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咱们再进这家店看看!”
那少女兴致勃勃在前面走,一会儿在摊上看看这个,一会儿进店里瞧瞧那个。她双肩上围了一条刚买的珠绣披肩,经日光一照,显得闪耀熠熠,华美动人。
“珠珠,不……姑『奶』『奶』哟,逛了这么半天,你就、你就一点儿不累吗……”俞修龙浑身酸痛,苦不堪言。
这时他亦换上了一身新衣,宽袍箭袖,摇身一变,变得富贵起来。只不过他手上提了大一包小一包的东西,全是珠珠买的好玩意儿。
也不知为何,这些衣物首饰看着轻巧,带在身上逛街却如此累人。
“珠珠,咱们先歇一……”
没等他说完,珠珠用竹签『插』起一个芋香粉丸子,塞住了他的嘴。
“还逛逛。”
这时,珠珠停下脚步,目光被一家小首饰店吸引。
“珠珠,你进去看吧,我在门口等你便是。”
俞修龙一手扶着门框,只觉得腰酸背痛,腿脚酥麻,他轻轻扭着发酸的脚踝,长舒一口气。忽听珠珠在里面唤道:“阿龙哥,这个手链好不好看?”只见她雪白的手腕上围了一串贝壳手链,正在冲他抖手。
这手链五彩缤纷,模样很是精巧。俞修龙一见便点头:“嗯,好!”
“老板,这手链多少钱?”珠珠本也中意,又得到他的认同,便准备掏钱买了。
“姑娘好眼力呀!”老板见她是个嫩生生的小姑娘,抚须微微一笑,目光颇有深意:“这串贝壳全部采自南边七星海……本来是准备留给我女儿的。但是看你如此喜欢,老夫只好热痛割爱了。姑娘,咱们也算投缘,这样吧,干脆收你五两银子好了。”
珠珠将手伸进钱袋准备付钱,眯眼笑道:“嗯,你等会儿。”
哪知这时俞修龙猛地冲了进来,按住她双手,急道:“你才等会儿!”他转头对那老板说:“一串贝壳?五两银子?你没弄错?”
要知道,五两银子都可以买十石大米了。
“这可都是上等螺贝,绝对物有所值,童叟无欺!”老板见他有搅黄生意之嫌,立马端正脸『色』,郑重申明道。
“不行不行,这也太贵了!”俞修龙摇头,拉着珠珠就要走。之前他没有细听货品买价,此时方才知道原来这些东西如此昂贵。
这下珠珠可不高兴了,挣开他的手说道:“五两银子怎么了……再说了,到底是你买还是我买?”
“是你买……可五两银子买一串贝壳还不贵吗?”俞修龙仍想提醒她不要如此奢侈。
珠珠白他一眼,撅嘴将银子“啪”一声按在桌上,“就这个,我买了!”
“好叻,姑娘慢走,欢迎再来!”老板见她出手如此阔绰,登时笑眯了眼。
两人走在路上,珠珠见俞修龙闷着不说话,便逗他道:“怎么,生气啦?”
“你用你的钱,我凭什么生气,我没生气。”俞修龙木着脸说得很快,明显心里不畅。
“还说你没生气,什么语气这是……”珠珠见他这样子不觉烦闷,反而挺好玩的,伸手挑他额前的头发,问道:“诶,为什么你会觉得五两银子很贵呢?”在她往日的生活中,似乎从来不会有缺银子的忧虑,所以自然也不会去盘算物品贵贱,只觉得喜欢就好。
“这个东西很贵就是很贵嘛……你要我怎么说,我说不出来。”俞修龙转而问道,“难道你平时穿戴的都是这样的东西吗?”
“对啊。”
珠珠撩开两侧秀发,展示她那对珍珠耳环,莹润喜人,好看极了,“喏,这个是碰上你之前买的,十五两银子呢!”
“我的个乖乖十五两……咳咳咳!”俞修龙一时激动,不禁被自己口水给呛到。此前他虽然得过御赐钱财,但也从没有像这般慷慨地花过,便问她道,“珠珠你家里是干嘛的?”
俞修龙见她出手如此阔绰,不禁好奇她家是不是同古家一样,是富甲一方的大户。
“我爹爹叫成元齐,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
俞修龙身子猛地抖了一下,惊道:“啊!原来你姓成,是成家的人呐?!”
“嗯,忘了告诉你了,我本来就叫成秀珠嘛。”
昨天俞修龙问她姓名,听她说你叫我珠珠好了。
可他万没想到的是,这姑娘竟然是成元齐的女儿,不觉感到有些别扭,可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却不知道。
“你们成家是有那个什么……‘太元真气’是么?”他明白这女孩儿为什么小小年纪武功却如此之强了:成元齐是四大高手之首,俗话说“虎父无犬子”,当然也没犬女了。他那么厉害的人物,自己女儿还能差吗?
“嗯!”成秀珠点头,忽然正『色』道:“我还没问你呢,你既然会‘太元真气’,怎么却练成这个样子?”
俞修龙摇头奇怪道,“怎么会,我用得是‘捕风拿云手’啊?!”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行气法门是“太元真气”。
“笨蛋,我说的是行气法!”
成秀珠又显出疑『惑』地神情,奇怪道:“你的‘太元真气’有些怪异,极阳无阴……这却违背初衷了。”幻化阴阳双元是“太元真气”的基础,在天元成家,几岁的小孩子都会。“天志派祖师和我祖上是好朋友,钱伯伯和我爹也是好朋友。爹爹说过,‘捕风拿云手’和 ‘太元真气’是一对兄弟,行气法门一样。只不过一个注重招式,一个讲究练气……或者可以说‘捕风拿云手’是从‘太元真气’上衍生出来的功夫。”
成秀珠说道:“等会儿吃完了饭,我们就去找你师父吧。听说天志派驻在于山之上,那儿风景很不错,你带我去玩玩!”
“我师父……谁?”俞修龙转头问道。
“钱伯伯不是你师父吗?”成秀珠又觉奇怪,瞪眼道:“难不成你这‘捕风拿云手’跟鬼学的啊?”
“当然不是,若真要算起来,我师父应当是……”他将“秋彩”二字咽了回去,心里仿佛被什么狠狠凿了一下,猛地发颤,突然间不想说话。
成秀珠见他这副模样,正欲开口,忽然闻到一阵饭菜香味。原来两人正行到一家名为“福抓手”的饭庄前,“你是不是饿了,咱们进去吃点东西吧。”说完,她不由分说拉着俞修龙进了堂内。
“两位客官,想吃点儿什么?”跑堂小二见两人衣饰不俗,心知必有来头,满脸谄笑,态度殷勤极了。
“你这儿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成秀珠挑了个靠近窗边的敞亮位子坐下。
一听她的外地口音,小二顿时暗喜,原来他们是外地来的,那可好办了。“咱们店名为‘福抓手’,招牌菜就是福州猪蹄儿!还有其他的我慢慢说给您听……”
在他的介绍下,成秀珠很快便点好了菜,不多时便上齐了,摆了满满一大桌子。二人如此排场,店内食客纷纷侧头盯着他们看。
“咱们点这么多吃的完吗?”
俞修龙虽然确实饿了,但觉得点两三个菜吃点米饭就好,眼前这么大一桌菜实属浪费啊。
“吃不完就吃不完,每道菜尝一尝就行了……先尝尝这道‘福抓手’!”她用筷子戳起这红红的猪蹄,咬了一口,叫道:“好吃诶!”
俞修龙则直接用手抓了一个吃,“唔唔嗯嗯”,鼻尖上都沾了油。
“有菜无酒多没趣。”成秀珠放下只尝了两口的猪蹄,抬头叫道,“小二,有什么好酒没有?”
小二可不敢怠慢这位贵客,急急忙忙跑来,答道:“回小姐的话,咱们这儿好酒可多啦,首先就有上等女儿红……”
成秀珠心想:我自小在绍兴长大,有什么女儿红比得过绍兴女儿红?立时摇了摇头。
小二见她摇了摇头,便又说了一样:“还有杏花汾酒,这可是正宗的山西汾酒哦。”
哪知她还是摇头,店小二接连又报了几种酒,均被她拒绝了,不禁暗叹:这小丫头喝过的酒不少啊。
“还有……”他一拍脑袋,恍然道:“对了,本店刚刚引进了一种好酒,淮南最新酿制的双沟大曲!”
“双沟大曲?”成秀珠不只没喝过,连听也没听说过这种酒,不禁来了兴趣,拍手道:“好,就这个了!”
小二长叫一声,将酒呈了上来。她迫不及待地揭开酒壶闻了一闻,顿时神情一振,喜道:“果然不错!”她拿过酒杯来满上了一杯,只见这酒『色』清透亮,又香又醇,顿时咧嘴欢笑,『露』出那颗洁白似玉的小虎牙来。
她又倒了一杯,推到俞修龙面前。
谁知俞修龙反手推开酒碗,摇头道:“我不喝酒。”他口里塞着肉,说话含糊不清。
“你是不是男人,在我们绍兴,女人都是用碗喝酒的!”说完,成秀珠又把杯子给俞修龙推了回去,示意他喝掉。
“你们怎么喝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绍兴人。”俞修龙还是摆手,满手油腻腻的。
“不行,不喝酒不准吃饭!”成秀珠见他屡次拒绝,如此不给面子,登时脾气上来了。
“不吃就不吃。”俞修龙见她瞪着自己,愣了一阵,将猪手往碗里一放,气鼓鼓地坐到另一张空桌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