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卫家村,卫渡远和余锦瑟就瞧见卫丰家门口围着不少人。她坐在马上往里瞧了一眼,就见院子里『乱』得很,还有好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在翻着东西。
宋氏的叫骂声哭喊声此起彼伏,可在院门外看热闹的人是没有一个要上去帮忙的意思。
卫丰家的热闹村里人看得不少,这卫家村的名声也不知给他们败了多少了,大伙儿都巴不得他们家扛不住快快搬走才是。如今有人来给他们家找麻烦了,大伙儿更是不会再帮忙了。
对着这家人,余锦瑟也委实生不出什么怜悯之情了,看了眼就兴致缺缺地随卫渡远回家去了。
说白了,宋氏能有什么伎俩?都是些聪明,还真是不值一提!
一打眼,这冬日里的第一场雪就来了。
余锦瑟站在屋檐下瞧着院子里簌簌而下的雪,心情是出奇的平静安稳,只觉着这样的日子要长些,再长些,方是好的。
“媳『妇』儿,我回来了。”
卫渡远爽朗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余锦瑟脸上立时扬起抹笑容,提着裙边就往门口行来的人扑去。
卫渡远放下自己手上提着的一袋米,一把将人给抱住了,嘴里还不忘调笑道:“见着为夫就这般激动啊?不过是出去买了袋米,你这样,为夫还真是受宠若惊。”
因着那场暴雨,后来又出了那档子事,卫渡远也就无心去收庄稼了。
虽说后来二牛和着杜婶的儿子将庄稼给他们收回来了,但其实也没剩多少了,就吃了一个月不到就没了。如今也就只有去买米吃了,好在他们家里如今有银子了,倒也买得起米,还顿顿都吃的是那白花花的大米。
余锦瑟厚着脸皮将人抱得更紧了:“就是想抱抱你,在雪中抱抱你。”
卫渡远晓得余锦瑟喜欢看雪,今个儿大抵是真的心情好,也就由着他了,嘴上却是不饶人,提起嗓子道:“是啊,多好的意境啊!”
余锦瑟皱了皱眉从卫渡远怀里退出来,一巴掌呼在了他侧腰上:“你那什么怪腔怪调的?真真是浪费我好不容易生出来的那股子风花雪月劲儿。”
卫渡远嬉皮笑脸地又将人给抱住了:“媳『妇』儿真是好兴致,为夫自得好生陪着。不过话说回来啊,可不能顾着玩儿雪了,当心受了风寒。”
余锦瑟也回抱住卫渡远,心里暖呼呼的,嘴里应道:“好。”
她嘴角的笑意是止也止不住,禁不住又嘀咕道:“我也舍不得你受风寒啊!”
话罢,她就忍不住红了脸。
卫渡远自是听见了这话,将人从自己怀里扒拉出来,双手捧住余锦瑟的脸狠狠吻了口:“媳『妇』儿,你怎么就这般可人儿呢?”
余锦瑟的脸顿时更红了,只觉臊得慌:“这青天白日的,你就不能收敛点?”说着,还外院门外瞧了眼。
卫渡远觉着好笑:“我们家门口就几乎没什么人来,况且我亲我媳『妇』儿,有谁敢说个什么?”
话罢,他还不放过她,竟是双手放在她的腰侧一把将人给举了起来让她俯视着他。
余锦瑟吓得大叫一声,双手紧紧抓着卫渡远的肩头,心下有些恼:“干什么呢?”
卫渡远笑得更是肆意:“让你换个角度瞧瞧我,相信我,不会把你摔下来的。”
余锦瑟微微笑了笑,缓缓放开了卫渡远的肩头,伸手抚上了他的脸。
她想要相信他,想要记住他的任何模样!
待余锦瑟『摸』完,卫渡远抱着人就开始转圈圈了,嘴里还大笑着。
余锦瑟初时还怕人把自己甩出去,后来是愈发安心,禁不住也大笑出声,那还是她第一回笑得那般无所顾忌,好像天底下就只剩他们俩。
“少爷这是忘了属下教的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口里叫着少爷,却是一丝恭敬也无。
卫渡远将余锦瑟轻轻放下,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却是恭恭敬敬地给来人抱拳作了个揖:“明叔。”
余锦瑟见状,不知该如何见礼才好,略微慌『乱』地福了个身,明叔两个字在嘴里转了一圈是怎么也叫不出口的。
那明叔也抱拳回了卫渡远一个揖,只是比起卫渡远做的却是差了点:“属下不敢当!只是少爷当随时保持警惕才是!”
余锦瑟心底隐隐觉着不安,情不自禁地拉住了卫渡远的衣角,可又不服气这人如此说,忍不住出言维护道:“明叔,我一个农『妇』没什么见识,可我却是清楚,若是一个人连在家里都不能放松一刻那该多累啊!”
“你……”话都被余锦瑟给说完了,他能说什么?又还不能真指责这人什么,他脸『色』一时很是难看,青一阵白一阵的。
余锦瑟晓得自己将人气着了,又想着这人该是卫渡远的长辈,自己这样说会不会不大好,抬头一瞧,却见卫渡远脸上带着笑,似是想大声地笑出来还硬生生地憋着的。
她见了,也不问了,倒是放心了不少。能见着他笑,她便心安。
卫渡远忍着笑,恭敬道:“明叔,你请里边儿坐。”
要说卫渡远怎地待这明叔如此客气,还不是因着这人是教他习武的师父,虽说没拜师,教他习武的师父也多,可数他教得最多,资历也是最老的,他自然是恭恭敬敬的。
明叔显然不想在这地儿多待,只道:“四年了,少爷就算赌气也该是时候回去了。”
见卫渡远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他又道:“老爷来了。”
余锦瑟一听,被卫渡远握住的手,立时紧紧反握住他的,另一只手也紧握成拳,一股莫名的惧意爬上了心头。
卫渡远对余锦瑟安抚地笑了笑,才道:“好,我去见他。”
老头子都找上门来了,他还能不去见吗?何况也是时候回去了。
“还劳烦明叔等等,我想同我媳『妇』儿说几句话。”
明叔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到底还是点了点头,这事儿不是他能干预的,他还是晓得分寸的。
余锦瑟方才听了卫渡远的话仿似魂魄都被人摄了去,呆呆的,身子里那股劲儿都没了,心底突然冒出个疑问来,这会儿的雪怎地这般刺骨啊?
进了里屋,卫渡远就将人拉到床边坐下了,见人这副模样就晓得怕是又在胡思『乱』想了,捏了捏她的脸,道:“在想什么呢?”
余锦瑟愣愣地抬起头来,半晌,才用低不可闻地声音问道:“你要走了吗?”
雄鹰终于看够了一隅的风景,想要飞回属于自己的广袤天空了吗?
卫渡远叹了口气将人拉入怀里抱着:“就这般不信我?我是要走,可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带上你的。我就是去见见那老头子,你放心,我定会早去早回。”
余锦瑟脑子里还懵懵的,有些转不过弯儿来,呆愣愣地问道:“老头子?”
卫渡远答得倒也利索:“就是我那没良心的爹。你别多想了,就算要走,我也会回来带着你一起走的。”
余锦瑟这才堪堪找回了心神,兀自懊恼自己在『乱』想个什么呢,怎么会觉着他就这般抛弃自己呢?
可……万一他爹不让他回来呢?
“万一……你回不来了呢?”她垂着头,呐呐问道。
卫渡远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除非我死了!”
余锦瑟吓得立时抬起了头,伸手捂住了卫渡远的嘴,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呸呸呸’,恼道:“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啊!”
卫渡远连连称是,只叫人要相信他,莫要胡思『乱』想。
余锦瑟也觉着自己这样不好,往往不信任就是两人感情出现间隙的开端,忙不迭一个劲儿保证自己会相信他,在家里等着他。
卫渡远满意了,同余锦瑟交换了一个绵长深情的吻就跟着人走了。
余锦瑟本想送卫渡远到村口的,可他不让,她就只好站在院门口目送着他离开了。见他还笑着给自己招了个手,她便也强打起精神同人笑着挥了挥手。
见人走没影儿了,她才失落地放下了手,整个人似乎被掏空了般,浑身乏力地倚靠在门框上,却也不见她进去,就站在那里跟个门神似的杵着。
卫渡远甫一到大多村民居住的地儿,他们便纷纷望了过来,见他周围围了不少看起来面『色』不善的人,都以为他又是惹上了什么人。大伙儿也不敢像往日般打招呼了,都避得远远的。
卫渡远倒也没甚感觉,他早见过吃人不吐骨头的人,这些个只想过好自己日子的村民避着他,他反倒能理解,也没想自此就断了来往,只是不会深交罢了,也不妨事儿!
村民见人走远了,这才敢聚在一起说道说道,个个都觉着卫渡远这回子怕是栽了,这一去怕也是凶多吉少!
杜氏没见到这一幕,后来听说了,急吼吼跑去了余锦瑟家。
余锦瑟心下感动于杜氏总这般关心他们俩夫妻,可到底还是没多说什么,只叫她放宽心便是。
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杜氏见着时辰差不多了,也该回去做晚饭了,便起身离开了。
余锦瑟将人给送走后,又成了个没生气的人偶,呆愣愣地坐在院子里看着那扇紧闭的木门。这是卫渡远叮嘱的,他不在,要记着将木门关好。
她就这么没着没落地过了两日,绣花针也不碰了,整日里就坐在屋檐下看着关得紧紧的木门,奢望着那木门后面正站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突的,一阵敲门声响起,她猛地回过神来,脸上绽放了个大大的笑容,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她什么也顾不得了,急急起身就要去开门,待看到门口站着的几人,她的笑容立时僵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