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渡远正在军营里练兵就收到了余妙音派人送来的信,他当即什么也顾不得了,急急就往西山坡上的梅林赶。
他一看见坐在凉亭中的余妙音就上前将人给一把从石凳上提了起来:“说,你把锦瑟怎么了?”
卫渡远的手却似铁箍般让余妙音挣扎不得,她干脆放弃了挣扎,反倒欺身上前:“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连见我一面也不肯,如今知道她出事了,巴巴地就来了,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了?”
卫渡远将人一把放开,冷冷道:“就凭她不会这般视人命为草芥,就凭她不会拿旁人来威胁我!”
余妙音眼眶通红,点着头步步往后退着,从丫鬟的手中将一个大氅扔到了卫渡远面前:“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见到她了。她死了,被我扔下了山。”
卫渡远缓缓矮下身将余锦瑟的大氅捡了起来,双眼就那般定定看着,半晌,他握着大氅的那只手突地收紧,抬起头时他的双腿已经迈出,一只手就那般握住了余妙音的脖子。
余妙音自那日偷跑出去回到余家后就安分了不少,余家当家理所当然地以为她想通了,也不关着她了,余家主母也不叫厮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了,这才有了她今日这番作为。
余妙音也是没想到卫渡远竟会为了那个乡下丫头要自己死,她心中万分后悔没等那几个壮汉回来再派人去将他给寻来,现今厮又在山下,就剩两个没用的丫鬟跟着她了。
一旁的两个丫鬟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忙跪下来求道:“卫公子,求你放了我家姐吧,求求你了。”
她们也惜命,也不想管这刁蛮恶毒的姐,只想调头就跑,可要是她们跑了,只怕回去后也会没命。
余妙音只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重得很,似是被无数双手拉扯着,恐惧到了极点。
她被迫睁大双眼,死死地盯着卫渡远,眼里盛满了不服输的恨意。
只见她双脚悬空不停地往后蹬着,而她的双手不断地拍打着紧紧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奈何卫渡远力气委实大,她如何也无法撼动他半分。
卫渡远觉着差不多了,轻轻一松手将人给放了,余妙音直直地摔到了地上,握住自己脖子猛咳几声。
卫渡远已经冷静了下来,不慌不忙地蹲在了余妙音面前:“说吧,你到底将锦瑟藏在哪里了。”
卫渡远的法子果真奏效了,余妙音体味到了死亡的痛苦后便万分惜命,他一开口,就见她整个人都禁不住一阵哆嗦,可她还是依着自己骨子里的那股子骄傲瞠大双目,恶狠狠道:“我不说又怎样?你敢杀了我吗?”
说完这话,就仰天大笑了起来。
卫渡远嗤笑一声:“你倒是变聪明了。”
话罢,他便看着一旁吓得瑟瑟发抖的两个丫鬟:“那你们来说。”
卫渡远的话说得风轻云淡,可他的双眼却似刀子般,刀刀扎进人的血肉里,折磨得人痛不欲生。
余妙音偏头盯着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的两个丫鬟,眼中满是凶狠:“若是你们敢透『露』半字我要了你们的命。”
卫渡远又一把掐住了余妙音的脖子,声音懒懒道:“要是你们家姐死在这儿了你们定然会死。若是你们家姐还活着,或许你们老爷夫人还会看在你们忠心侍主的份上饶了你们的命。你们自己好生计较一番吧!对了,我耐心不大好。”
其中一个丫鬟是真的怕了,忙跪着上前道:“卫夫人没死,我们家姐只是让人将她送去了那片树林,卫公子,求求你,放了我们家姐吧!”
卫渡远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余妙音如何,这人是要嫁去和亲的,他若是杀了她,整个将军府会被连累不说,说不得两国还会开战,到时候只会生灵涂炭。
他和锦瑟都担不起这份罪责。
卫渡远不再多说什么,转头就上了马车准备离开,而这会子寿春公主骑着马和着一群护院厮来了。
卫渡远没让寿春公主跟着,只叫人在凉亭这儿等着,自己带着人进了一旁的树林。
而还在山林中的余锦瑟也没有放弃,仍是坚持不懈地寻着路。
昱弘和却是不愿走了,他一屁股坐到了一块石头上,直挥手道:“不走了不走了,都这般久了也没见走出去啊!”
余锦瑟也是累极了,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要是她没那股劲儿了,自己走不出去,渡远再寻不到她,那她还真会死在这里边儿了。
可她总也不能将人给丢在这儿吧!
“快起来,我们该是没走错,这脚印很多,却不算杂『乱』无章,该是那帮人没错了。待走出去再歇也不迟,到时不更安心?你看看这天『色』,该是要黑了,这山上保不齐有野兽,到时候想走就来不及了。”
“有野兽?”昱弘和猛地从石头上蹦起来,然后就站到了余锦瑟身后,双眼四处『乱』瞟,“在哪里?你可得保护我啊!”
显然,他根本没将余锦瑟之前的劝告放在心上。
余锦瑟撇了撇嘴:“你不是武功天下第一吗?还需要我保护?别给我装了。”
昱弘和假咳一声,又继续抱怨道:“就算要赶路也不能没命地赶啊,你让我再歇歇吧!”说着就一屁股坐到了原先的那块石头上。
“你不累吗?你也来坐坐,我看啊,这一时半刻也出不了这山林,看这天儿待会儿还得下雨,我们还是先寻个地儿避避吧!”
余锦瑟双手叉腰,直想不理这人转身就走,可总也狠不下心,只好找棵树靠着坐了下来。
昱弘和笑道:“这才对嘛,坐会儿。我知道你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回到你家夫君的怀抱,可这事儿一时半刻也急不来。”
余锦瑟知晓这人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干脆不理,径自扯了根草来玩儿。
昱弘和不甘心,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余锦瑟听烦了,没好气道:“你不是累了吗?累了好生歇着就是了,说那么多话不过是浪费体力,到时候还口渴,我可没法子给你这位世子爷找水来喝。”
昱弘和这才不甘不愿地闭了嘴,可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却是意味不明。
半晌,昱弘和又憋不住了:“你说说那卫渡远有个什么好的,你怎么就这么死心塌地跟着他呢?你脾气倔,他脾气也臭,你们不得天天干架?”
“还别说,那回在马场我看着你就觉着你挺柔弱的,这脾气怎么这么拧呢?不就叫我一声世子爷,给我行个礼就完了,何必呢,最后闹得那般难堪。”
昱弘和说着还摇了摇头,可语气却是满不在乎。
余锦瑟见差不多了,也不管这人说了什么,起身道:“走啦!”
两人走出去没几步这天儿就真的落下了几点雨滴,余锦瑟心中本就烦躁,昱弘和还火上浇油道:“看吧,我就说要下雨吧!”
余锦瑟终是忍不住了,大吼道:“你给我闭嘴,你这个乌鸦嘴,就一直『逼』『逼』叨,不嫌烦吗?”
她就怕自己回不去渡远发怒做傻事怎么办,到时候不定会牵扯到整个将军府,再往大了说,不定还会让两国关系变僵,说不得还会引起战『乱』。
不得不说,两人的默契真不是一般的好,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两人生长环境悬殊,可还能走到一块儿,这想法的高度一致功不可没。
昱弘和也被余锦瑟吼愣住了,回过神来后,脸上的嬉皮笑脸尽数收敛,不吭一声地转身继续往前走了。
余锦瑟吼完这人心头就有些过意不去,是她太着急了,可嘴唇嗫嚅了几下,到底是没开口道歉。
其实这样也不错,起码这人专心致志地在开始赶路了。
没走多大会儿,点大的雨滴愈发密集,密密麻麻地砸在身上,湿透了余锦瑟的衣衫,她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昱弘和看了余锦瑟一眼,默不作声地将自己身上的大氅取了下来。
余锦瑟看了眼昱弘和,就要将大氅给取下来还给他:“不用了,我没事的。”
昱弘和面无表情道:“我风流公子的名号不是白给的,这会子当然要将大氅让给女人了。”
余锦瑟还真是想不到这人会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最后到底是没将大氅还给他,只低低道:“谢谢。还有,对不起,方才是我口不择言。”
昱弘和脸上顿时挂上了笑意,可这会子的笑,却带上了几分真心。
余锦瑟见了,禁不住道:“我还以为你就只会假笑呢。”
昱弘和脸上的笑顿了顿:“你看得出来?”
余锦瑟边走边道:“我看得出来你从没真正开心过。”
昱弘和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余锦瑟的背影,还是第一次有人同他说这些话。
明明冷雨夹杂着寒风该是彻骨的凉,不知为何,他心里竟生发出来丝丝暖意,带着一股子欢喜,就要喷薄而出。
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余锦瑟见昱弘和没跟上来,回头唤道:“你干嘛呢?快走啊!我估计那几个汉子也是有经验的,他们故意留下脚步让我们绕呢,看样子今晚上没法走了,我们得赶忙找个地儿避避。”
昱弘和回过神来,脸上笑意更盛:“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