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她咳嗽两声掩饰住眼底的慌乱,快步先行起来。
背过身子,苏安容的脸色便骤然沉寂,眼底有着复杂的情愫涌动。
对不起,她如今还做不到再一次的开始新的恋情,至少在确定是否真的和秦未泽一刀两断之前,她无法做出决定。
更何况这些日子,苏安容真正冷静下来之后,发现秦未泽前后的变化实在太大,这中间总感觉有太多的蹊跷疑问,如果不弄个水落石出,她的心永远无法安宁。
等救出红菱,完结了避暑山庄里的所有事情之后,苏安容一定要彻底找秦未泽当面问清楚许多事情。
迷蒙的月色照耀在苏安容的身上,像是给她披上一件薄如蚕翼的纱衣,窈窕身姿在这样的夜色里呈现出一种别样的美。
司徒无邪嘴角勾起,凤眸看向她的背影,眼底满满都是幸福的滋味。这个蠢女人,什么时候才能够意识到,她的心里其实是有自己的。不过,这样还不够,总有一天,他要占据她的全部的心。
皇太后的寝殿此刻守卫重重,甚至比皇帝居住的殿阁更加严密。
房间里是漆黑一片,门窗全部被关严,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响起,平缓稳定,没有一丝情绪,像是千古不变的敲打木鱼的声音。
“趁着还有时间,你不如自杀来得痛快。”
清冷的话语像是尖锐的长剑,狠狠的刺入心头,在这样八面埋伏的情势下显得诡异而触目惊心。
黑暗中,红菱的眉头皱在一处,嘴角却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的确,季夏说的没错,如今自杀才是最痛快的解脱办法,毕竟皇帝已经察觉她是假冒。如今不过拿她做引子,企图引出真正的幕后主使,等她的利用价值一旦消失,那么等待她的将是最残酷的刑法。
只是,死字或许对旁人来说是毛胡悚然的字眼,但是对红菱这个做了十几年杀手的人而言,毫无半分威慑力。
因为在无数生死搏杀中,她早就死了不下千万遍。
但是,现在她是绝对不能够死的,也是绝对不会死的。
如果红菱真心想离开,那么在暗影来救她的时候,她完全可以跟着逃走,可是她没有。因为就算现在情况危急,红菱也绝对有自保的能力,更重要的是,她还没有为苏安容找到那个匣子。
贼不走空,红菱不是贼,可是也不愿意在冒了这么大的险后,什么成就也没有。
这是骨子里的桀骜和自信,红菱已经为这个目标筹谋了许久,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只等下一次皇帝再来探视她的时候,她就能够将计划执行成功。
危险很大,可是这也挑起了红菱心底原本就有的热血和不服输。
“唉,你若是不愿死,那么我只能先你一步。”季夏波澜不惊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只是这次的内容更加令人心惊。
红菱霍然起身,厉声呵道,“住手!季夏,你千万别做傻事。”
“傻事?!做傻事的人是你,皇宫之中的酷刑你可知道有多少,皇帝的狠辣手段你又知道多少?”季夏冷声笑道,声音里多了几分凄凉。
这个时候,红菱已经根据她说话的声音找到了季夏所站的位置,几乎是在她开口的同时,猛地出手,扼住了她的双手。
“你放开我!你若想受苦,自己承担就够,何必非要拉上我!”季夏拼命挣扎,企图将手中早就准备好的匕首刺入自己的胸口,不过她如今被红菱紧紧抓着,几乎动弹不得。
红菱虽然早就被废去了武功,但是多年以来作为杀手训练出的能力还是有的,对付一个季夏游刃有余。
“你真是个怪人,我是在救你,又不是在害你!”红菱眉头直皱,若不是考虑到苏安容说过让她好好待季夏,红菱更不就懒得管她的死活。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留下,你以为你这样做,苏安容就会没事吗?!”季夏讥讽的笑道,
“就算没有你做引子,皇帝恐怕也已经猜测到你是苏安容派来的人,皇帝对苏安容早就有除去之心,如今她来便是死。”
红菱心不由得一沉,“莫非你知道什么内情?”
“内情?!闭着眼睛也能够猜得到,如今四周都是皇帝布下的天罗地网,加上皇太后去世一事根本不容继续耽搁。”季夏声音越来越冷,黑暗中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可是这样的声音还是冻得人寒毛竖起,
“所以,你觉得皇帝会怎么对付你的主子呢?”
红菱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心底生出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声音也有些颤抖的道,“你的意思是,皇帝想要将皇太后的死加到苏安容的头上?!”
季夏冷笑一声,“看来你也不算太蠢,既然你明白接下来要面临怎么样的罪行,就松开手。”
“这个时候有机会干净的去死,总比到时候凌迟处死挨上几千刀来的痛快太多了!”
红菱眉头皱得极紧,心像是被什么攥住,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这一步棋,她果然走的太险了,她最终还是低估了皇帝的狠辣,若是此刻苏安容真的亲自前来救她,那么一切恐怕就真的没有救了。
怎么办,若是只有她死,那么她可以什么都不怕,但是若牵连到妹子安容,那么可比让红菱凌迟而死更加痛苦!
“怎么?你还不松手?!”季夏冷漠的质问声在黑暗里像是锐利的刀子。
“那个皇帝再阴险又如何,我妹子若是那么容易上当受骗,就算让我受尽酷刑我也没话说。”红菱坚定说道。
季夏有几分吃惊,没有料到她会这样的回答,半响没有说话。
“好,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有兴趣活着了。”季夏的双手忽然张开,丢掉了手心原本紧握的匕首。
砰!匕首落地的声音在寂静中分外刺耳,可是在红菱听来却是无比悦耳。
她的眼眸越来越深邃,心底有个声音不断默念,安容,千万不要来冒险。
避暑山庄的另外一端,金碧辉煌的养心殿中,皇帝正伏案批阅奏折,身边站着的是掌事太监崔公公。
“皇上,已经过了三更,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传来——”崔公公一脸忧色,忐忑不安的说道。
“等!”皇帝几乎头也没抬,只是冷冷丢下这么一个字,便继续投入繁杂的公务之中,威严的脸上似乎没有任何担忧。
崔公公有几分无措的搓着手,皇帝能等,他自然也能等,可是皇太后可是等不下去了。
虽然已经过了最热的暑天,但是皇太后的玉体也在冰棺材中放了一段日子,再这么继续搁置下去,真真是大不孝啊。
但是皇帝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担忧,他浓厚的眉宇之间有的是锐利冰冷的杀气。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放过苏安容,他就不相信,如此严密的撒网,她还能够再一次逃脱!
然而,此时红菱和皇帝同时等待的人并没有去向皇太后的寝殿,而是和司徒无邪一起朝着皇帝养心殿的后院快步潜行。
高耸的围墙后,司徒无邪和苏安容伫立在黑暗之中,前方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殿阁就是皇帝居住的养心殿,里面一处墙面之上就有苏安容二人要找的东西。
“女人,你就这么有自信,那里面藏着的绝对是好东西?”司徒无邪问道,“若是一团擦鼻涕纸,你要怎么办?”
鼻涕纸!亏这个妖孽想得出来,苏安容狠狠瞪他一眼,实在懒得理会他,深情专注的继续盯着前方,思索要如何才能够突破这重重包围圈,安全进去拿到东西再安全逃离。
“看来你是真的想要赢我,不过,若是你输了,你必须答应成为我的女人。”司徒无邪一扫脸上的戏谑之情,严肃认真的强调道。
“好!你若赢了,我就答应你。”苏安容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月色,宛若湖面波光潋滟。
这次倒是轮到司徒无邪一怔,心中反倒不踏实起来,这个倔强要强的女子何时这么好说话起来。他的眉梢上挑,凤眸中满是沉思,看她这么胸有成竹的模样,莫非那匣子里真的有绝对重要的东西?!
“这可是你说的。”司徒无邪一字一顿道,不管苏安容怎么有自信,这次他都要赌一把。反正他的武功对付苏安容可谓是大材小用,若是这次她真的赢了,大不了他抢先一步把匣子夺到手,将里面的东西给换了便是。
想到这里,司徒无邪的嘴角便不自觉的上扬,魅惑的五官仿佛是绚丽的罂粟花,危险,旖旎,却又有种令人难以抗拒的魔力。
苏安容被他看的心慌,只好开口道,“你瞧见东边的那个门没有?那里是送茶水的地方,若是我们能够打晕两个小太监换了他们的衣服,说不定能够安全混进去。”
司徒无邪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在把守森严的宫殿前,有四个身穿深蓝色衣服的太监正端着托盘恭敬的从养心殿里面走出,托盘上放着的正是皇帝饮茶用的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