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人民医院的长廊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在走动,除了偶尔有护士经过和他们一家四口守在抢救室前,坐立不安的等待着…
从奶奶早上出事到现在已经站在了十几个小时,没休息过,甚至连坐她都坐不下来,更没吃过任何东西。
身体处于又饿又累的状态下,她竟然感觉不到累和饿,只有惶恐和害怕失去前所未有的痛苦之中!
后悔自责不停的袭击着她的心。
只是现在后悔,自责有什么用?望着抢救室门顶上的灯迟迟不肯亮绿灯,好几次若不是妈妈拉住她早就冲了进去。
尤其是在刚才医院第十次下达病危通知书时,感觉是天塌下来了,更是自责得甩自己耳光都不能原谅自己。
精致的小脸因痛哭过度变得又红又肿,那像洋娃娃般好看灵动的大眼,如核桃般大。
最后哭累了趴在妈妈怀里,嘴里仍不停地重复着“奶奶我不要吃糍粑了,我不要吃了,我不要吃了…”
仿佛这样奶奶就能像之前那样健康爱笑。
都是她不好,她不过是随口一句想吃奶奶用芭蕉叶做的糍粑,奶奶便当成圣旨般去摘芭蕉叶给她做蕉叶糍粑,在摘叶子时不小心被毒蛇咬伤。
被这种毒蛇咬过的,没人能逃过死亡的厄运。
蛇毒直接损伤肾脏因而急速衰竭,在医生的抢救下终于是得到了缓解,可她们一家人的心仍悬在半空,肾已经损害的因奶奶年龄大了难以恢复到以前那样,就算脱离生命危险,肾脏仍受到了重创需要换肾。
距离上次医院发出的病危通知之后,奶奶终于是从抢救台上下来了转到ICU重症病房。
大伯,爸爸,妈妈还有她围在高烧还没退下来的奶奶身前。
智商只有八岁的大伯不懂他的妈妈病危中吵着要她起来给他做好吃的。
也难为他了,从早上到现在大晚上大家都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他肯定是饿坏了才吵着要吃的。
妈妈只好哄着他说他妈妈在睡觉不要吵吵,带他回家去解决温饱。
骆雨曼站在床前望着仍在高烧中的奶奶,早上因她从市里回去了而高高兴兴的说要做好吃的给她心爱的孙女吃,晚上却是一直在跟死神作斗争。
现在虽然是暂时稳定下来了,可是高烧不退,医生已经不止一次让他们做好心里准备。
骆雨曼一直在哭,千百个不愿奶奶就这样去了。
“思宇…思宇…”
昏迷着的奶奶突然说话,她的嘴在氧气罩里低喃着什么,像是一个人的名字。
奶奶终于是有意识了,她又惊又喜地低下头去听,听了好一会才听清喊的是刘思宇,那个名字她并不陌生,是奶奶年轻时的恋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跟那个叫刘思宇的男孩分手了。
听妈妈说过,大伯就是奶奶跟刘思宇的孩子,可惜在三岁时一场高烧,因爷爷不肯半夜送去医院所以烧坏了脑子,奶奶一直还记恨着这件事情。
“爸爸,奶奶又在喊那个男人的名字了”
听说刘思宇出国去了再也没人知道他的消息,对此爸爸只能爱莫能助的叹气。
大框眼镜下的明眸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激动的对爸爸说“爸爸,我不是有个跟奶奶年轻时的恋人长得一模一样,连名字都一样的男同学吗?奶奶想见刘思宇,要不我去把他捉来给奶奶看,奶奶现在病重了仍心心念念他,那肯定是很想见他最后一面对不对?我现在去找他来!兴许,我同学刘思宇是奶奶初恋的后人,他肯定会知道老年刘思宇在哪的。”
她说着冲出去,要去找她的同学来见奶奶最后一面。
可是爸爸跟了出来拉住她不让她大半夜的去找人“闺女,闺女,你冷静点,现在都凌晨,你那同学都睡了,别去打扰人家,再说了,你有见过孙子起爷爷的名字的吗?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只是长得像,名字一样其实没有什么关系。”
“我不管”此时的骆雨曼已经什么都不会想了,只想着奶奶能见一见她念念不忘的人。
她执着的要去找刘思宇“爸爸,你又不是不知道奶奶念了刘思宇一辈子,连他的照片都不舍得扔,我们应该在这个时候去帮她找到人来见她,好让她没有任何遗憾。”
“雨曼!你就算现在拉你同学来见你奶奶,他也不是你奶奶想要见的那个人!”骆小东语气严肃了起来,看到自己的女儿因为自责和内疚而失去理智,尽管心疼女儿也是没办法,只好大声呵停她。
对啊,她同学才十八岁,那个跟奶奶同一个时代的刘思宇都七十岁了,就算拉她同学过来也不是奶奶想见的人,她悲痛得跌坐在地上再次失声痛哭起来,她想弥补奶奶,她想要奶奶快点醒来,而不是高烧不退,而不是医生下达的病危通知书。
在他们从ICU病房里出来后,特护工慌张的跑出来说奶奶又陷入了昏迷,快叫医生来抢救。
这才从急救台上下来的奶奶,又十万火急地被推了进去抢救。
第十二次病危通知书下来要爸爸签字。
这次她看到了爸爸的脸色凝重,手在颤抖着签下他的名字,她知道通知书内容又加了新突发病状下去,她更自责得不能自己,恨不得自刎谢罪。
在心里不停的喊奶奶:奶奶我求你了,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这场手术一直到凌晨两点才停下来,这次医生不让他们进ICU病房去看奶奶,说是他们进去影响到了奶奶,只能隔着玻璃窗,远远的望着。
这会送大伯回家睡觉的妈妈来了,还带了东西给她吃,可是她一粒米都吃不下去,妈妈还让爸爸带她回去,可是她不想回去,她要陪着奶奶,要与奶奶一起跟死神战斗到底。
自己的女儿难受,雨曼妈也跟着难受,苦口婆心的劝她“小曼,你就算留在这里守着,奶奶还是不能立即好起来,不如现在回去休息好了,明天再来守着奶奶,你乖~听话,奶奶一向最疼爱你,要是让她知道你现在东西也不吃觉也不睡,连坐都不坐,一直站着她会心疼的,你是想她都病得这么重了还担心你吗?”
最后在妈妈的劝说下她终于是跟着爸爸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