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北风夹杂着细雨呜呜的吹起来,冬的寒冷不知不觉已经把啸风国给包围住。
苏安容的桌子上摆放着三件东西,一是从凌云国皇帝那里盗得的,去往羽商宫的地图,一件便是秦未泽寄来的信和忘忧水,最后一件是司徒无邪送来的“姬静默”的密信。
明暗不定的烛火下,女子清秀精致的五官蒙上一层淡淡的思虑。
三封信,每一封都不简单。
看似毫不相关,实际上三封信却都有着密切的联系,那就是羽商宫。
这个神秘的地方,究竟在哪里,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
是不是找到了,就能够弄清楚秦未泽的所有苦衷,也能够解开多年前皇宫里的那场真相,寻找到当今云凌国皇帝谋杀兄长篡夺皇位的证据。
苏安容的指尖一寸寸的在地图上移动,从啸风国的南长城一直到最北的雪山山脉,她发现图上描绘的路线之中有三处断点。
第一处,临安城,也就是她现在所处的城池的南面,线路在一块密集的树林里便失去了指向。
第二处,线路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千仞山,只是线路没有延续多久便又再一次断开。
第三处,线索则指向啸风国的正背面的雪山。
从第一处到第三处地点,可以说几乎是横跨了啸风国,期间的距离更是有千万里之远。
苏安容实在不明白,既然羽商宫最后的落脚点是在雪山,那么为何不干脆直接在雪山标注出羽商宫的具体地址,何苦要绕这么一个奇怪的大圈。
若是真按照地图上的顺序去寻访羽商宫,恐怕至少都要花费一年以上的时间在路程上,且还不一定能够找得到地图上所标注的线路。
既然如此,还真不如直接启程去雪山。
苏安容眉头紧皱,再次陷入沉思,总觉得哪里遗忘了什么,哪里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风渐大,窗子被吹得咯咯作响,苏安容却不觉得冷,但是她也觉得累,该休息了。
所以,她准备暂且将这件事放一放,明日先去找姬静默。
然而苏安容刚刚收好桌上的物什,准备起身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像是被人点住了穴道一般,再也动不了。
一股奇特的暖流从她的锁骨处一点点的蔓延开,身子很热,如在火炉中烤着般,汗水淋漓,可片刻后,她又觉得浑身冷得很,牙齿都在打颤,冰火两重天,很是吓人。
那是很可怕的一种感觉,她从未有过,感官痛觉一下子被放大了百倍,身体像是随时要被什么撕裂开。
剧痛更明显了,好似几把钢刀在她身体里胡乱地挥。
苏安容的脑海里忽然出现秦未泽信中的一句话,每个月的月末,他让她能够坚强的活下去。
然而今夜,正是月末。
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甚至联想到当初曾经撞见的那个苍白脆弱的秦未泽的模样。
他——
难道也曾经遭遇过这样的非人的疼痛吗?!
这样的锥心蚀骨,难以承受的折磨,难道就是她锁骨上的奇特印记引起的?
巨大的疼痛,一道一道砍在她的骨头上,玉脏六腑上,那种生生撕裂骨血的疼,让她再也支撑不住,捧倒在地上,卷着身子一直在抽搐,很痛。
恐慌,着急,悲愤……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来,把她淹没,眼里黑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
额头上青筋暴跳,精致的五官扭曲在一起,苏安容的脸色非常难看,唇无血色,脸色透明的吓人!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整整一夜,她都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这样前所未有的剧痛几乎带走了她的大半条性命,她甚至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了。
晨曦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房间,一大早司徒无邪便来看望苏安容,谁料,一推开门,却见到满头是血,浑身青紫的她横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容儿!你怎么了?”司徒无邪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看着她死寂般的惨白的面容,心疼得几乎绞成一团。
房间里并无外人侵入的痕迹,可是摆放的物件却是一片狼藉。
很明显,苏安容并非遭遇到杀手的偷袭,她浑身的伤都是自己撞出来的!
“痛——好痛——”苏安容嗓音沙哑,细小得像是随时会断的风筝线,用尽了所有力气最后只能够说出这两个字来。
司徒无邪心疼得快窒息,却不敢拥她太紧,怕再弄伤她。
到底是怎么样撕心裂肺的疼痛会让人痛到拿头去撞桌椅,他的容儿究竟经历了怎样可怕的变故!
若是可以,他宁愿十万倍的让这苦痛发生在自己身上,让自己来为她分担一切!
他眉梢染上一层冰雪,冷酷英俊的侧脸因克制而苍白,毫无血色。
苏安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冬至已过,啸风国的气温骤降,街道上来往的行人都已然换上了冬装。
远山如黛,寒风夹杂着丝丝细雨弥散天际,潇湘院里的桂花散落一地,光秃秃的枝桠上挂着些许枯黄的花瓣。
房间里已经早早生了炉火,这五日司徒无邪日夜不眠的守护着苏安容,俊朗冷酷的面孔不由得平添了几分疲惫。
“水——”苏安容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感觉浑身的骨头几乎散架,甚至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司徒无邪听见她开口,一双凤眸顿时神彩熠熠,赶忙起身去给她倒水。
“你醒了!太好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可是好点了?”他温柔的将水递到床前,又怕她会呛着,轻轻托起了她的身子,让她靠着自己的肩头喝水。
喝过水,苏安容这才有了些力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便是对上了那双含着怒气和疼惜的凤眼。
好犀利的眼神!她到底又哪里得罪了这个妖孽?!
苏安容想要重新躺下,却发现浑身上下处处都是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有淤青,有撞伤,还有不少地方隐隐作痛。
她努力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才想起那晚突然袭来的痛感。
“可是想起发生了什么?”司徒无邪勾魂的桃花眼一眯,凑近她问道,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痒痒的,她的脸腾的红了起来。
“没,没什么,估计是不小心撞的。”苏安容虽然已经猜到那夜非人的苦痛应该是她锁骨处的奇怪印记引起,可是她不希望司徒无邪继续担心。毕竟秦未泽的信中说过,这病只会在月末发作。
视线小心翼翼的瞥过妖孽略微苍白的侧脸,她的心有些紧缩,这个霸道的男人爱的时候总是会倾尽全力。她昏睡的这些时间里,他定然是急坏了吧。
所以她想,以后月末绝不能再这样不小心。
“不小心撞的?蠢女人,你真是麻烦。”他虽然嘴里说着麻烦,眼睛里却闪过了疼惜,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样剧烈的疼痛绝非普通。
唯一的解释,便是她身上中的奇特毒。
那毒,要了司徒无邪父亲的性命,他绝对不允许再夺走他最心爱的女人。
“那个——我睡了多久?”苏安容揉着眉心,脑子还嗡嗡作响。
“五天。”司徒无邪没好气的说,伸手用力一把将她整个人抱入怀里,“容儿,以后不准你再这么不小心!”
苏安容心底暖暖的,也伸手揪着他的耳朵轻轻的道,“遵命,将军大人。”
“不过,能不能先放我下来,几天没洗澡的家伙可不好闻。”
司徒无邪脸色唰的一黑,“没事,我不介意。”
“我说的是你——”苏安容无奈瞪他,这个家伙脸皮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厚。
“看来精神很不错,那就干脆一起洗鸳鸯浴吧。”司徒无邪凤眸眯起,似笑非笑的道。
苏安容大窘,暗道自己失言,赶忙岔开话题问道,“怎么没见到哥哥,这几天他可还好?”
如果苏安容没记错,司徒这个妖孽当初答应给她两天的时间来证明姬静默不是皇帝派来的奸细,那么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三天。按照司徒无邪说到做到的个性,苏安容担心现如今姬静默不是挂了,就是已经被赶走了。
“这就是你醒来后问的第一个人?”司徒无邪不悦挑眉,霸道的将她拥得更紧。
苏安容无奈叹气,这个妖孽是越来越爱醋意横飞了,那个人明明是她的哥哥啊。
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时候她还是不要继续跟司徒无邪讨论这个话题的好,等她身体好些再去寻姬静默就是。
寒风阵阵,临安城的街道依旧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尤其是茶楼里更是热闹非凡。
一个白衣翩翩潇洒不羁的男子此刻正拿着一块玉牌四处寻找着什么。
玉牌呈墨绿色,上书三个字,凤凰楼。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司徒无邪赶出潇湘院的姬静默,他已经出来三天了,身上分文没有不说,临走的时候还未能见上苏安容最后一面。
他此刻双眉紧蹙,一脸忧色,妹子忽然莫名病倒,加上父皇那边日益增大的压力,真让他有些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