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族历来有观星祭月的传统,认为天象即预示着命运。经过数百年光景,大祭司凭观星所得渐渐制成了这些雕塑,对应上天十二种星象。它们就像陆人的神明一样,用来景仰供奉。”
“可是,这些雕像有什么用?”
“和海津石一样,是鲛人族的信仰。”
“信仰是干什么的?”
“信仰就是信仰,它只需要在那里便好,无需其他。”曾清玟望着他的双眼,目中闪着捉『摸』不定的光。
俞修龙也不知听没听懂,若有所思。
“自从海津石被破坏之后,这些雕像也真如活物一般显出颓态……所以鲛人族才心神慌『乱』,已知大祸临头了。赞摩那时确是着急,所以才毒打你,『逼』问海津石的下落。不过你放心,我已将此事禀报陛下,从重处罚了他。”
赞摩勤王有功,本应大加封赏,可毒打俞修龙的事又让他自食苦果。
“那家伙确实太坏了,要好好教训他才行!”
俞修龙听说他已得到处罚,心里的气消了大半,他转头看那些雕像神态饱满,生气昂扬,“可是……它们现在看起来很好啊?”
“那是因为祸患已经解除了,而且鲛人族已明白了长治久安的真正奥秘。”
“是什么?”
“三两句话说不出来,或许你以后会明白的。”
曾清玟话锋一转,“小龙,我已与鲛人无异,无法再回陆地生活,所以……只能在这海域里扎根了。”他言辞虽淡,却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忧伤。
“我明白……”俞修龙也忽觉鼻子一酸,忙低下头去。
曾清玟拍了拍外甥的肩膀,感到是那样宽厚坚实。从那天起,他便觉得小龙真的长大了,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小龙长大了,自己可不就老了嘛?”曾清玟在这奇幻海域之中,一待便是十年。
他还记得,那时曾与小龙的父亲俞家轩结伴,一同去赶科考。无奈两人虽有才华,却屡试不第。
那时候他年轻气盛,自认怀才不遇,牢『骚』满腹,竟一气之下去做了个杂货小商贩,成了“士农工商”中的最低层。后来越做越大,才发觉经商并非人们说的那么不堪,要成为大商贾,头脑、见识、魄力、资本等缺一不可。
而同样不得意的俞家轩,则同妹妹曾淑瑶成了婚,回到家乡做了一个私塾先生,每日赚点辛苦劳费,日子过的很是艰难;曾清玟财力宽裕了些,便常常接济他们。
他从往昔中回过神来,苦笑一声:“命该如此,何必多想……”
曾清玟望着远处幽蓝海波,只见成串气泡缓缓上升,越升越高,直至不见。
对他而言,陆地生活已如这些泡沫,遥远缥缈,可望而不可及。
“小龙!”曾清玟忽然唤了一声。
“唔,怎么了舅舅?”
看曾清玟的神『色』似有些为难,欲言又止的模样:“没什么,没什么……你该走了!”
“东君大人,东君大人!”
两人一看,只见赞摩等人急忙忙赶过来,“东君大人……哟,‘比斯坎’果然康复了,真是太好了!”
俞修龙被他打过,心里余怨未消,轻哼一声,将脸转到一边。
“嘿嘿,以前是我不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小龙没那么记仇。”曾清玟止住他道,“说吧,有什么事儿?”
赞摩陪笑说道,“陛下召二位进殿呢,专程叫我来请二位过去。”他挥挥手,身后游来两条金尾大鱼,灿灿熠熠,华彩非常。
“小龙,看来陛下对你果真器重,竟连它们都叫过来了。”这种大鱼极其稀有,只有鲛人王和大祭司能坐,没想到安吉竟然派来接他们两人。
俞修龙坐在大金鱼上,颇有些得意,“这当陛下的感觉还真不坏。”
赞摩等人跟在后面游着,仿佛此时变成了他们的护卫随从。
但他转脸去看舅舅,见他却似乎不怎么高兴,“舅舅,你怎么了?”曾清玟陷入沉思,并未听见。俞修龙只觉好生奇怪,“舅舅是不是想起了‘卡呜啦嘟’,唉……”
天央关一战,“卡呜啦嘟”拼死帮俞修龙挡下厉辛的攻击,结果自己丧命于“九渊杖”下。如此算来,它也是鲛人族的英雄之一。
进了天心殿内,俞修龙发现众鲛人早已齐聚一堂,设下盛宴,静候自己二人到来。相比此前,这一番争战下来,鲛人已剩得不多了。
俞修龙正在感叹,只听舅舅对自己说:“若不是多亏了你……只怕鲛人族已经灭亡。”
此时,安吉、怜梦和恋儿正立在玉阶之上,已化身为鲛人王后的怜梦向众人道:“我以赫哲和厉辛之血重启了祭天,卦象显示我族将会千秋万代,永远昌盛!”
听她公布这个喜讯,殿内众鲛人登时大声欢呼。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一恍惚间,俞修龙觉得鲛人同陆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日贼军撤退那会儿,弟兄们也是像这般狂欢,扔帽子的扔帽子、挥旗子的挥旗子……捶打胸口、仰天长啸……”
安吉也面带欢笑,指着俞修龙两人,说道:“大家快看,英雄来了!”
众鲛人纷纷回头,看见外侧站立的俞修龙和曾清玟,便高叫着围过去,将他们抱起,不断向空中抛着,尽情狂欢;安吉他们三人也在玉阶上笑看这一切。
俞修龙被他们甩的头晕,实在支撑不住,叫道:“不行啦不行啦,再甩我就要吐了,快放我下来!”
众人哄笑声中将他放下,大家显得十分高兴,菜肴丰盛,大吃大嚼,还喝着海族特有的“海胆酒”,划拳猜掌,气氛热烈。
俞修龙本来酒量较差,此酒『性』子又烈,他只是沾了一点,立时呸道,“好辣好辣!”
“兄弟,之前是我混蛋打了你,你不要放在心上。王已经打了我一百棍……你要还不解气,就打我一顿出出气。”赞摩敞开双臂向他走来。
“好啊!”
想到赞摩曾那样折磨自己,总是要出一口气的,俞修龙握拳蓄力,照赞摩胸口重重捶了三拳;赞摩“哎哟”一声,跌坐在地,皱眉『揉』胸道:“好拳,好拳!”疼得他直呲尖牙,倒吸凉气。
“来……你们几、几个也给‘比斯坎’道、道歉!”
那几名鲛人卫士倒立过来,用尾鳍朝他摆动,这是鲛人族的赔罪方式。
俞修龙上前一脚,踹倒其中一个;那鲛人哎哟一声,撞到身边的同伴,那同伴倒下时亦撞到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哎哟、哎哟”倒成一片。
“哈哈!”周围鲛人见状,皆是大笑。
俞修龙也没忍住,“噗呲”一下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