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有什么想法全部都写在纸上,然后立马烧得一干二净,这样子就只有彼此知道接下来的计划。
司徒无邪皱着眉头看完苏安容说的最后一个办法,学着苏安容在下面打了一个勾,他点点头,觉得接下来就可以这么办!
一夜无话,第二日,司徒无邪和苏安容便开始分头行动。
皇帝并没有限制两个的行为,所以司徒无邪和苏安容还算自由。司徒无邪负责的是将皇太后以及平日里各路嫔妃打点来的珍宝,想办法换成方便携带的银票。光是昨晚的赏赐便非常可观,但是要找到合适的渠道,司徒无邪就必须要找比较信任的人。
还有就是要尽快将红菱接出来,虽然现在皇帝还没有对她动手,但是不代表之后她没有危险。
思前想后,司徒无邪决定将这件事托付给暗影。虽然司徒无邪一直都没有弄清楚暗影的真正的身份,但是这些日子一同经历了许多,司徒无邪相信苏安容的眼光,以及暗影的为人,这件事没有比暗影更加合适的人选了。
苏安容这边就比较复杂,按照昨晚和司徒无邪定好的计划,两个人想要逃离皇宫,那么就必须先要除去后顾之忧。
苏安容最担心的还是此刻难以脱身的红菱,还有就是苏安容的家人巧云他们,如果因为自己想要自由而满手沾满血腥的话,以后可能真的要过上被追捕的黑暗逃亡生活,到时候就会连累他们。
但是苏安容也觉得要比在这里受人牵制的要好上百倍。昨夜皇帝赐婚的事情已经让苏安容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后宫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位低一等,便要受制于人,哪怕有再多的计谋,也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运。
主子高兴了,下人便有一口活路,若是主子一不乐意,别说是死了,可能还会株连九族。
这种身心都没有自由的日子,让苏安容觉得窒息。也许离开了皇宫以后,也会有贫富高低之分,但是苏安容相信定然比日日伴君身侧要来得轻松太多。
其实,这个时候的苏安容离开皇宫的时候比起原来更多了些看透后的无奈,在她的心中其实觉得坐在那最高处的人未必也就是幸福的。比如司徒无邪,他的孤独根本没有一个人可以体会。
现在摆在苏安容面前最头疼的还是如何让红菱尽快逃离。
晴空万里,晓风徐徐。
苏安容一边漫无目的的散步,一边绞尽脑汁想办法,不知不觉居然走到了给秦未泽唱歌的烟云楼。她抬头看那巍峨古朴的雕梁花柱,神情好一阵的恍惚。
苏安容想起那日和司徒无邪一起在楼上登高望远,看绯红的夕阳燃尽千万云海,气势磅礴。此刻,阴云密布的天,忽然打起惊雷,天空便像是孩子的脸一般,说变就变。
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便淅淅沥沥的从天而降,如同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将整座避暑山庄覆盖。苏安容只好奔上烟雨楼。
烟雨楼共有五层,每一层的布局有别具一格,挂着名画书法。因为烟雨楼的景色奇佳,正对着翠湖,所以这里也常常是嫔妃赏月,游湖休息的好地方。
雨势溅大,苏安容一口气走到最高层跳远望去,只见燥热的避暑山庄,因为这场暴风雨的来临而变得格外碧绿清醒。远处的碧湖之上,雨打荷叶,倒是一番美景。
只不过苏安容此刻的心绪烦乱,这般清雅的景色在她的眼中也实在提不起她的兴趣。一想到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办完,眼见只有两个月的时间,苏安容真的很担心。她不由得连连叹气,望着雨水荡起的涟漪发呆。
“有何烦心事,连这等良辰美景都无法排遣?”忽然一个悦耳低沉的声音响起,苏安容不由得吓了一跳,赶忙回身一看,发现在自己身边不远处还站着一个妃嫔。因为这个妃嫔太过安静,使得苏安容几乎没有察觉到这里还有一个人!
“我——我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通罢了。”苏安容只好顺口说道,好奇的侧面开始细细的观察这个妃嫔起来。
这个站在暗处的嫔妃体型较小,面貌端庄大气,眉宇之间隐隐还有些英气勃发。她穿一身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浅白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给人一种很是舒服亲切的感觉。
苏安容虽然是第一次见她,却觉得十分的舒服放松,她暗自思量,或许是这位嫔妃身上的淡薄宁静,消散了苏安容的急躁。
“娘娘是哪个宫里的嫔妃,怎么看着有些眼生呢?”苏安容禁不住好奇的问道。
“你不记得我了?”女子似乎有些吃惊,不过很快便释然了,缓缓道,“你那时不过还是婴孩,果真全部都忘了,也许忘了更好。”
苏安容有些坚持的问道,“可以告诉我,我们之前是什么样的关系吗?也许说出来有些奇怪,不过,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你,我却总有种很亲近的感觉。”
女子莞尔,浅浅笑道,端庄的脸上有几分苦涩,“我是你的母亲长姐的女儿,宛筠。若是你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姐姐。”
苏安容万分吃惊,没有料到能够遇见娘亲的家人,心中五感杂陈,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是好。
王宛筠依旧浅浅的笑着,走到苏安容的眼前,抬起头认真的让她可以看清楚自己的脸。这是一张秀美端庄的面孔,可是左侧的脸上却有三道狰狞的疤痕,从嘴角一直蔓延到耳际,看的人心惊。
“别怕,这是我自己划的。”王宛筠的声音依旧那么柔和,也看不出有一丝的怨恨,但是这一席话却让苏安容如招棒喝。容貌之于后宫女子是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可是眼前的女子却能够这般从容的自毁容貌,让她心生敬意。
王宛筠的样子十分认真,“如果当年没有毁我的容貌,或许,这些年我根本就不会过得如此安宁了。”
“安容,后宫不是人待的地方。”王宛筠淡淡的说道,有些复杂的望着苏安容,虽然年幼的时候,她不过和苏安容有一面之缘,但是她不希望苏安容也跳入这个无敌深渊来。
“若是你信我,便听姐姐一句话,能够逃,就逃得越远越好。”
“姐姐,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苏安容心中不忍,缓缓问道。
王宛筠沉默半响,烟雨楼台,只听得见雨打芭蕉的声音。过了许久,王宛筠像是下了重大的决心一般,忽然抬步往烟云楼的雅阁中走去,低声道,“跟我来。”
苏安容心中一动,知道王宛筠这是答应自己要把当年的实情说出来了,谁料这个时候王宛筠却带着苏安容来到了一处简陋的卧室。
这个卧室清雅简朴,如同王宛筠一般,在窗棂的一角还有一处专门喂养鸽子的地方。苏安容不由得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不明白王宛筠带自己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这是我的寝阁,委实是简陋了些,你就随便坐。”王宛筠熟练的将窗子关上一些,免得雨水打湿了鸽子的麦谷,然后温了一股茶给苏安容端了过来。
苏安容四周环视一圈,发现王宛筠的房间如同她给人的感觉一般,简朴,清雅,淡然入菊。房间里满是书墨的清香,案几上除了书,便只有笔墨砚台了,看得出平日里王宛筠的生活十分的简单。
“宛筠姐姐,你一直都是住在这里吗,没有回皇宫?”苏安容问道。
王宛筠将茶递给苏安容,浅浅的笑着,如果不是她脸上狰狞的伤疤,可以看得出她是个风华绝色的美人。眉眼之间,和苏安容还有几分的相似。
“你真的想要知道?”王宛筠再一次问道。
“是,我想要知道。”苏安容诚恳的说道。
王宛筠缓缓道,放下了茶杯,开始沉浸在往事中。“当年我们在娘家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就是那一年我接到了入宫的消息……”
原来当年王宛筠进宫后深得皇帝宠爱,但是当时王宛筠并不喜欢皇帝,却因为在御花园遇见朝廷臣子霍博远一见钟情,两个人尝尽相思之苦却无法在一起。这件事情被其他嫔妃无意发现,便利用那次的机会要挟王宛筠。王宛筠本就心灰意冷,于是便毫不犹豫用玉簪狠心将自己的脸毁容。
从此,皇帝便再也不待见王宛筠,将所以的情爱转移到年轻美貌的其他身上。
苏安容听得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一幕一幕,如慢镜头般,为王宛筠心疼。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放在王宛筠的脸上,温柔的问道,“现在还疼么?”
“傻丫头,早就不疼了,如今却是种解脱。本来还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你了,现如今见到你好好的,我真的替你开心。”王宛筠浅笑如兰,双眸晶莹含泪。