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化验报告,妻子选用相应抗生素加于生理盐水中,为病人作静脉滴注治疗。
然后对相助的医护鞠躬感谢;对第一时间冲进来的年轻医生,妻子特别感激,他的帮助让她阻止了一场病房大乱。原来这个年轻医生姓汪,是与妻子同期的实习生,而且同校丶同科系,只是不在一个班,妻子是甲班,他是乙班,这就更增加了妻子对他的亲近感。
妻子在本年度《年纪》中就治疗大叶性肺炎患者一事,发感慨道:“医者,仁术也。‘仁’,就是仁爱,就是爱心。唯有有爱心的人,才能有资格成为良医,才能成为医术精湛丶品格高尚的医生!”
“医者,仁术也。病人是医者一切诊疗活动的起始点和回归点。护士长对静脉推注安定注射液的疑虑,出发点是对病人的间接爱护,是另一种形式的仁爱;小汪奋不顾身抱腿脚不让狂暴病人滚落下床,是一种对病人的直接保护,需要医者具有自我牺牲精神。两者都是为了病人,所以对他们二人我内心只有尊重。”……
妻子从此开辟了另一道人生之门,接下来的《月纪》记述了妻子与她同校同系而不同班的小汪的交往。
四月份的《月纪》,妻子边叙边议,同以前《月纪》只记不议的写法不尽相同。她说:“小汪在内2科实习,从3月末相识之后,他常常过来找我说话。有时与我讨论临床上所遇到的问题;有时向我请教英语多种表述方式如何选择,并拿出所写英文病历要我帮忙修改润色,等等。开始觉得有点烦人,也怕科室里的人闲言碎语。但后来竟容忍了丶习惯了,再到后来,他不来反倒觉得很落寞……这是为何?我现在怎么对另一男人如此关注丶在意?是呀,自从出来实习,我已经几乎忘了我在上海还有一位读研究生的哥哥丶还有一位我的未婚夫君!我对他的思念怎么变得如此淡薄了呢?”
五月和六月的《月纪》,依然是夹叙夹议,妻子写道:
“小汪说,他前些时候在医院后山看到一只折断一支翅膀和一条腿的白鹭鸟,他拾起它带回宿舍包扎治疗。已经三周了,现在伤口完全愈合,准备周六上午放飞它,要我一起同去看看玩玩。我本来不愿去,想看看被杂志编辑退回丶要求修改的论文,但也没有明确拒绝。然而周六我不知为何很早就醒了,还匆匆忙忙在家里以一杯牛奶和一个茶叶蛋丶另加一个面包做早点。为何我会如此早地做出门准备?是不是我在潜在意识里有盼他早些过来相邀之念?
“唉,我现在怎么了?为何有些烦躁起来?是不是小汪没有早来而失望?我为何尖起耳朵来倾听外面的脚步声音……
“哥呀,今天你在做什么呵?你是不是也邀女生同游?是不是也邀女生去放飞什么劳什子鸟?哥呀,在你的小妹丶你的未婚妻心中,过去那种对你的思念怎么会越来越少?我是不是对另一个男人动了情?
“我听见小汪走到了住房门前,我的心竟然会如此生动兴奋起来!而且不等他敲门丶便急不可耐地打开房门出去与他会合,同他一前一后向医院后山走去。
“我默默地走着,一路专心倾听小汪说话,当他说到有趣处,我会随着他一块笑。他手里提了一个鸟笼,关着一只羽毛洁白的小鸟!形状像鹤,但比鹤的身量小得多,我觉得它十分可爱,是不是因为它现在被小王提着?或者小汪是它暂时的主人?又或者它曾经被小汪救治过?它真的有那么可爱吗?
“到山上后,小汪要我开笼放飞它。他的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碰到了我的手,我顿时一阵痉挛,慌忙丢掉了鸟笼向回去的路上跑。
“我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咒骂自己该死!我身体的任何部分都是我哥哥的,我是他的未来妻子!我无意更无权让任何别的男人去碰它!
“回到住地,我关上门在洗漱间用肥皂一遍遍涂抹被碰过的那小块皮肤,用清水一遍遍冲洗它,直到感到那小块皮肤发麻发木才罢休。”
看到这里,我内心在为妻子叹息,“这又何苦呢?真不该如此折磨自己!”
我揉了揉前额,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什么也没有想,脑子里一片水雾迷茫。一只白鸟在高空中向天边飞去,形单影只,它凄厉的叫声响彻天地,听得我一阵心惊胆颤……
天暗了下来,妻子该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