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早,曾淑瑶带着儿子去杨老爷家。
“娘,那杨老爷长什么样儿?”俞修龙在路上问道。
“个子不高不矮,胖乎乎的,一脸福相。”
“他眼睛怎么看人,会不会是像……”他想起秋彩她爹秋仲年来,那个老爷始终是眼睛朝下、鼻孔朝上,一贯拿鼻孔看人,让人心中生厌。
曾淑瑶被他问了一路,答也答够了,抚抚他的肩膀:“放心吧,他人很好……再说了,你可是上过战场的人,刀光血影也闯出来了,就算他再凶还能凶得过敌人不成?”
对了,这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俞修龙还是觉得心中忐忑,打仗是打仗,拿命去拼就行,可有时候要去与人打交道,总是令他感到别扭。
两人进了杨家大门,一路穿过庭院长廊,来到了大厅外。
“咱们进去吧。”
俞修龙跟娘一起进入厅堂,那杨老爷正坐在椅上,只见他宽袍大袖,身胖脸圆,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着很和蔼。俞修龙本觉有些拘束,此刻一见,顿时放松了下来。
杨老爷有几房姨太太,生了几个乖巧女儿,但却一直没有儿子,心中有憾。所以他见俞修龙那英气十足的模样,顿时分外热情,眯眼直笑:“来来来……曾大姐,这就是儿子吧?”
“是呀老爷。”曾淑瑶转头对俞修龙说道:“小龙,你出门那段时日,我一个人怎么过呀……多承杨老爷照顾我呢!”
俞修龙从娘的气『色』也看出她养得不赖,因此对杨老爷十分感激,跪下磕头谢恩:“多谢杨老爷的大恩!”
“诶,快起来快起来……你娘不容易啊,现在你这么大了,好好孝敬她便是。”杨老爷双眼里透着欢喜,看他就如同看自己儿子一般。
“今天本是放假,你们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来。”
“那就多谢老爷了。”
“多谢杨老爷!”
母子俩一再道谢,从杨府出来,二人皆是愉悦不已,手拉着手,几十里山路似乎经不起他们脚板一颠,不一会儿便回到了自己村里。
“我跟老爷说了,以后你和阿婷也来杨老爷家干活,到哪儿咱们都在一起。”
此时听母亲提议,俞修龙想也没想便同意了,平淡是福,他已不愿再去计较做官的事。
不远处自家房顶已隐约可见,俞修龙觉得心里没来由的一跳,忽而问妈妈道:“阿婷一个人在家里不会有事吧?”
“她在家睡觉,能有什么事?”
“啊!”“啊!”
这声音叫得甚是凄厉,好似钢针般尖锐刺耳。
“妈妈,是阿婷!”
此时他们离房子还有数十步之远,可一听到阿婷的惊叫声,俞修龙立时三步并作两步,推开房门,又奔到内屋,一把掀开帘子闯了进去。
只见阿婷缩在床角,脸上布满惊恐之『色』。
“阿婷!”
“呜,哥哥……”
阿婷见俞修龙现身,一把投入他怀中,抽噎道:“哥哥你看……有恶鬼,他们要吃人!”她颤抖着手臂,指向俞修龙身后。
俞修龙神情紧张,急忙转身去看。可他四面环看了一圈,房内安安静静,门和窗都好好的,哪有什么恶鬼?
他看来看去,终未发现有什么吓人的东西,轻抚阿婷的脑袋,柔声安慰道:“别怕……哥哥在这呢,别怕。”
曾淑瑶此时也走了进来,疾步走到床边,查看阿婷的状况。
阿婷泣道,“呜呜,他们会掐我骂我……拿扫帚打我,还、还拿铁链子锁着我……”
俞修龙听在耳里,可想象她到底遭了怎样的罪,不觉心都要碎了,眼里只差冒出火来;曾淑瑶也红着眼眶,抱住阿婷,“丫头别怕,有我们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阿婷被两人抱在怀里,感到温暖极了,渐渐的精神松弛下来,止了哭啼。
见她已经转好,俞修龙悄悄将娘拉到一边,低声道:“妈妈,我看这样不是个办法,待会儿我去找梁大夫来,让他给阿婷看看。”说着,他用手指点了点脑门。
谁知曾淑瑶却摇头道:“梁大夫前些日子老了。”
“死了?怎么会这样?”俞修龙给阿婷倒杯水来,看着她喝下,心里蛮不是滋味,叹道:“唉,梁大夫医术高明心肠又好,可惜医得好别人,医不了自己。”
“不过……最近村里来了个年小的大夫叫王广和,每天背个小篓子四处采『药』,你不妨去找找他。”
“年纪有多小,靠不靠得住?”俞修龙认为大夫还是找年老的好,经验丰富更靠谱。
曾淑瑶诶了一声,“别看那大夫年纪轻轻,手法高着呢。想想你吴二叔中风瘫了多少年?好歹让他给治好了,现在还能下地干活儿。”
“哟,有这么神吗?”俞修龙将信将疑,邻居吴老二中风多年,整天跟块木头一样瘟在床上,他真治得好吗?
“你老娘我以前腰疼得厉害,也被他给治好了,你信不信?”
这下俞修龙不得不信。
吃了午饭,他便按着娘说的地址一路来到那大夫的小木屋前,可敲门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应答,“难道又出去采『药』了?”俞修龙搔了搔头,“不知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俞修龙坐在门前的石头上等他,百无聊赖,嘴里衔了根狗尾巴草,唇撅一下,草便翘一下。
“闲着没事,练练功吧。”
他一跃而起,将“捕风拿云手”和“灵狐跃”交融在一起练,这两种武功本来就有许多相通之处,几遍下来,越发娴熟。
“我看动作改成这样好,腿向这边弯,手朝另一边摆,腰上岂不更有劲儿?这招人稍半蹲……发起力来倒更流畅。”学武本就因人而异,适合自己方为最宜。俞修龙按自己的想法改造武功,竟颇见成效,不但招式愈加畅达,而且也更省心力,可谓一石二鸟。
他在木屋外风风火火地练武,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
“哎!”
“你是谁?在我屋外想干什么?”那年轻人质问道。
“大夫你别误会,我是来找你看病的。”俞修龙见他竟然在家,急忙收住把式,举手去擦额上的汗。
“我瞧你好得很呐!”王广和面上仍是戒备之『色』。
“不是我,是我家妹子。”
王广和点了点头,面『色』缓和下来,“你在门外等了很久了吗?”
俞修龙略略估计了一下,“差不多有一个时辰。”
王广和面容尴尬,笑道:“我这人睡觉很死,难为你等了……我去拿『药』箱,咱们马上就走。”
俞修龙心想:我在外面弄这么大动静你都不醒,你这可不是一般的死啊,简直跟死猪一样!我喂猪时只要敲一敲围栏,那些瘫着的猪通通一弹便起,毫不拖泥带水……可你这样子,就算放火烧了屋子我看你也醒不过来。
“我收拾好了,咱们走吧。”王广和出门时手中多了个暗红『色』的小木箱。
俞修龙引他来到了自己家门前,叫道:“妈妈,大夫来啦。”
“哟,快坐快坐。”曾淑瑶给他端茶倒水,甚是热情,“小王大夫,你那手法真灵!我现在腰一点儿也不疼了,整个人不知道有多轻松。”
“那很好,平时您自个儿也要多注意些,别下蛮力。”
“说的是,说的是。”曾淑瑶满脸堆笑。
俞修龙让阿婷坐好,转头问他:“王大夫,您看可以开始了吗?”
“嗯。”王广和在阿婷面前对坐,瞧其气『色』,切其脉象,心中已了然几分,待他看到阿婷身上的伤时,不由一怔。
母子俩看他的眉『毛』紧皱,不由担心,问道:“大夫……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