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冷不丁一声呵斥,俞修龙顿时一怔,待回过神来正要应他,却听舅舅朗声答道:“赫哲大人,他是我的外甥!不知道他这个身份……是否有资格呢?”
此时曾清玟表『露』与俞修龙的亲缘关系,叫在场之人吃惊不小。
“这个陆人是他的外甥,难怪难怪……”
“啊,他们果然有关系!”
不止赫哲瞪大了眼,就连安吉也盯着他们俩看,眼中『露』出疑『惑』之『色』,问道:“东君,你说他是你的外甥,这怎么回事?”那日他知晓此事,特命曾清玟去料理,可当时他审讯俞修龙无果后,心想杀他也无作用,便想放人。虽说后来怜梦又抓了这陆人回来,却又发生了海妖族大举入侵的事情,一时顾不得,竟忘了询问曾清玟。
“陛下稍安,待臣细细说来。”曾清玟从席位上起身,把事情经由说了一遍,“……原本我听说赞摩卫长抓了个陆人,情况特殊,连陛下也知道了,特派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可一见才知他竟然是我在陆上的亲人,巧之又巧,想来是天意如此。”此时说起来,他仍觉得造化神奇,感慨万分。
“唔,入坐吧。”安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谢陛下。”说完,曾清玟携外甥入座。
“可在他身上……为什么有海津石碎片?”这时,赫哲突然横『插』了一句话。
“我早说过这是别人送我的,要我说几遍啊?”俞修龙白他一眼,语气强硬。这老家伙动不动大呼小叫,在众人面前喝斥自己,心想我不要脸面的啊?对他极是厌烦。
但赫哲却哼了一声,将身子侧向曾清玟,转问道:“那么……海津石为什么会流落于陆上呢,东君大人?!”他此问不善,明显将矛头直指曾清玟。
曾清玟身为东君,官阶如同陆人中的户部侍郎,主管海陆贸易,发生了海津石流落陆地之事,他确实嫌疑重大。此刻在赫哲咄咄『逼』人的气势下,他却未『露』怯『色』,即刻反问道,“赫哲大人这是在怀疑我吗?”
“哼,除了你东君大人,谁还有能耐做这么大的事情?”赫哲目光变得极为凌厉,仿佛利剑一般,朝曾清玟直刺过去,令人无法躲闪,“你刚才说什么天意……那倒未必吧,我看是人为!”
他那神情似乎已抓到了曾清玟破坏海脉的实证,叫人辩无可辩。
这次安吉却没制止他,而是静静看着堂中,一言不发,因为他也想听听曾清玟作何解释。
“呵,曾清玟本是必死之人,若非公主救命,我早已葬身鱼腹……自入海以来,陛下和公主均对我关怀备至、恩重如山,我这辈子也报答不完。”他说这话时直视赫哲双眼,一字一字说道:“若我毁坏海脉,还有一点儿良心可言吗?”
“人心隔肚皮,谁知是良是歹。”赫哲冷哼一声,扭过头避开他的双眼,抚须道,“据我所知,陆人里潜入敌军内部卧底的事可不少,也是装的忠心赤胆,不然怎么让人信任。”
“曾某的忠心,全族实所共鉴。自我起心改制以来,对鲛人族到底是好是歹……赫哲大人莫非看不出来?”曾清玟并不怕他这虚与委蛇之语,问道:“就连赫哲大人的儿子,前几天也来求我办事呢!”
“你……”赫哲这下被将得没办法了,谁知道那鱼崽子求他办什么好事,若是再纠缠下去,难不成把自己儿子给搭进去?
“好了!”
这时,安吉本也不愿怀疑他,此时再见曾清玟言辞笃定、面不改『色』的模样,更加信任。他见两人冲突渐锐,立马喝止道,“今日召你们前来是为了商量大事,不是来吵架的……如今大敌当前,先想办法退敌最要紧!”
“陛下,臣等唐突,望陛下恕罪。”曾清玟见陛下言辞带着责备之意,立即躬身道。
“陛下恕罪。”赫哲亦俯首认错,偷偷瞟了曾清玟一眼,目光阴毒。
“罢了,罢了……咱们说说正题吧。”
安吉以手抚桌,神『色』淡然,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渚寒私毁协议,竟亲自率兵前来攻打我族……这几日真叫人难以安眠,思来想去,我决定御驾亲征,去会会那海妖大军。”
“啊,陛下使不得!”赫哲急忙抬起上身,面『色』惶恐地说:“望陛下三思,眼前敌军如此气盛,您这一去,恐怕有什么闪失……”
“对对,还请陛下三思!”
“陛下,陛下不可!”
几个在座的鲛人大臣亦纷纷跟着附和,劝阻安吉。
“前线凶险万分,万望陛下熟思!”连曾清玟也起身劝道,“鉴于我族损失惨重,士气低『迷』……若实在要去,还是由臣代替陛下前去吧!”
安吉举目看他,眼中透出欣慰之意,心想:这样的人难道会背叛我吗?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他又转头面向怜梦,想看大祭司的意见;怜梦却没有表示任何反对之意,点了点头:“我也和陛下一同去。”
安吉看见怜梦赞同,顿时更加坚定,对堂内众臣挥手道,“就这么定了,谁也休得阻拦!”
“如此,老臣也与陛下一道前往。”
“臣等都愿意跟随陛下左右。”
见群臣纷纷请愿,安吉很是感动,连说了三声好,“众位爱卿都是精忠之臣,我很欣慰。那么……明日咱们就启程,去阻敌军!”说罢,他起身回往寝宫。
“陛下和大祭司同去前线,万一有什么闪失……那我们鲛人族不就完了?”一个鲛人大臣说道。
“唉,如今危急存亡之际,陛下此举也是被『逼』无奈,也许大家看到陛下亲临,士气振奋也说不定。”另一个大臣说道。
赫哲冷冷看着曾清玟,正欲说话,但听曾清玟抢先说道:“赫哲大人,我知道你恨我疑我。我没有别的话好说,咱们阵前再见!”
他最先表『露』随君共死的决心,已把在场其他人压了一头,此时这句话更是令赫哲无言以对,心头气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