,“大哥要是真的有本事考上功名,也不会到现在连个秀才都考不上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个童生,这样的好处,我不需要,既然今日爹铁了心的要赶走儿子一家,那就干脆写断亲书吧,往后不论好坏,儿子都不会来沾你们一分。”
“这可是你说的!”乔源媳妇巴不得家里只有乔源一个儿子,这样将来整个乔家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乔源和自己儿子的,听了乔济这话,都不等公爹点头,立刻让人去喊里正来。
里正慢悠悠的来了,看到眼前的情况只是随意的问了两句,就让人借用了乔源的笔墨,写了三封断亲书,乔济没有一点犹豫,上前签了名,摁了自己的手印,而乔时则是看似不情不愿,但是摁手印的时候,丝毫不见手软。
这一场断亲的闹剧,就这样草草的结束了,乔济拿着手上的断亲书,转身带着妻子和孩子准备离开,对地上散落的包袱看都不看一眼,好像那些包袱就是乔家的那些琐事,都被他一起抛在了原地,从此他的家人只有自己的妻儿。
只是乔济这样没有一点银钱,还要一直吃药的样子,恐怕就算出去找活也找不到,村子里的人即便同情,却没有一个人打算伸手拉一把,看到乔济一家子走过来,纷纷往两边退去,正好把人群中的皦玉也露了出来。
“乔济?我想雇你来给我种花,你可愿意?”皦玉就是看上了乔济这一身的坦荡,也看上了他们一家子的骨气。
听到皦玉要雇自己,乔济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有些犹豫皦玉是不是不知道实情,所以才会想要雇他,“多谢姑娘的好意,只是姑娘不知道,乔某如今身患重病,别说是种花了,就是下床都费劲,所以不能答应姑娘了。”
一旁其他的村民,听说皦玉要雇人种花,立刻上前推荐起了家里的人,就怕这个活被他人给抢先了,可是皦玉一个都没理,只是开出了自己的条件,“我买的山就是边上的那座荒山,我还要签十年的长工契约。”
这话一出,刚才还十分踊跃的村民们,瞬间没了声音,先不说那座荒山的威名在外,这些年早就没有人敢碰了,都把那座山当做一个诅咒。
还有十年长工契约,就相当于是一个卖身契,往后就是给人为奴为婢的,生杀打罚都要看主人家的意思,虽然能够给自己赎身,但是这花的钱可不少,毕竟长工就是人家买了你十年的时间,除了不用入奴籍,其他的没有什么不一样。
这里的村民都是日子过得不错的,谁会愿意把自己卖给人家为奴,还要去荒山上种花,这要是种不出来,不就是给主人找借口随意打骂吗?
但是皦玉却有信心,乔济一定会接受自己的条件,不光是这一份活计是乔济擅长的,还有长工能拿到的钱,有了钱就可以给他治病,只要治好了病,凭他的手艺,迟早能够给自己赎身,让他们一家三口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