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斜,原本燥热的天气被林间的阵阵凉风吹散,褪去了原本略有些炙人的温度。
一路上加快速度,这会也终于赶在太阳落山前返回南溪村。
马车上的那少年大约是白日里累狠了,体温虽早已降了下去,却仍是未醒。期间汀兰担心他出了什么事,还凑过去仔细观察了这少年一阵,直到听得他平稳的呼吸间传来轻微的鼾声,才知道原来这少年只是睡过去了。
难得这一路马车颠簸,竟然也没有晃醒他。
郁乘风勒马减速,这会马车已经进了村子,村间小路上偶有追逐打闹的小童经过。一见着有马车经过,都纷纷停下来或好奇或兴奋地望着马车和车上的几人。
古灵瞧着近前一户人家门口坐了个正在纳鞋底的老妪,于是和郁乘风对视一眼,郁乘风随即会意,勒马停车。
跳下马车,古灵直接朝着那老妪走去。
那老妪聚精会神纳着手中鞋底,直到古灵走到身前遮住光,才慢悠悠抬起头来。
古灵面上带笑,轻声问这老妪,“婆婆,我们是昨日来村里的那一户人家,想找您问点事,您看方便吗?”
她长相标致,一笑起来亲和力十足,轻声细语间无不让人心生好感。
这老妪也多瞧了她几眼,“好俊的闺女!”
说着,一边放下手中的针线和还未纳好的鞋底,“是郁家的吧,早上还见着郁家的那文涛小子去村长家了。说吧,要问老婆子啥事。”
古灵忙又笑着同她说道:“是这样的婆婆,我们刚从镇上回来,途中见着一名少年中暑晕倒在路上了,就顺便把人给带回来,想着应当也是同村的,所以想请您看看可认识他,好让我们能把他送回家。”
老妪听完这话,立时就要起身,“这样啊,那老婆子就帮你们瞧一瞧人。”
扶着这老妪缓缓行至马车旁,郁乘风已牵着马在一旁,安抚着略有些躁动不安的马儿。
汀兰撩起车帘,露出仍在安睡的少年。
“嗐——这不是老葛家的小子阿彦吗!”
老妪只瞧了一眼,便十分笃定,“是阿彦,错不了!手里头还捏着给他老娘买的药呢!”
这少年果然是同村人,古灵放下心来,又忙问道:“婆婆,那您知道他家住哪里吗,我们这就把他送回去。”
老妪伸长脖子又打量了一阵那躺着的少年,摇了摇头。
“可怜哟,看这样子今天得是搬了不少货吧。”老妪唏嘘了一会,转头告诉古灵,“你们在村子里一直走,走到村尾,最破的那间屋子就是阿彦家了。”
和郁乘风一起谢过老妪,几人又赶着马车缓缓向着老妪所指的村尾行去。
途经自家园子,老远就能看见一小童守在门口。
疏竹本来还坐在台阶上,一瞧见马车驶近,立刻起身前来准备迎众人。
汀兰从马车里伸出头来,朝着疏竹喊道;“疏竹,我们先去送个人,马上就回家!”
古灵坐在车厢外,眼瞧着听了小丫头的话之后,疏竹一张小脸上写满了不解和迷茫,眉头还微微蹙起,准备迎接众人的动作停在半路,不觉又乐了。
望着身旁少女自己一阵乐着,郁乘风也不觉一扫心底众多思绪,扬声对着疏竹喊了一句,“不必担心,我们很快回来。”
得了郁乘风的话,疏竹这才一拱小手,却仍是面带不解,又往台阶上走了。
马车行过自家门前的水塘,又走了一会,两旁更是没有多少房屋了,不多会便已走到村尾,再往前就是进山的路了。
古灵四处打量了一番,目光所到之处,仅有的几户人家都是房屋破旧,败落不堪。
想着那老妪所说,最破的那间屋子便是那少年的家,对比一番,终于锁定了一家。
马车缓缓在这家门前停下。
古灵跳下马车,近距离打量起了这家的房屋。
院子倒是也用竹篱笆简单围起来了,只是看着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整维护过了,几处的竹竿都是东倒西歪十分随意的插在地上。
院里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只一口水井上搁着个同样破旧的木盆;房子则更是惨不忍睹,眼瞅着房檐都是缺口,房顶上还坑坑洼洼的都是破洞,被厚厚的茅草遮掩着,在其上还压着大小不一的石头。
古灵冲着院内喊了几声。
“有人在家吗?”
不多时,就听得有轻微的咳嗽声在屋内响起。
“是谁呀?”
一阵声响过后,就见得门口的破草席子被一只枯瘦蜡黄的手撩起,一名面带病容的妇人颤颤巍巍走到院里。
她整个人肤色蜡黄,身形枯瘦,一头乱发如同一团枯草,在夕阳映照下都毫无光泽。此刻只是略微走动,就止不住一阵阵的咳嗽。
“几位见谅,以免过了病气,就在这里说话吧......几位有什么事吗?”
她站定在院内,隔着院外的几人有三四米的距离,咳嗽着问道。
古灵回了个礼,才开口道:“敢问这里是否是葛家所在?”
那妇人缓了口气,点头道,“不错,我夫家确是姓葛。”
果然没找错,古灵于是斟酌着开口。
“葛家婶子,是这样的,我们是昨日新搬来的住户,今日去镇上采买,回程时在路上捡到一个因中暑晕倒在路边的少年,带回村里经人指认说是葛家的,于是这就把人送来了。”
那妇人一听这话,顿时也顾不得什么病气了,激动得连连朝门外走来,行走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一旁的郁乘风见此,忙开口,“婶子莫急,人已无大碍,此刻只是睡过去了,我们这就把人叫醒。”
汀兰已经在摇晃那少年的肩膀,只是她人小力气甚微,倒还不如一路上马车颠簸的力道,被她一阵摇晃,那少年只是蹙了蹙眉,头动了一动,却仍是没醒。
郁乘风见状,直接将这少年拽起,让他靠在车厢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小兄弟,快醒醒,你到家了。”
听得熟悉的咳嗽声,又听得到家二字,仍紧紧握着手中的药包,已睡了一路的少年终于缓缓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