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在很久以前，有一位爱民如子的国王。”
周防自然不是真的要问，现场是否有人知道自己即将要说的故事了。
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要引起大家的兴趣罢了。
在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了之后，周防便自顾自地讲述了起来。
“他偶然间听说，自己国家的子民中，有很多人都在邻国做奴隶，所以发布了一个命令。
凡是能够从邻国买回一个奴隶，送回自己国家的人，都可以前往皇宫，接受皇帝的补偿金和嘉奖。
因为皇帝给予的补偿金，通常都要高出购买奴隶的价格，而且能够面见皇帝，也是一件极其荣耀的事情。
所以，渐渐的，不只有本国的子民会从邻国买奴隶带回来。
就连很多其他国家的人，也纷纷将从其他地方带着这个国家流落在外的奴隶，送回了这个国家。”
“有一天，一名学者也从外面带回一个奴隶，送回了这个国家。
皇帝接见了学者，想要给予学者补偿，却被学者拒绝了。
学者说：我之所以带奴隶回来，是因为对方乃自己的同胞，所以才不忍对方流落在外，而非是为了皇帝的赏赐和夸奖。
皇帝听说后，高度赞扬了学者的品格，就让对方离开了。”
说到这里，周防突然停顿，望向了台下的一名学生。
“你觉得，故事中的这位学者，品格如何？”
被周防点名的学生愣了一下，随即不假思索地回道：“怜悯同胞、不贪名利，自然是位品德高尚的人。”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周围一片附和声。
许多学生纷纷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全都是赞扬故事中这位学者品德高尚的声音。
只有辩论台上的莫里特校长，以及几名院长，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一派胡言！”
就在台下的学生议论纷纷时，周防骤然大喝一声，压下了现场的声音。
“在老夫看来，故事中的学者，其实就是一个十足的蠢货！”
接着，不等台下的学生抗议，周防又瞪着双眼，语气愤怒地说道：“皇帝下令，让人从邻国买回自己的子民，难道是为了甄别谁的品格更高尚吗？
可是，这个学者的事情传开后，其他人会怎么想？
他们会不会觉得，皇帝根本就不是想要买回奴隶，而是为了看看自家的子民的品格？”
“......”
周防一连三问，瞬间问得之前的学生们哑口无言，在台下张了半天嘴，就是说不出话了。
“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吗？”
周防见状，这才收了脸上的怒气，语气平静地问了众人一句。
众人闻言，纷纷摇头。
周防说道：“结局就是，自从这个学者的事情传开后，以后带奴隶回来的人为了彰显自己的品格，也全都不要皇帝的赏赐了。
见到这一现象后，其他国家的人就不再送奴隶回皇帝的国家了。
接着，皇帝所在国家的本国人发现，自己从邻国带奴隶回来后，不仅没有奖励，还要花费自己的金钱和精力。
因此，本国人很快也不再从邻国买奴隶回来了。”
“啊？怎么会这样？”
听到周防所讲的结局后，辩论台附近的一众学生又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周防望着众人的反应，暗自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地解释道：“其实，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学者和皇帝破坏了规矩。
按照规矩，学者从国外带回了奴隶，就该接受皇帝的赏赐。
而皇帝既然已经定下了规矩，就应该一丝不苟地履行承诺，将报酬一分不少地交给学者。
只有这样，皇帝之前的命令才能成立。
反之，从学者和皇帝先后破坏了规矩的那一刻起，就代表皇帝之前的命令，已经作废了。”
说罢，周防径直转身，面向了辩论台另一侧的莫里特校长。
“皇家书院存在的意义，不仅仅是‘灯塔’和‘旗帜’，更是帝国所有书院的表率！
如果皇家书院今天拒绝了北境的学生，那么从明天开始，帝国上下所有的书院，就会区分对待所有的求学者！
如果皇家书院今天破坏了自己的规矩，那么从明天开始，帝国上下所有的书院，就会相继无视自己的规矩！
如果皇家书院今天失去了自己的自治权，那么从明天开始，帝国上下所有的书院，就会失去自己的自治权！
长此以往，整个学术界的火种都将熄灭，到时就算皇家书院的土壤再好，还能结出知识的花朵吗？”
“......”
话音刚落，整个广场都陷入了鸦雀无声。
无论是台下的一众学生，还是台上的莫里特校长等人，全部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即使周防发言的时间，已经超出了辩论规定的时长，斯图特院长也顾不上了。
“我今天中午，在食堂吃了五人份的午餐。”
就在这时，周防突然开口，提起了一件貌似跟辩论主题毫无关系的事情。
然而，还不等众人露出疑惑的神色，周防又接着说道：“我之所以吃那么多午餐，除了确实有些饿坏了之外，就是在观察。
观察今天中午，会有多少人到食堂吃午餐。
结果，在我吃完第三份午餐之前，食堂内只有一名学生。
而且，对方也只是因为担心我的身体，所以才跟到食堂的，并没有心思吃饭。
等到我开始点第四份午餐时，这位学生就离开食堂了。
不难想象，他肯定跟各位一样，都是急着来到这里，才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在这之后，直到我吃完第五份午餐，从食堂来到广场的一路上，就再没有遇到一位学生了。
而这让我确认了一件事情......”
周防深吸了口气，宛若狮王巡视自己的领地般，神情肃穆地扫视了一圈台下。
“你们不是为了毕业后的官位，也不是为了荣耀，才来到皇家书院的。
真正驱使你们进入皇家书院的，是你们自身对知识的贪婪啊！”
“恐惧是本能，贪婪也是本能！
正是各位身上的贪婪，让我看见了扞卫学术自由、延续知识火种的希望！”
说罢，周防举起右手，握紧了自己拳头。
“皇家书院可灭，规矩不可灭，人类对知识的贪婪不可灭！”
哗！
下一刻，整个广场上瞬间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无论是文法学院的学生，还是其他学院的学生，还是维克多等尚未入学的学生，全都拍红了双手，朝台上的周防投去了无比敬仰的目光。
甚至，就连台上的几名院长，也纷纷起身，朝周防微微鞠了一躬。
虽然还没有正式宣布结果，但是所有人都知道......
这场辩论的结果，是文法学院的院长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